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代价（上）
枪击案一般只会发生在各国间谍上。
毕竟，锺離明白，青梅竹马的喵酱不可能是间谍。
可是现在，她却受到了狙击，这简直是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
真的是笑话就好了，估计锺離会这么想吧。
可是，这是一个没有月亮，只有混沌的朦胧夜晚。
命运开了一个黑色的玩笑。
锺離所面对的是紧闭着的急诊抢救室大门。
手术灯依旧亮着，病人尚未脱离危险。
这就说明，喵酱被狙击的部位不是手脚这么简单，而是要害部位。
他是第一个赶到的，鑫也气喘吁吁地跟在了后头，随后而来的还有刚刚传达这一噩耗的枂。
“这是怎么回事！”
钟的语气虽然没有呵责的意味，但是指向性却意外地强。
“我找完资料，打算依照资料购买试管之类的仪器的时候，就看到很多绿色制服的校医从小卖部边上穿梭过去。当时已经接近十点了，不可能有什么类似医学会议的活动，所以我就凑过去看了看。”
枂不愿意再浏览这段可怕的回忆。
“嗄妮蒽就倒在血泊中，边上还有几名受惊的学生和手忙脚乱的医生。”
枂本来就想把这些事实都供出来的，所以他一股脑地全部抛了出来。
“之后，就如你所见，喵酱一直在这儿被抢救，我打听了一下伤情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工坊。”
“那么，喵酱到底是？”
“右胸透彻性贯穿，肺部估计不行了，那名医生是明确这么对我说的，嗄妮蒽的生存率很低，而且基本上熬不过今天。”
“你说什么！”
“就是这么简单，嗄妮蒽被狙击了，然后现在生命垂危，仅此而已。”
插话的是鑫显得很淡定，但是沉着冷静也要有个度，何况是第一次听到的事件。
至少这种不温不火的表情让锺離十分得不爽。
如果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的话，也就能说得过去了，但是这可是······
锺離不知为何，超越理性地向着鑫挥舞着拳头。
至于鑫，他还是一脸的淡定，然后任由愤怒的拳头击中自己的面部。
虽然是零距离命中了，但是鑫却纹丝不动，这就证明了他是准备过的，但是这段时间明明可以用来避开，他的意图十分不明。
锺離在触碰到鑫的瞬间，却隐隐地感受到他竟然在颤抖。
“够了吗？”
鑫强作镇定，吼出了这么一句话。
“哈？”
“换做是枂的话，连一拳的缓冲都不用，就可以认真地面对现实了，锺離·A·德恩，你是个聪明人，仔细想想除了挥舞拳头你还能干什么啊！”
即使是生气，鑫也尽力地克制自己的行为。
细心的枂或许清楚地认识到，如此在意死亡的鑫或许才是最动摇的人，这也真是他害怕到颤抖的原因。
相比较而言，动粗的锺離显得十分不成熟。
但是锺離能做些什么呢？
他细细地想了一遍又一遍的方法，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放弃思考。
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有。
“喂，鑫前辈，枂前辈，能使时光倒流的合成结晶存在吗？”
“不可能存在。”
鑫的答案很明确，冷静沉着的语气冷彻到他自己都有些后怕。
“那么一瞬间就可以治好所有伤口的结晶呢？”
“很可惜，有是有，但是前提是不受致命伤和绝症。”
枂的表情有些失望。
“那么······我能做什么啊！”
“我除了祈福以外还能做什么啊！”
“就此放弃吗？”
“不，我不想放弃啊！”
“是吗？真是可怕的执念啊。”
直到这种连鑫都完全捉摸不透的语气渐渐响亮起来的时候，这三个学生才清楚地认识到，有一个陌生的人参与了对话。
这么不识趣的家伙到底是谁，正当锺離打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这个陌生的家伙的接近都不曾觉察过。
硬要说的话，这个人的存在感意外地低，简直就像把自己的存在扼杀了那样的空虚。
空虚得可怕，这么说都不过分。
“执念，梦想，愿望，机遇，运气，妄想，无论是哪种词汇都能创造奇迹，所以我认同你的执念。”
这次的语气似乎恭敬了许多，像是一位看透红尘的老者。
尽管这机械一般的平音调听得锺離一行人很是不适。
锺離仔细一看，这个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智者形象，他没有白花花的胡子和眉毛，没有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神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有些稚气的脸庞。
旅行者的目镜，旅行者的风衣，旅行者的长靴，旅行者的佩枪，俨然是一位历经风霜的旅行者。但是光从他的容貌上看，他更像是应该在接受教育的初中生。
“我的名字叫做，恩？临时取一个，就叫sir吧？”
这语气看起来是漫不经心，但是鑫却无法从其中读心，简单的语言在这个自称是sir的家伙口中竟是如此得不可揣测。
更可怕的是，sir的面部没有丝毫的触动，连个配合语气的面部表情都没有，和喵酱简直是两个极端啊！
不对，这种表情，似乎似曾相识过。
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人也有过这样像死者一样的表情。
这种深邃得可怕的表情，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漏过一次，那个时候到底是。
“那个女孩子对你来说十分重要吗？”
Sir慢慢地摘取了墨镜，然后仔细地端详起眼前一事无成的少年起来。
正是这段时间，锺離也能看清楚这个sir的真面目。
棕色的左眼和金色的右眼，异瞳估计是他带上墨镜的理由之一吧。黑色的头发，黄色中有些带白的皮肤倒是格外的正常。
“是啊。”
“为什么呢？”
“诶？”
“凡事总有因缘，如果连自己都表达不出来的话，那么只会证明那位濒死的孩子和你的因缘并不深厚，哪怕是难以启齿的缘由也好，请务必说出来。”
Sir的语气像是老者在考验自己的后辈一般，但是眼前这张娃娃脸的旅行者怎么也不可能比锺離大到哪儿去。
即使这样，锺離还是被震慑住了。
“我和喵酱的因缘？”
“当然，有着相同的执念，却怀着不同愿望的，也许不只是你一个人，边上的两位亦可回答。”
Sir明显指的是鑫和枂。
“还是说，你们在这儿为即将逝去的少女的哀伤和无奈，只是对她不幸遭遇的愧怍而已吗？”
“但说无妨，至少请让我了解一下，你们是不是有那份我所期待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