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行的人没有多少,因为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索尔离开的消息。
米契尔也来了,不过他没有来,远远看了眼索尔便不再收回目光。
队伍里除了随行的十来名猎人外,又添加了一组赫准斯托的私兵,护送那位骑在马背上沉默不语的大小姐。
席维尔真把他的女儿送来了,但他本人没有到场,葬礼上父女的关系弄僵了。
亚应该还在睡觉,两人昨晚折腾很久,早上从被窝里出来时,索尔的大腿都在打颤,轻轻离开房间,没有打扰到还在睡眠中的亚。
于是乎,向送行的人告别,整支骑马着装队伍出发。
由于队伍没有马车和装载补给的拖车,行进的速度很快,帝都的轮廓很快被甩在身后,渐渐模糊。
没有城镇里喧哗,马蹄奔动溅起泥土,爽快的风迎面打在脸上,这让索尔在南行省的日子,只过风里没有海水的咸湿。
“索尔,你说为什么?”一旁,巴尼特拉动僵绳,靠近索尔:“大家跟我们道别的时候,都像诀别一样呢?”
“搞得我们这次真的是有去无回。”
索尔瞥了路旁的农舍。
裹着头巾的妇人撒出勺里的烂种子,喂给放养的群鸡,迫不及待的鸡们一拥而上,哄抢着地上少得可怜的食物。
“大概将每一次的道别,都当作诀别,把每一秒的生存,都当作幸存……”
索尔见着啄烂谷的鸡,轻声道:
“这样,才不会错过我们的生命。”
马背上,巴尼特摸着脑勺,露出牙齿:
“嚯!你说话变得更文绉,应该是又学了很多东西。”
索尔谦虚道:
“没有,最多是我的一点感悟罢了。”
行进的路线已经规划好了,为了尽早赶到精灵的土地,达到圣林防线,有近道能插就插,除了必须的日常消耗,基本不会在村庄或者城镇停留了。
一天行进下来到晚夜,期间留给马儿休息的时间,其余时间都用在赶路,吃饭都是在马背上。
原地扎营,闲下无事的索尔站在一旁,看着其它人扎帐篷,升营火,往锅里倒水煮食,这些活现在都不用索尔来做了。
正认真看着铁钉被一截截敲进的地里,索尔的背被人从后面戳了一下。
转过头,索尔看见一个面孔被斗篷遮挡的身影。
“知不知道我谁?”
斗篷里故意发出变化的音腔,从声线上能听出来是女性。
索尔摇了摇动。
“你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见到索尔不感兴趣,来人也不在绕圈子,一把拉下斗篷露出自已的面容。
一张半精灵的面孔,让索尔的不由睁大眼角,神情变得意外。
“伊文捷琳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伊文捷琳挑起眼皮,反问道。
“你现在不是在帝都的协会里工作么,怎么跑我这里来了?”索尔说道。
“这几年待在帝都里太无聊了,刚好逮到巴尼特在协会里四处打听圣林防线信息,我觉得不对劲就上去问他。”
对着索尔叉起腰,伊文捷琳得以哼出声:
“这大老粗开始还想瞒我,他这脑子除了骗自已,还能骗到谁?几句话就把你们的事弄清了——总之圣林防线这趟活,我也要去。”
看着信心十足的半精灵,索尔语气低了低:
“这次很危险,我以为....”
“我以为这次就更要带上我,因为这次很危险,靠那几个扎营都拖拖拉拉的菜鸟,能顶个什么用?好歹我现在也是教会的高级猎人。”
刚才还含笑的眼睛冷起来,伊文捷琳盯着索尔,伸手攥住索尔衣领拉到面前,盯着猎人的黑眸:
“还是你看不起我,质疑我的能力不如你后面的那几人?”
被压力性十足的眼神盯着,伊文捷琳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
质疑一个人的能力,尤其是对猎人,无疑是种侮辱。
“呃,那欢迎你的加入?”
索尔挤出张笑脸,他和伊文捷琳靠着真的很近,彼此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索尔衣领上的力度瞬间减轻,心情大好的伊文捷琳整理被她弄乱的衣领,笑着露出皓齿:
“这时候请不要反问的语气,王上大人。”
索尔不禁翻起白眼:
“现在知道叫我王上大人了?刚才我要是不同意,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想动手了?”
“我怎么会这种犯上的事?”
伊文捷琳轻笑一声,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当然是去找巴尼特,让他来替我想办法咯。”
所以,巴尼特是你的工具人?
索尔眉头皱起,刚要准备再劝诫一番。
伊文捷琳先一步离开索尔,不给黑发猎人唠叨的时间,半精灵自顾自招手告别:
“我去附近巡逻,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注视伊文捷琳离开背影,索尔暗自嘀咕一声。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索尔也没再多想,继续看着其他人安扎帐篷,发了一会儿呆。
面粉倒进锅里参着热水,搅成一团黏糊糊的物体,再撒上点盐粒,这便是睡前的晚饭。
这支队伍里明显被分成两个小团体,一边是猎人,另外一边是赫准斯托的私兵,他们晚餐是烤肉干,用削好树枝插过风干的肉,抹上点油架在篝火上简单烘烤。
淡淡肉香在空气里飘动。
考虑到后面,想着一个队伍不能真的闹成两个小团体。
获得索尔的同意了,巴尼特主动带着点食物,独自一人去向私兵那边。
对方也无意针对,自愿分给了巴尼特一些肉干带回,还和他也聊了一会儿。
索尔没有看到那位赫准斯托的大小姐,不过看见有人把烤好的肉干送进帐篷里,估摸她人就在那。
连吃饭都要人送,一休息就进帐篷。
虽然没有和这位大小姐交谈过。
但对方孤僻冷傲,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形象,已经立起在索尔的印象里了。
——不好!
汗流浃背了。
以后碰到险情,还得找个人专门带她跑路。
真搞不懂,席维尔为什么非要他的女儿跟自已这趟,真不替他的女儿考虑吗?
唉,我就是人太太太好说话。
索尔有些后悔答应了。
吃完饭,安排好守夜的时间。
今天没有守夜的索尔,一股脑钻进帐篷,躺下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很快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
再次睁开眼已快到黎明,有些内急的索尔小声钻出帐篷。
营地的附近有条小河,索尔朦胧半眯着眼走到河边,解开裤子直接放纵。
夜色中,哗啦河水声听着非常节奏,索尔闭起眼睛,惬意享受闭了许久的舒畅感。
直到一声怒不可遏的尖叫在耳边暴起,打断索尔的闲情逸致,下半身不由一哆嗦。
“没有教养的猴子!你这个蛆虫!”
提起裤子,深吸一气的索尔扭过头。
只见步履颤动,黑发女孩从夜色中走出,闪闪发亮的发梢正在滴着水珠,俏丽的白皙脸庞冷得发寒。
见到这副场景,索尔呆怔略微张嘴。
——不可能吧!
她刚才不会在下游洗头发吧?
不,不对!
正常人,这个点,谁会在河边下游洗头发啊!
你是不是搞错点了啊!
望着女孩的眼睛,脑中朦胧睡意刚散去的索尔,强行笑着挤出牙齿,希望对方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没关系的,我只释放了一点点出来。”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站在原地的少女忽然朝着索尔扑来,抬手压着索尔的肩膀,借着身体重量把索尔往后使劲推,然后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推搡着齐齐掉进河水里。
落水前的一刻。
少女昂起纤细的下颌,对着索尔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丝毫笑意,只有轻蔑和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