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马车停下来了,它停在了一处让索尔意想不到的地方——
——墓地。
这个地方索尔不久前来过,与白天的景色不一样。
夜色里的墓地,月光和星星照耀着这片寂静的土地,带来了一丝神秘和诡异,月光清冷,如同一层薄霜洒在地面与墓碑上模糊不清的文字,让人感到一种凄凉和孤独。
一阵风吹过,枯干的枝叶摇曳着,发出沙沙声音,犹如谁人在低声呜咽,其声悲怆。
索尔跟着米契尔走过生锈的大门,墓地里破败茅草屋中亮着微弱的蜡火,摇动不定的灯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茅草屋的外墙已经破旧不堪,茅草已经枯黄,随风摇曳着。
透过破裂的墙壁,可以看到屋内的墙壁和屋顶都已经腐烂。
只见米契尔端详看着索尔,就像在担心他将会犯错,拍了拍黑发猎人的肩膀:
“他在里面等你...”
米契尔又一次提醒:
“说话注意点。”
索尔沉默一会儿,抬起眼睛,他看着米契尔目中的严肃。
“屋里的人是谁,他想找我谈什么?”能让米契尔如此重视的人,索尔不免好奇问道。
“进屋后你会知道的,剩下谈话的内容,只会有你们两人会知道,其他人包括我一概不知。”米契尔清了清嗓子:“好了废话到这里,你该进去了。”
听着米契尔的口气,索尔不由问住他:
“你不进去?”
“没听懂刚才的话?他找的人是你,不是我。”
米契尔的声音很沉,然后他转过身,找了个不远的地方站住停下,独自眺望着墓地中那些苍白碑影。
茅草屋前剩下索尔一人,简陋单薄的木门很轻,他还没用力木门便被推开了。
门开的瞬间,浓烈霉味和尘土的味道扑鼻而入来,让索尔感到窒息。
茅草屋的一角,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摇曳的蜡灯,灯光昏暗,只能照亮一小部分房间。
但幸好有这束微弱的烛光,看清屋内环境的索尔,很快发现有一个人影坐在木桌旁,燃烧的蜡烛放在他的手边上,光线照亮他佝偻的体态。
人影是乎在等他很久了,见到索尔进来后,他抬起垂下的脑袋:
“过来,坐下。”
声音极为平淡,不包含有感情。
索尔楞了一下,他认识屋内的人影。
不对,不是认识。
而是应该说是见过,他是...守墓人,负责打理这片墓地的人,难道米契尔深夜带自已过来是为了见他?
守墓人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穿着,满是黄泥的破旧灰袍散发出腥浓的吐味,垂下的兜帽挡住他的面孔,藏于阴影之中,沉哑的嗓音从里面传出,营造出神秘的既视感。
想到碎刃和守墓人之间联系,索尔不由重视起来,腰背挺直。
对方的身份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守墓人而已,能让雁翎米契尔心甘情愿待在门外看守,这种人的地位要高到什么程度?
来到落灰的木桌前,索尔拉住桌下的四脚竹椅,这竹椅也是长时间没用了,一层厚灰落在上面,竹椅表面泛着黄色斑点,老旧程度看着有许多年了。
没有擦上面的落灰,索尔干脆坐下。
“你为什么要紧张?”
见黑发猎人缓缓坐下后,守墓人发问道。
“我有紧张吗?可能是米契尔的原因吧,进来前他告诉我对你要客气一点。”
索尔搓了搓鼻前,眼神放在守墓人上半身,试图透过垂下的兜帽看清他的面貌。
听完索尔的解释,守墓人反应并不在乎。
他动起半边身体,干瘪青白不似活人的手臂伸出衣袖,放到索尔面前:
“握紧它。”
看不懂对方的动机,索尔观察着身前的手臂,惊讶发现上面没有一丝血色,皮肤下的血管更是消失不见,诡异的肤色仿佛温度就和死人的一样!
见索尔没有动,落在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像是在催促,
看了眼把手臂悬在半空、一丝不动的守墓人一眼,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索尔还是下定决心。
他先是呼吸慢慢收紧,旋即抬起手用力抓住眼前的手臂,和想象中的一样,青白冰冷的僵硬手臂摸起来就和死人的一样。
但没想到下一秒。
守墓人手臂上的寒气忽然像是活过来,它像是条灵活扭动的吸血虫,猛地钻入索尔的掌心,沿着手臂的筋脉,刺骨的寒意迅速钻入索尔的脑内。
顿感意外的索尔想要甩开手,可握住手不受控制,牢牢抓住守墓人的手臂,松开不了一点。
寒意涌入大脑,如同暴风雪般扩散蔓延冻结神经,索尔觉得脑子里痛得厉害,两耳嗡鸣,喉咙里痛苦哼闷出。
想张开张嘴让守墓人停下来,可索尔刚抬头朝他看去,眼前画面忽然一片模糊,然后陷入无光的黑暗中。
伴随眼前尽是看不清的漆黑,从手臂传入脑子的那股痛苦深寒瞬间消失不见,连带被索尔握住的手臂一起。
守墓人消失了,四周一边寂静黑暗无边,索尔感觉自已已经不在茅草屋内,而是到来别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索尔遇到的离奇事不少,这种新鲜事又是头一回。
为什么是“又”
因为索尔碰到的倒霉事不少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面前的黑暗之中蓦地亮起猩红的光芒,似有呼吸般地亮烁,而后浓郁的血腥味远远传来,
顿时,刺骨不详的预感爬上脊骨,内心在不安的躁动。
索尔紧紧盯着红光亮起的方向,感到自已的身体正在主动朝那边过去,就跟有某个存在呼唤指引着他。
时间推移下,距离之间不断拉缩,索尔渐渐看清发出红芒的本体,那一瞬寒毛直竖,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栗发寒,可体内混杂龙血的血液却反在沸腾、愤怒咆哮着,释放不断膨胀的杀欲与战意朝向红芒极为恐怖、不该现世的邪恶存在。
血色红芒之中,一颗巨大的透明怪物胚胎正在慢慢孵化,这颗胚胎巨大无比,如同太阳一般,胚膜透明如水晶,让索尔可以看到里面发育不全的器官和骨骼,祂在胎海之中蠕动,身上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息,让索尔第一次感到一种绝望和心悸。
似乎是发现了索尔的出现,祂蠕动着庞大的身体,将头颅对准索尔,一双血红的眼睛,犹如两团火焰,燃烧着,死死盯着索尔的身影。
双方眼中都是赤.裸.裸的杀意
此时此刻,看见胚胎里尚未成熟的深渊种,索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在祂出身之前杀死祂。
就在索尔怀着杀意朝前走去时,一股强大的拉力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用力拖入身后的黑暗中。
紧接着,脑内又是一阵剧痛。
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守墓人的身影缓缓出现眼前,等索尔回过神时,发现自已又回到了茅草屋,桌子上的烛光微弱亮着,仿佛刚才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
“你看见祂了。”
这道嗓音显得喑哑,悠长,黯淡,似乎还有说不出的疲惫。
索尔愣神地听着守墓人的话,目光死死地锁紧在灰袍上。
他深皱起眉头,用力吸进一口气,缓解心悸的心跳,刚才那头胚胎里的神秘深渊种,仅仅连幼年期都不是,却给索尔的压迫感在一瞬间甚至超越诸王的范畴。
祂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看见了。”索尔勉强点着头,却突然发现,他的声音还在颤抖:
“你很早知道了,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谈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