“十字隼槊——史密斯，赞成席尔维当选。”亚特伍德大声喊道：“谁想看到一个混乱不堪的教会，尽管去投他。”
亚特伍德把矛头直指索尔。
...
他是属于不欢迎我的那批人。
索尔偷看了眼坐在石座上的亚特伍德，下巴的白胡渣没剃干净，苍老的面孔上留着淡淡疤痕，表现出几分冷酷和彪悍。
接下来。
两张邻近的石位，猎袍上分别绣着弓与箭的两位猎人，他们默契对视一眼，看清对方眼底的意思，接着依次回复道：
“逐日弓——斯威特，赞成席尔维当选。”
“琢月矢——斯威埃，赞成席尔维当选。”
“目前，四人赞成席尔维。”
主持宣告选票结果的莫蒂默，无表情地道。
当事人的席尔维，平静听着结果，表情同样没有变化。
索尔暗自深吸一口气。
虽然开局结果不太好，其实影响对他不大，被选王结果牵扯最深的还是高座上的米契尔。
果然，等八大剑卫中的斯威特和斯威埃投出选票后，石位上的米契尔才缓慢提起嗓子，注视索尔和席尔维两人，淡淡道：
“瑞亚家族，赞成索尔当选。”
没有意外。
这段话语刚落，八张石座靠左侧的洛坎特动起胸腔，便迫不及待地喊出：
“狮鬃斧——波多夫，赞成索尔当选！”
选票比来到四比二，除去可能无法赶到场的艾特莱雅家族，场上还剩下四张选票。
苍穹之厅的高台，安置给精灵使团的席位，把嘴角油脂小心擦干才回来的琳妮，听到选票后立马苦起一张小脸。
“完蛋！二姐你说丑家伙要是选不上，我们是不是搬不来援兵了啊？防线上的那群可恶的臭虫们，它们一窝蜂围上来光靠可搞不定呀！”
琳妮在旁边哀怨，身形被披风掩盖的听风者黎雅，目光从兜帽下静静射出，认真注视场中央。
直到感觉到被握住的左手，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一分，黎雅才收回目光，看向紧握自已手的长姐。
“希伦达芙姐，会没事的，你放心。”黎雅用力回握那只柔嫩的细手，悄声地道：“我与米切尔谈好交易了，八剑卫里会有人投他，等这次他们的选王结束后，教会将重新派回猎人协助我们。”
边上嚷嚷叫的琳妮，见到二姐突然凑到长姐耳边说悄悄话，但她一个字都没听到，这让她立马好奇挤到两位姐姐跟前：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我刚才说的你们听见没，丑货要选不上了！光靠我们要怎么办？”
琳妮急地像是要原地跳脚。
可接下来，二姐黎雅的一句话，瞬间让她静了下来，像只受怕的兔子矗在原地。
“琳妮，这次那群猎人回来后，你去守第二十七哨段。”
看了面前琳妮的一眼，黎雅冷冷丢出这句话。
如遭雷击的琳妮惊楞在原地，小嘴巴反复张合，过了好半会儿，才慢吞吞对着面色严肃的听风者，表情小心吐出：
“二姐..这样是不是对我太残酷了，让我去第二十七哨段，那可是....”
没等的琳妮话完全吞吐完，黎雅眉角不快一挑：
“嗯？你不满意二十七哨段，那行。”
当着琳妮苦着的脸，黎雅缓缓直起线条优美的背部，冷淡开口：
“你去三十二哨段，那里你更适合你。”
在黎雅的目光下，苦着脸的琳妮惊得张大嘴巴，连忙拒绝地摆起手，接着慌不择路地挪起脚步离开，同时嘴上也不忘记说：
“对不起二姐——我错啦！”
“刚才你就当我没来过，你和希伦达芙姐继续聊，我这就滚到一边去！”
勉强笑着的琳妮，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人面前消失。
“黎雅，下次不准这样吓琳妮。”
从琳妮逃跑的方向收回目光，希伦达芙摆出长姐的地位，训诫黎雅。
黎雅则是不以为然。
“希伦达芙姐，你真以为琳妮是讨厌二十七哨段吗？”
露出奇怪的眼光，希伦达芙姐发出叹问：
“欸，难道不是因为二十七哨段太偏僻，她又喜欢热闹才不想去吗？”
黎雅望着眼神天真的长姐，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
“不，只是因为猎人们负责驻守在第三到第十二哨段，二十七哨段里这些哨段都太远了，琳妮到那里弄不到猎人的补给，熏肉烤肠之类的，以前在十三哨段，她没少从猎人手里糊弄来一些酒和肉。”
听完原因，这回轮到希伦达芙不禁睁大眼。
她的妹妹似乎彻底变成精灵中的异类了。
此刻。
八张石座居中的位置上，头上白发梳理整齐，猎人大师阿伯特没有穿着绣着家族图腾的猎服，依旧穿着大师级别猎袍，脸上和脖间缠着绷带，这是在于芬里厄的战斗中留下的伤口。
