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里安静了许久,直到守墓人重新发声:
“时间所剩不多了,祂快要出生了,胚膜困不住祂太长时间,等祂出生后,这个世界不存在能够杀死祂的办法。”
听见守墓人的话。
捂着隐约发疼的额头,刚才的幻像让神经隐隐作痛,仿佛那簇红色瞳孔依然在黑暗中盯视索尔。
时间所剩不多。
祂快要出生了。
该死,索尔在心里暗骂一声,眉头皱起。
他不敢想象那头畜生从胚胎爬出来的画面,仅仅是幻像中的对视,就让索尔的神经紧绷到极限,臂膀不受控的发颤抖动。
绝对不能让这头畜生出现在亚的面前,不管用什么方法。
忍住脑内不适,索尔重新振作起来:
“我们该怎么做?”
瞥了索尔一眼,守墓人沉吟一声,意蕴深远反问:
“温德尔,他临死前告诉你了多少?”
索尔没有说话。
他轻轻闭上眼睛,努力翻找着过去的回忆。
大约过了一分钟,索尔开口向等待的守墓人说明,几乎是每个小细节的都没有遗漏,这是他说得最小心仔细的一次。
等说完后,两人整理对照,确认其中没有错误,才继续下一步。
“就像温德尔那样说的,祂会在边境塞外出生,胚胎藏在地底之下,大量强大的深渊种在塞外的土地上活动,负责保护孵化中的胚胎。”
索尔望着守墓人身后灯火照不亮的黑暗角落,仿佛望向遥远的不曾见过的塞外之地。
“召集猎人和帝国内的那些军团,我带这些人直接打过去,它们数量多我们人多,而且还有血源,这玩意很管用,史矛戈都没抗住一发,嗯...我争取速战速决,然后掘地三尺把祂挖出来,赶在出生之前宰了祂。”
五指合一握成拳,索尔眼神坚定。
但,见此的守墓人随即用力摇了摇头,带着一抹朝弄:
“没这样简单,如果能打过去,罗兰早就带人打过去了,我们当初在塞外边上来回徘徊很久,有一面无形的屏障挡住前路,深渊种源源不断地从后方涌来,怎么杀都杀不完,而我们的人员和物资迅速地被消耗。”
罗兰...
我们当初在塞外边上...
无形的屏障挡住前路...
不长的话里包含大量信息,目光正视面孔和身影被一件旧灰袍严实包裹的守墓人,我们.....他是罗兰那一代的人物,索尔不由冒出一种奇异的想法。
他点点头,严肃开口:
“温德尔讲过,游戏规则之一‘无形的屏障’,想要打破这面屏障,前提是必须杀死那五位王。”
“对啊...”这一次,守墓人没有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他抬起手对着索尔伸出五指,声音里透出一股悲凉,犹如葬礼前的讣告:
“海王纳姆佛罗,死于奥洛海。”
“龙王史矛戈,死于千仞山。”
“黑王芬里厄,死于圣洛塞。”
“地之王,这对双生子,其中的弟弟早就死了,你在圣洛塞遇到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也就是说还剩下‘哥哥’奥拉赞,以及风王珀蒂弥斯,最后的两个目标。”
索尔眼神一动。
他重新看向守墓人。
“那我现在的任务,去杀死它们。”
杀死它们,语气平淡地像是去打酱油,地王和风王的重量仿佛不被放在眼里,这句话换成是其他人大概是在信口开河,夸夸其谈。
不过从索尔嘴里说出,这句话却有着千钧重量,原因无它,这名猎人拥有资格和力量面对双王。
“这不是任务,而是你脱离不开的命运。”
面视索尔,守墓人淡淡开口:
“杀死五位王后,假如时间还够,你带着人按照‘前人’的路线,稳扎稳打推进最终地点,找出胚胎将其摧毁殆尽,连一点渣子都不留下。”
索尔目光微颤。
除掉五位王,在时间够的前提下才是稳扎稳打。
万一是时间不够,又或是剩下的地王和风王由于某种特殊,没办法杀死,这时候该怎么办?
索尔短时间内想不到答案。
看出了索尔眼中的忧虑,守墓人盯着他,身态从容淡然:
“刚才那些是最理想的前景,而我今晚让你过来的原因是解决最坏的局面。”
“比如除不掉五王,屏障破不开,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引颈待戮,眼睁睁看着那只怪物出生,然后杀死所有人,毁灭世界?”
