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
我将厨余垃圾袋放在庭院前的垃圾收纳箱中，并将已经看完的报纸单独放在收纳箱的盖上，在思考着该乘哪号车去总部时，一声奋力呼喊我名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回过头后，我看见一辆显然是巴尔基斯产的新型车停在我身后十数步的位置，黑色高级轿车后排的窗户缓缓落下，探出一张青年的脸来，继续向我大喊着。“上来，我载你。”
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碰上这家伙，我不经心地一笑，将终端放在上衣口袋之中，向轿车走去。
“艾德华，今天出门这么早？我可是为了坐公交车才早起的，怎么还是会碰见你。”
“你得感谢我，不然你就得去挤一下装满白皮大汉的罐头了，你跟我提到过你车坏了吧？”
你自己也是前欧洲人吧？
我看着金短发蓝色眼的艾德华得意地朝我一笑，然后他从后座兴致勃勃地开门走下，并坐进前排的驾驶位，在我刚走到车边，他就已经系好安全带了。
我本想说什么阻止一下他，告诉他没有这个必要，但是他却看出我半伸又缩回去的手是什么意思，他手在方向盘上一拍，将喇叭按响。“没事，你不喜欢自动驾驶的，对吗？我开车就行了，你坐我旁边。”
被看穿想法总不是件好事情，在原地僵了一瞬后，我从车的另一侧进入了车中。
“别想了，你那老爷车估计已经是修不好了，快点承认时代变了然后买台带自动驾驶的车吧。”
“要你管。”
“哈哈。”
“也别干聊吧，我开一下音乐啊。”
“等会儿！”
艾德华大声喊出试着阻止我，但是我的手指已经触摸到车内终端感应屏的开启按键。
“早上好各位！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呢，欢迎来到凯露酱的清晨直播电台！今天各位有好好工作吗？”
...然后，弹出的全息屏幕上是披着虚拟皮套的电台主播，摇曳着黑色的猫耳，用她清甜的问候声向我和艾德华这样的早起鸟问好。
我无视了高额的账号订阅，默默地关闭了页面，然后播放起中世纪的古典音乐。
车子几乎没有制动时间，用很快的速度向前开去。
看了一眼车中的表盘，七点三十分过一点，会在这个点工作的人并不多，因此路上除了艾德华的车，就只有四五辆家用轿车而已。
顺带一提，它们都有意地躲开艾德华的车，一点跟这个新款怪物相碰的意思都没有。
“车不错，最近生意不错嘛。”
看到这滑稽的景象，我不由得调侃一句艾德华，也好将刚才的一幕给一笔带过。
“确实还不错，怎么样？简单交换一下内部情报呗。”
“行，你先说说——我记得你前阵子不是去一区和三区了吗，有什么新鲜事情？”
“出差也没做什么，旁听了几堂判决，然后就是听上头订正了几条法律。”
艾德华是律师，工作方向是机器人相关的判决辩护。
“一区的家伙们又改了些什么？”
“嗯...比方说利用漏洞欺骗收款机器人，还有故意破坏机器人之类的，反正罪名更好判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模棱两可。”
“我猜猜，阿西莫夫们没少从中作梗吧。”
“那确实，刚才我说的那些行为都比以往罪加一等，毕竟是他们珍贵的产品，你懂的吧？机器人保护组织。”不过话题说到这，艾德华立刻就将一区的事情转到了九区，将头扭向我这边，“话说我前天刚回来，看了下新闻，咱这最近不少机器人事故吧？我的活一下子多了不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别提了，我们局长天天在我们耳旁唠叨要快点解决，老实说，已经闹出人命了——医院里，不过媒体暂时还没报。”
“阿西莫夫他们压下来的吧，毕竟现在是敏感时期，他们可不想因为这些丑闻少一大堆竞选票。”
“是啊。”