阿伯特后仰着头，神情似乎疲累，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闭眼道：
“白鹰——艾格尼丝，赞成索尔当选。”
索尔深深吸进一口气，还是不免些许激动。
当不当选无所谓，但是都已经站到这里了，是个人都会有些情绪波动。
索尔默默心里暗算场上十票，现在到了四比三，还剩三票决定当选者。
他不禁看向竞争对手，刚看过去的视线正好和席尔维对上。
对视上索尔的黑眸，席尔维嘴上露出友善笑容。
但从索尔视角看来，这个病怏怏男人对自已的笑容，其中竟然有些许暧昧。
啥玩意？
你这笑容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是竞争关系！
索尔明面上点头回应，然后立刻撇开目光。
见到索尔移开目光，席尔维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选票还在继续。
石座上，最年轻的猎人，名为欧内斯特猎人。
他不像前几位同胞一样，在短短几秒内便做出选择，而是在态度认真在索尔和席尔维之间来回端量许久之后，才谨慎说出结果。
“你是叫索尔对吧，我听过你的事迹了，现在帝都内外和附近的城镇都在传关于你的故事。”
欧内斯特首先对索尔讲道：
“龙王史矛戈的龙骨，在几年前我就见过了，它的高大让我无法想象它生前的恐怖。究竟是拥有怎样意志的猎人，才能在它的王威下挺直腰杆，还能拿起手里的猎刃完成屠龙？”
“所以，我一直很想见你，但赫准斯托厅的那副画像把你画得太完美了，看到现在你，实话说我有点失望，之前我以为你会更高大和强壮一点。”
说着，欧内斯特目光扫过索尔的大腿和臂膀，很难相信就是靠着这副跟普通人一样的躯体，能够参与两场弑王行动，而且还在最近杀死黑王芬里厄。
简直如同传奇一般，令人难相信。
“身材健硕不一定是....”
索尔开口没几个字，就被欧内斯特抬手打断。
“你先别说，我懂你的意思，听我把话说完。”
欧内斯特口气认真地道：
“你能够弑王的功绩，已经充分证明你是一位出色的猎人，可是你明白清风王座其中代表的含义吗？先王举荐你有他的理由，从我收集的信息理解你来看，或许你并不适合成为清风王座，教会延续至今，清风王座的职责从狩猎深渊种转化到领导，领导教会，统帅全体猎人，清风王座不再需要和从前一般亲临一线。”
“比如‘先知’拉斐尔，他身患腿疾无法走立，参与不了一场对深渊种的狩猎，终身坐镇后方，却依然成为继罗兰之后，被人们誉为伟大的猎人之一。”
欧内斯特盯着索尔的脸，郑重的口气里透露出歉意。
“从你的种种表现来看，尤其是你孤身去追寻黑王芬里厄，我看不到你身上的统御能力，清风王座不适合你——”
“——可这不意味你无缘王位，你的目标应该要成为像白塔王座霍曼，或者是你现在面前这位雁翎王座米契尔，成为像他们这样的猎人，和我的平凡不一样，我相信在猎人的漫长历史中，注定会留你传奇的一笔。”
话到这里，索尔懂得欧内斯特的意思了。
只见欧内斯特坐正身姿，面色敬畏地道：
“鹰头剑——里格斯，赞成席尔维当选。”
选票五比三，
到了这一步结果，负责处理选票的莫蒂默不禁心中一沉，面不改色依旧看向高座上的米契尔，却发现他脸上仍然平静不惊。
“哼，小鹰头哪来的这么多道理？毛没齐敢在这里训斥别人，他都能把龙王史矛戈给宰了，你连一条幼龙都没杀过，还有脸皮敢在这里质疑他？”
极其尖酸刻薄的嗓音传遍四处，乌斯怀笑挤门牙，不留情面讽刺欧内斯特：
“把你父亲的脸都丢尽了，我看你是脱裤子放屁——不嫌臭啊！”
这一次，欧内斯特没有和之前一样回怼乌斯怀，而是当作没听见，端坐不动。
见此，乌斯怀得意冷哼一声，也不再纠缠欧内斯特，而扭头眯眼看向索尔，神情十分不屑：
“今天这次选王，反正不管谁胜出，上位的新王都会对没投他的人心怀忌惮，而我们中某些站错队的人，也会一直对新王怀有芥蒂，害怕以后来自碎刃宫的暗中报复。”
此言一出，让附近看台上听到的观众顿时炸开锅，忍不住相互议论纷纷。
“狗.娘.养的乌斯怀！这些话他真敢当面挑明啊，不要命了！”一位不知名的贵族骂道。
“刚才的押注不算数，这两个人我谁都没选啊，你们不要诬陷好人呀！”
“各位，我突然有些头晕，身体不适先回家了，你们慢慢聊....”