听到对方这样说,索尔下意识松了口气。
尽管这样对于清风王座而言可能有些丢脸,至少...有人替他想出解决办法,不用索尔自已去挠头苦思。
“你有办法。”
索尔自然地道。
守墓人靠向桌边,淡定地把手伸向散发微弱火光的蜡烛,两指不紧不慢地灯芯——指尖用一夹将其掐熄,失去唯一光源的茅草屋瞬间被黑暗淹没。
“罗兰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失败。”
只听见黑暗中,守墓人的沉闷嗓音,幽幽地传来:
“他想用一代人,解决掉所有事,最终落得个如同渴死在炎炎沙漠上的旅者结局,自大盲目——终其一生,不得其所哉。”
“罗兰虽然死了,死在塞外中的禁忌之地,但他留在沙漠上的‘骨骸’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活路,一条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活着走出‘沙漠’的活路。”
——艹!
不愧是第一猎人,他早就想到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所以在最开始就做好铺垫了。
脑子里灵光一亮,索尔立马听懂守墓人话里的意思,温德尔提到过被终焉杀死的人会被世界遗忘,没人会记得这个人存在。
刚才守墓人明明说罗兰死在塞外中的禁忌之地,但是罗兰,这位第一猎人直到现在都有人记得,他没有被人遗忘!
守墓人是在暗示罗兰用了某种办法绕过屏障,达到或是接近胚胎所在的位置,更重要的是胚胎里的终焉没有杀死罗兰!
不用杀死五王也能绕过屏障。
如果能找到罗兰用的方法,中间的很多难点都会间接消失!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对面竹椅吱呀作响,索尔随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共同站起身,走在前的守墓人说道:
“罗兰找到了路,在那最后一刻,我劝过他放弃,他执意要去,事实是他是对的,愚蠢的人是我。”
“今晚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墓园,去到塞外确认罗兰找到的‘路’还在不在,为你做好前路,剩下的交给你自已来办。”
简陋的木门被守墓人拉开,夜空的月光刚好擦过他的肩膀,在其褶皱污秽的灰袍上留下银辉。
望着月光中背对着的守墓人,索尔突然觉得这道身影很孤独,跨越时光和岁月,映找出那个早已远去的年代。
今晚一别,索尔有种浓浓的预感,自已不会再见到这位身份神秘的守墓人了。
“到时候,我该怎么知道你和罗兰找到的路还在不在?”
听到背后急切地疑问,守墓人停在门边,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泥土:
“等你到了塞外,你会明白的。”
身后,索尔紧紧地盯着守墓人的背影,眼里闪烁着少见的情感复杂:
“最后一个问题....”
“告诉我,你是谁?”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听着坚决而不容置疑的话语,门边上的守墓人抬起头,身影离开门框缓不走向前方。
几秒后,走到门外的守墓人看向夜空,略有感慨,声音漫出淡淡的怀念:
“很多年前,我也问过自已这个问题。”
索尔看着眼前形容不整,满身脏污,但却依然昂头看向夜空,面容隐藏于阴影中的守墓人。
他此刻的动作,正在诉说一种无法说出的伤感。
下一秒,只见昂头的守墓人呵呵一笑。
然后,他侧过下头对着索尔,目光里多了一些东西:
“与其追求虚无缥缈的答案,不如遵从自已的内心,既然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心里已经有了结果,那又何必再问?”
茅草屋边上,从屋后走出的米契尔牵来一匹马,肃然起敬地将马牵到守墓人的跟前。
两人无言对视。
之后,守墓人动作熟练跨上马背,缰绳拉动,马鼻赫哧喷出一口热气。
“教会里有人不服他,我不在之后,他们的气焰会更嚣张,这件事你要办好,”
将马掉头对准墓地的出口,骑在背后上的守墓人抬手指着索尔,对着等候在旁边的米契尔做最后的交代。
“教官,我知道。”
望着马背上的人影,米契尔眼里流露出真情的不舍。
而后...
随着马蹄踏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蹄声,伴随着夜风呼啸而过,
留在茅草屋前的两人,目送守墓人骑马奔出墓地,光洒在他破旧的衣物上,映衬出他沧桑的岁月,此刻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流星,它像一把利剑,划破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