我向右侧望了望城区漂浮着的几艘很显眼的飞行船，上面投影着两名针锋相对的老头子，轮番播放着近期代表他们丰功伟绩的视频——中央联合政府，与阿西莫夫。
“说到竞选啊，最后的第九区也终于开始了，说实话我感觉悬念其实不大，估计就是阿西莫夫吧，毕竟你看其他区：一区和三四区是雷打不动的中央联合政府，然后二区是双蛇，五区是巴尔基斯...无非就是政府，财阀，政府财阀的，九区长估计就是阿西莫夫的人继续连任吧。”
“是啊。”
艾德华说的不错，九个区的区长，人选基本都是锁定在中央联合政府还有控制了能源，机器人，工业制造和智能终端等等重大领域的财阀。
也许是考虑到话题有些偏移“日常趣事”的话题，艾德华开始反问我。
“你呢？最近有啥事情不，当然被局长骂的详细过程我就不要听了。”
“也没什么，除了最近机器人故障比较多让咱们忙活一阵外，其他挺平静的，人类也不想在竞选大会期间闹事吧，那样刑罚怕是要翻一倍啊。”
“说的也是。”
“还有就是素子的学期末测验开始了，今天起离家几天。”
“你家那位读的是...里欧斯学院？我记得会有墙外的军事训练，没问题吗？”
“我也只能祈祷，你就别问了——对了，能不能帮我弄些新鲜食材？当然有咖啡最好。”
“怎么，打算亲手做给辛苦的女儿吃吗？”
“是啊。”
想到素子这几天都不在家中，甚至有几天还会在墙外的荒郊野外待着，我的恻隐之心就不得不想着做点好东西犒劳下她了。
当然，咖啡那是一点私欲，不过我想以艾德华的能力很轻松就能做到。
“那没问题，就当我请你就好了，给你备些最好的东西。”他的话刚说完，我还没有对艾德华表示感谢，他却突然没来由地大笑了起来，“对了对了，艾萨克，你知道吗？三区的上流家伙们都还坚持着每天去手制高级餐厅进餐，我们领队也请我们找了一家前欧洲餐厅去吃了一顿。那个味道，哈哈！难吃死了！不如打印机做的呢，可是那些上流家伙打碎牙齿都不会承认这些事情吧，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大把的钞票，坐在装修豪华的餐厅里吃东西买的是自己身份象征罢了。”
艾德华爽朗的笑声在封闭的车内回响，我已经能想象到他一边嚼着难吃的料理然后一边偷偷嘲笑其他桌的表情了。
并不意外，除了上一代传下来手把手的技巧之外，在这个厨具都渐渐淡出历史舞台的时代，手制餐点真的逐渐沦为和远处那座高墙同等的信仰了。
我的手艺应该还行吧。
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担忧。
保险起见今天还是去采购一趟，把该备的食材原料买好，以免出现一些意外。
轿车行驶上了分隔城区和住宅区的大型桥梁，两边是清澈的绕城河流，而稍微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头顶上那一直在的太阳，将热量慢慢注入了第九区的壳内。
突然产生了一些感慨，我将它们缓缓向艾德华倾诉。
“实话说，我祖父母那辈说的那些，太阳还是白天出现晚上落下的故事，现在有些想象不到是什么样子了。”
“至少那不是假事情，不是吗？你看看纪录片也保存下来了影像，还有每个区都在坚持用人造夜空模拟昼夜交替。”
“只是想着这个世界变化还真大啊，你想想曾经的时候，几个大洲都分开的那种感觉...现在我们都挤在一块大陆上舔舐阳光了。”
地球仪至今依旧在售卖，家中也有一个全息影响版本的，不过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没变的不也不少吗，财阀，保护上流人的法律，二八，黑皮换成了铁皮，还有才刚结束没几年的夜区扫荡战争，往好处想，也没什么适应不了的变化。”
“也许吧。”
我和艾德华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车也正式进入了主城区。
而我则是因可能我是第一个到总部的干员而相当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