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话·当真相得以大白

作者:林夕尘 更新时间:2020/5/28 11:52:35 字数:3049

男人在用视线切割着我,自上而下,从左到右。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

他问道。

“因为没有意义。”

我满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因为错愕而张大嘴的学姐,转而又看了看身前那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

“就算说了,母亲她也不会承认的……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况且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果有人证的话,还是有机会改判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庭作证把她送牢里?”

“当然不,毕竟你是儿子,还是当事人。”

男子起身,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

“但如果是别人做证的话,改判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他把信封递到了我的手里,用目光示意我将其打开。

里面有着几张A4纸,上面列印着密密麻麻的铅字。

是采访……

采访时间:××年9月29日下午2点

采访地点:××咖啡馆

受采访者:咖啡馆服务员S

人物关系:受害者同病房的病友,与受害者及少年A皆有不错的私交。并且接受了受害者的角膜移植。

罗列完必要的信息后,下面便是洋洋洒洒的采访。

主要是回忆了铃姐姐和我们姐弟之间的关系,还有大篇幅的铃姐姐为我做的辩护。

他是个乖孩子……

虽然胆小内向但是很善良……

他和自己的姐姐关系真的非常好……

……

啊,干嘛说那么多废话呢……

我有些困扰地摇了摇头,在翻到第三页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几段被用红笔框出来的段落:

……

笔者:我再跟你确认一下,你刚才说他肯定是被迫的,有什么理由吗?

受采访者:(沉默2min)因为我听见了。

笔者:听见了的意思是?

受采访者:我小时候眼睛生过病,因为视力障碍所以才被送到了那家疗养院里。但也正因为眼睛不好,所以我的听觉比常人更出众一点。时间我不太记得清了,反正是事发前的几天,那天我去前台取药的时候,经过楼梯,听到木木的妈妈对木木说,让他周五的时候去五金店买绳子。还说什么“你要帮帮姐姐”“等把姐姐送去了天堂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之类的话。

……

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纸,我抬起头,望着那个男人。

“你可真的很努力啊……”

他朝我笑了笑,旋即转身敲了敲隔壁的门。

玻璃另一边的百叶窗被拉起,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站在玻璃后神情复杂地望着我。

“之前就和他们有联系,昨天我去买饼干的时候通知的他们。你们看资料太慢了,害得警察叔叔在这儿陪了你们一整个晚上。”

男人说着朝警察敬了个不太正规的礼,对方则以标准的敬礼姿势做出了回应。

“你母亲在你姐姐去世前几个月,给你姐姐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就是她自己。所以早在五年前,警方就怀疑你其实是被你母亲指使的,但你却全扛了下来。”

他慢吞吞走回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的视线强行扭转到他的脸上。

“干嘛要做那么蠢的事情?”

“蠢吗?”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我觉得未必吧……”

我们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男人向来犀利且冰凉的目光中,此刻竟然泛动起了一丝分明的暖意。

他终于是松开了我的头发,从茶几上拿走录音笔,转身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隔着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看见男人正在和警察们交流着,不时还朝我们这边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松月。”

学姐语气沉重地对我说,看得出来,方才发生的一切显然对她打击颇大,以至于学姐走出门的时候,瘦小的身子有点儿踉跄不稳,让人不免担心她会摔倒。

过了大概足足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男人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想再跟你了解点儿情况。”

几乎是无意识地,我的脸上露出“很怕麻烦”的表情。

“不过估计你也没别的什么想讲了,就帮你回绝了。”

他帮忙回绝的行为让我瞬间心生感念。

下意识想说谢谢,但却没能说出口,于是只能“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新生的太阳正努力把它那火热的身躯抬升到天空的顶端,窗外,整座城市在这朝气蓬勃的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水晶般闪闪发光。只是在忘归山的方向,正有一片棉花糖形状的积雨云在蠢蠢欲动,也成了这明媚晨光中唯一的不和谐。

