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碎小的石砾，发出细微的摩擦。
走在前面的妮琳，小声抱怨环境的幽暗，手上的火石最多半照亮半米的范围。
一轮残月当空，这让索尔感到不对劲，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也该天亮了。
没费多大力气，两人登上倒塌的城墙。
稀微的月光的映照下，早已毁灭的精灵都城若隐若现，沉默地诉说着千年的辉煌与沉寂。
曾经宏伟的城墙蜿蜒盘旋，守护着这座繁华的巨城，而如今却只剩下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凉和悲凉。
“关于这里，你清楚吗？”
望着大小规模快赶上帝都的这座精灵旧城，索尔眨了眨眼睛。
“如果换我大姐和长姐来，她们可能会知道这座城的由来。”妮琳谜之得意：“可惜你这次旁边又是我，那就绝无可能了。”
“求你来点作用啊！”
索尔不知道怎么吐槽她，精灵翘起嘴角。
站在城墙高处，记住这座废城的大致布局后，两人跃下城墙，藏在倒塌房舍的阴影下，朝着城中央最大的建筑靠近。
放眼望去尽是单调的灰色，如同很久不用的物件上堆落厚厚的灰尘，几乎完全坍塌屋顶，只剩下几根断裂的梁柱支撑着残垣断壁，一堆破碎的瓦砾，散发着一股朽木腐烂的味道。
死亡般的沉寂徘徊于此，甚至连自由的风，都无法达到此灰色之地。
背对着自已的妮琳在前面走，索尔望着这道人影，才多少感到点安心，感叹不多的生机感——
原来我还活着，还没有同这块大地一起死去。
阴影下的两人保持沉默，妮琳没有回头看看索尔还在不在，只是听着身后的脚步。
当走到一处分叉口时，前方的妮琳一个急刹，索尔差点撞在她身上。
索尔刚向开口询问，前面的妮琳颤抖肩膀，开口断续道：
“你...你有没有听见声音？”
紧张的语气，索尔下意识屏息：
“声音？哪里来的声音。”
周围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苦着脸，妮琳扭过头：
“你仔细听，真的有声音，像是鬼魂发出来了的......”
由于转过身，妮琳手上拿着的火石发出的光，照在索尔脸上。
光线照进眼睛里很难受，索尔感到莫名的恼怒，很想要抢走火石将其捏碎。
“你先把这块发光的石头拿远点，光照进我眼里了。”
索尔撇过头，避免火光继续照在脸上，等到妮琳把火石放低点，火光照不到脸后，索尔才松下口气，心里的烦躁也随之消失。
认真听了一会儿。
索尔摇了摇头，还是没听见妮琳说的声音，
“再听听！找到耳边气流的节奏，我们前面像是有多人在说话！”
这种破败阴暗的氛围里，妮琳面露惊恐。
她最怕亡灵这类了。
找到气流的节奏？
索尔将注意力集中到耳部，尝试捕捉到耳边细微的变化，原本听着平静的空气里真的一丝微乎的波动，这波动上下起伏，就像婴儿的呼吸那样。
跟上波动的变化频率，索尔的呼吸也跟着改变，直到两者的频率基本同步。
紧接着，安静的环境，慢悠悠传来凄厉混杂的嚎叫。
【冲啊……】
【加入我们，共抗暴政……】
【王朝必亡，北地必兴……】
骇人的嚎叫里，充斥着庞大的恨意。
【吾王呼唤，骑士齐聚——为了凯旋！凯旋！凯旋！】
【剑锋所指，战乱必终，镇压这群叛乱者——王朝就没有敌人了……我们就能回故乡】
【副官，我们被长耳朵包围了，把留口粮都留给壮年人，把战兽都给没受伤的兄弟，武器坏掉的去翻翻尸体上的……然后铁蹄，预备！我们再做最后一次冲锋，这样，人类和兽人他们需要对付的长耳朵就会少一些……】
各种各样的语言，熟悉的人类语，粗犷地矮人怒吼，兽人狂躁地咆哮，以及精灵清冷的鄙夷。
甚至还有痛苦嘶吼着听不懂的语言。
一时，耳朵里顿时嘈杂不堪。
越来越多的激烈话语，或怒吼、或咆哮、或悲伤、或痛苦，伴随着层层不正常的情绪，渗入索尔耳朵里。
这个鬼地方是怎么回事？
视着妮琳惨白的脸色，她也正听着同样的内容。
【不管他们有没有武器，道理很简单：他们吾王脚下匍匐的奴隶，是我们的佣人，如果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奴隶，那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
【吹集结号！是长耳朵...重装骑...我们一定要在这里挡住他们……相信我，北地必将诛灭暴政！】
【逃兵，逃兵！该死的懦夫，他们不配做吾王忠诚的斗士！没有为王献身的勇气，就活该被别人砍头！】
【破城，破城了！兄弟们跟着我，我们冲上去，杀得长耳朵们一个不留！灭他们的种！联邦万岁！】
忍受一寸寸袭来的头痛，索尔捂住耳朵，仿佛身处在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中。
“鬼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我们得去看看。”
索尔推了推妮琳的肩膀，有那一瞬间，火石的光照上索尔伸来的手上，皮肤马上有烧灼的刺痛。
那股莫名烦躁又从心底生出，影响远超耳里混乱的声音带来的不适。
忍着烧灼感，索尔夺过妮琳的火石，用力捏碎丢到地上。
顿时，妮琳惊讶咬牙，克制音量：
“你发疯了啊，这是我们唯一的光源。”
地上的火石碎片渐渐黯淡，最后一丝光亮被阴影吞没，让索尔有说不出来的愉悦。
对光明和干燥的厌恶。
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索尔靠近阴影里，潮湿和幽暗围住身体，觉得很舒服轻松。
面对神情不解及生气的妮琳，索尔从她面前走过，简单解释：
“火源可能之后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的视力还算可以，现在我走前面吧。”
望着猎人背影，妮琳心底突然有种异样。
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只好默默跟谁去。
在前面带路的索尔很稳当，一些容易脚滑和有障碍物的位置，提前报点给妮琳，甚至在比光线照射的条件下，两人的速度还要快！
随着耳边的音量快要达到极限，两人躲进破碎的乱石堆下，通过缝隙偷瞄着外面。
远处，月光照耀不到的空旷场地，无数模糊的人影屹立，他们手持武器盾牌，杀气汹汹分成对峙两派。
“妈耶！他们都是鬼魂吗？”
趴在索尔边上，头上碎石板给妮琳安全感，她观察密集的不祥人影，下一秒，眼角不可思议睁大，看见亡灵中有熟悉的衣着穿扮。
那是她的几位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