一时间，台上各种争议不断，直到负责秩序管控的守卫出动，整个苍穹之厅才安静一半下来。
石座之中出奇一致安静，意外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乌斯怀的胡言乱语，任由他继续自由发挥。
“孩子，米契尔选你，仅仅是因为你的条件符合他的要求，不要把他想成无私奉献，忠于先王的好人。”
索尔看着乌斯怀轻蔑的坐姿，见他脸上挤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听见他继续阴恻地说道：
“阿伯特，他选你的原因是米契尔选了你，他就跟着选，一条没有主见的狗罢了。”
“洛坎特选你的由来，是他的家族仅剩一口气，牵涉各方利益的席尔维，无法孤注一掷帮他恢复家族荣威，所以他只能选一位和他处境一样‘穷光蛋’的人当选清风王座，才有会机会挽回家族的命运。”
即便是被当面骂狗，八个石座中央的阿伯特保持面色不改，而其它八大剑卫的其他人，多少有目光变动，盯向乌斯怀的视线不善。
“——而我！”
下一秒，乌斯怀突兀语气变得郑重，收起轻蔑的坐姿，大拇指朝后指着胸膛，无比严肃地看着索尔，俨如突然变了风格的一个人，继而大声朗道：
“剔骨头镰——西翁，赞成索尔当选！”
乌斯怀沉下目光。
“而我的理由，仅仅是小鹰头欧内斯特选了席尔维，我讨厌他。”
选票五比四！
还剩最后一票。
要么，席尔维当选。
要么，选票五比五。
两人平局。
依照选王制要求，平局会让索尔和席尔维排除出选王的名单，后续入选从赫准斯托的血脉中另选几位出来参与选王。
平局，对双方而言都是坏棋。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八个石座的最后一位猎人，他的石椅被安放在最左端不起眼的位置。
这位约莫五十多岁的猎人站起身，他既没有看索尔和席尔维，转身昂首看向高座上的米契尔。
“诸位据线报，圣林防线外的异动愈发频繁，那群游荡在外的深渊种不安分了，而且天象异变不祥白雾弥漫掩盖防线，种种诡异征兆都暗示有噩运发生！”
他皱眉道：
“圣林防线一旦有失，后面牵扯的是南岸诸省，帝国税收大头都依靠南岸贸易，南岸若受灾，届时整个帝国都将陷入混乱。”
“我们罗波茨家族身处南地，世代戒守圣林防线是我们的职责，若圣林防线有危，首当其冲受害的是我们，接着是你们，然后是整个帝国！”
五十多岁的猎人颤抖着手，从衣袖中拿出带着鸟喙火漆封印的卷轴，内容是记载最近圣林防线危报。
猎人的大部队，因为某些原因如今都以撤出了防线，退守到南岸诸省的前线，依拖城池架起防线，防备圣林防线被突破后的危局。
“精灵那点人力加上我手底下的百来号猎人，根本不足守住防线。”
起身的猎人端着火漆，目光直视米契尔。
高台上，站立着的黑棋者，眼珠转动，若有所思的神情。
“费法克，你是意思是要调回圣林防线的常备猎人，对么？”
米契尔神情复杂，但是无比严肃地看着手上捧好卷轴的费法克。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费法克摇着头：“这是整个南地人民的意思，是形势所迫的必然，是帝国国泰民安的基石，圣林防线上的常备猎人必须会调回。”
眯起眼睛，米契尔深思盯着眼前人：
“如果我同意调回常备猎人，你会选择....”
就在这时，一旁的埃庇修家主胡迪坐不住了，为了避免让最后一票倒向索尔，造成五比五的作废结果。
他换忙开口打断米契尔，抢着对费法克诱惑道：
“老兄弟，调回圣林防线的常备猎人，不止米契尔可以帮到，我也可以帮你。”
胡迪陪出笑脸，恨不得把一辈子都热情都用在费法克身上。
然而，只见费法克皱眉警惕盯视胡迪。
当初支持从圣林防线撤回的决议，出力最大就是他埃庇修，现在被选王所逼，逼不得已才来帮自已。
只有蠢.货才会选他。
扭过头，费法克无视胡迪提出的暗示。
被忽略的胡迪面露尴尬。
“雁翎王座大人，我们的约定你要算数。”
费法克认真地道。
米契尔点头头：“当然，今天苍穹之厅的人都是人证。”
于是接下来，在明面上达成交易后，满意的费法克坐回石椅，当着所有人的面，坚定不疑喊出投票，声音穿过所有人群：
“喙匕——罗波茨，赞成索尔当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