“你的母亲……那个真正杀害你姐姐的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说着,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凸起的指关节像老树盘根。相较于外貌,他的这双手显得有些过分苍老。

看来写作也是苦差事啊,能把手折磨成搬砖的模样也是真的很可怕……

我忍不住感慨着,躺在男人办公桌上睡觉的楚萧萧发出奇怪的呓语声,都和食物的有关。

太阳终于是彻底地升起来了,驱逐着房间中残留的寒意。

我看着男人的手,男人则是沉默地看着我,我们谁都没用说话,就这么一起沉默着,整个房间除了楚萧萧奇奇怪怪的呓语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其它的响动。

气氛非常奇怪,我突然有些期待他开口,以此打破尴尬的沉默。

“你……”

终于开口了,我提前搜刮着肚子里用以应对的词句。

“你和你姐姐长得挺像的……”

“!”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间“嗡”了一声。

回过神来,视线从男人的手转移到了他的脸——一张温柔朴素的脸,额外带着些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之前那些干练的气质、自信的表情、犀利的目光,以及那充满了攻击性的微笑,在此刻,都随房间中的寒意一起被晨光所驱逐。

“你是……谁?”

情绪从惊讶到懵圈再到惶恐最后转回惊讶。

“为什么你会认识我姐姐?”

内心有强烈的不安感,我突然有想呕吐的冲动。

是身体将失去控制的前兆。

“为什么你会认识我姐姐!”

我站起身朝那人大吼大叫地责问着,但他却只是用那温暖而沧桑的表情默默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阳光从他的身后照来,为他的轮廓镶上了金边。

“你到底是!”

“他是线人D。”

学姐的声音。

当我第三次对他提出质问时,学姐打断了我。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房间。

“找你的简历花了点时间,不过毕竟是事业单位,所以档案保存的很好。”

学姐抬起自己的左手,我这才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丁成志,笔名:阿智,今年应该是二十六岁,是六年前才进报社的,也是整个报社唯一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专栏作家。直到三年前你都一直在写情感专栏,但三年前开始,你主动请缨把自己调到了很少有人愿意接手的‘青少年犯罪’的专栏。按你简历上填的工作经历,你从18岁高中毕业到20岁这两年多的额时间里,一直都在松月姐姐待的那家疗养院打工,不过因为平时晚上和周六周天要参加夜大进修,所以你和松月去看姐姐的时间完美错开了。”

学姐放下了手,正视着沉默中的男人。

“你说的那个:喜欢你写的东西的女孩子,就是松月的姐姐吧。”

她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了那本文件夹,翻到了记录着线人D的页面,一把将其推到了男人面前。

“我当时看这段文本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大的不对劲就是视角问题。其它线人的资料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写的,所以根本写不到线人的心理活动,只会如实记录这些人的外在表现,比如皱眉、大笑、拍桌子之类的表情或者动作。但是这个线人D的记录很奇怪,大量的心理活动描写,还有很多非常主观的叙述。你是一个严谨的专栏作家,在搜集资料的时候都尽可能地客观,更别说胡编乱造了,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心理活动并不是你编造的,而是你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只有你自己才会确信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已经被学姐用强有力的推理逼到了绝境,男人的脸上人就是波澜不惊。

就在我想着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解释的时候,一阵缓慢而有力的掌声响起。

男人在鼓掌。

“说的很精彩。”

他点了点头。

“但少了些实锤性的证据,总还是美中不足的。”

“相框。”

两个字被学姐有力地念出,男人那一直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荡漾起了一丝清浅的涟漪。

“那边的相框去哪儿了?”

学姐抬起手,指着那人书桌旁的墙壁,我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指向望去,仔细看了许久,终于是发现了墙壁上有着一枚绿豆大小的银点——是一截小小钉子。

“我来告诉你,应该是掉在这个沙发下了吧!”

学姐将沾了灰尘的一次性筷子放到了茶几上。

“说来也巧呢,想不到竟然掉到一块儿去了。”

这么说,学姐露出了自进入这个房间以来所露出的最为明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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