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王会,不如说是一次明牌,米契尔到底想要做什么尚不可知。”凝望擦过桌面的指尖,爱克希亚面无表情地道:
“但他确确实实先掀了桌子,打破长久的潜规则,就连艾特莱雅最后紧要关头的出场,看上去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爱克希亚的目光,不断地在索尔的身上来回。
黑发猎人依旧纹丝不动,一对眸子里越来越沉静。
“的确,那位艾特莱雅家主选我的时候,很多人的脸色都变难看了,尤其是坐在米契尔旁边的胖子。”
索尔沉着地回忆道:
“名字记得是胡迪,埃庇修的家主,看得出来他和米契尔的关系不是一般差。”
站在桌前的爱克希亚,大度地点头表示赞同:
“不仅如此,选王会之前他们还会表面装下和气,现在公开分裂闹僵,用一场荒唐的选王,米契尔成功逼得所有人都站了队,那些前面还想保持中立,两头混好处的人不得不做出选择。”
索尔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盯着爱克希亚保持沉默。
他还在犹豫吗?回望一脸平静坐着的索尔,他的面色看不出张惶。
看来给他的紧迫还是不够...
爱克希亚暗自捏了捏手指,语气越来越紧,继续从侧面施加压力。
“现在,猎人们若选席维尔,那就是与雁翎王座米契尔,以及一位未来不可深测的强大猎人,决裂为敌,万一未来大势有变,他们中没人能承受这份代价....”
只觉爱克希亚咬牙切齿,字里行间带着莫名的淡淡快意:
“他们若选了你,那就是死硬到底,强行夺权,顶着拥王派打出的赫准斯托正统血脉的压力.....”
爱克希亚冷笑出声:
“所以当选王结束时,站队席维尔的人,他们剩下的选择——只有跟你彻底对立,不死不休。”
索尔闻言呼吸一窒,瞬间想起选王会上那位披着恐怖头镰家徽的猎人,乌斯怀·西翁大咧嘲讽而出的话语。
【这次选王,不管谁胜出,上位的新王都会对没投他的人心怀忌惮,而我们中某些站错队的人,也会一直对新王怀有芥蒂】
这样一想。
如爱克希亚刚才所说,靠着选王的由头,米契尔逼得所有人都站队了,不论是主动或被迫。
之前,教会内部好比是骨断筋连着在,可惜选王会上被米契尔明里暗里一波操作,直接举起把砍刀把仅剩的筋也砍了,后面大抵是没得玩。
“他们要跟我不死不休?”
耸了耸肩,在爱克希亚严肃的目光前,索尔口气轻松:
“我命挺硬来着,已经足足耗死三位王了,他们八成是耗不过我,可惜了。”
样子是无所谓。
具体想法,只有索尔心里自已清楚。
望着表现随意的黑发猎人,爱克希亚轻呼几口气,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相比起杀人,他们有的是法子,用最高尚怜悯的方式,让人——生不如死。”
她缓缓地道:
“我假设一点,没了米契尔在旁点头默许,坐在石座上的那些猎人,其中有谁会听你的话,你下的政令能出碎刃宫吗?”
这一刻,爱克希亚的眼睛里射出冷光,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
见此,索尔只好摇着头,自嘲道:
“嘿,别说出碎刃宫了,估计连出这层楼都难,路上看见那些站岗巡逻的守卫吗?他们都是米契尔安排来的,工资却要我来付。”
“唉,当冤大头我算是独一份。”
听到这里。
爱克希亚眯了眯眼。
她觉得索尔在听她讲,却又像是没在听矛盾。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避重就轻的答复。
我是听你来倒苦水的?
突然,爱克希亚压迫地向前探出半身,注视索尔的眼底。
“听着,你要还是这种态度,我现在可以转身离开,当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还有这种好事!
索尔立马想到。
可他不能这样直白。
“好吧,你说了一大堆话,无非是想告诉我。”
索尔低头看着扶手,手掌反复用力拍打,而后对着爱克希亚无奈地道:
“就算坐上王位,立身碎刃宫之中,我还是孤身一人,米契尔选我是因为他要利用我排挤异类,更进一步攫取权力,我不过是他手上操控的傀儡,终有一天会被抛弃。”
“而反对我的人,他们视我为洪水猛兽,将会处处阻扰,暗中给我使绊,最好是能把我困在碎刃宫,抑逼我下位或让我遭遇不测。”
索尔伸出手,竖起两根手指在爱克希亚面前轻轻一夹:
“拿捏,他们把我拿捏死死地,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我的人,这种现状对于坐在我这个位置来看,确实很糟糕....”
爱克希亚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他是在诉诸困境,无声怒火,发泄恨意……
还是投降,俯首称臣,予取予求……
安静便刻后
“所以,你不想...”
“所以,你不想摆脱现状,挣脱米契尔的束缚,拿回自已的权力,真正端坐碎刃宫,强势镇压不臣之人。”
抢在爱克希亚前头,索尔打断她的话,盯着她的脸庞啧声补充。
“选王会上猎人们被米契尔逼得没有选择,要么进要么退,但你其实真正想告诉我,他们没选择而我有选择,我是清风王座,即便现在如何不堪,我依然是碎刃宫的王,猎人的执剑者。”
爱克希亚冷冷笑着:
“你之前果然在装,现在又突然坦白,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当然要想明白。
不依靠米契尔前提下,想稳住当前的局面让碎刃宫慢慢恢复往日权威,只能有第三方势力借入。
“差不多吧。”
对着面色松下来的爱克希亚,索尔点头:“那么代价呢?爱克希亚小姐你费尽口舌诱我主动向你求援结盟,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成了。
索尔此刻的表现,让爱克希亚明白事成了。
她在心底默默念道:离那年真相,终于艰难踏进一步。
按捺胸口情绪。
“我们合作,以半年为一期群岛会向碎刃宫提供可观资金,你大可用这笔钱去拉拢、扶持、培养自已的势力,有句话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爱克希亚露出奇妙的微笑:
“八大剑卫之一的‘狮鬃斧’波多夫,十多年前因温德尔变故落魄了,家族里的死得死,流放的流放,家产只剩一座老宅,你完全可以拉拢过来。”
穷困潦倒,人丁流失,碰巧又是八剑卫。
以碎刃宫的名义给点钱,再给找个能盘活的家族的差事,米契尔又年事已高,蹦跶不了今年,以他洛坎特目光知道该接受谁的拉拢。
即便不成,教会里大有郁郁不得志的人在,打出碎刃宫的名头吸引他们,足够让他们疯狂抢着鞍前马后。
“而你,王上,”她换回尊称:“现在只需要前提代价即可。等你掌牢碎刃宫的权力之后,排除教会的异己后,有关代价再细细详谈。”
等我掌牢碎刃宫的权力后在谈,你不怕我赖账?
奇怪看出一眼,索尔来了兴趣。
“哦,提前代价是什么?”他问道。
一秒之后,凯文迪尔家的姑娘不急不慢地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
那一刻,索尔的瞳孔不由微微放大。
面具!
那是一副面具。
一副苍白熠熠,朴素无华的面具。
而索尔认得这副面具
不仅认得,还戴过!
...她果然还是没有忘记。
果不其然,耳边马上传来幽幽地声音,面前爱克希亚忽然笑了。
“王上,作为前提条件你能带上这副面具让我瞧瞧么,从进屋见到你开始,总觉得你像我的一位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