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喔』
当晚,在教会的厨房帮薇恩娜洗碗时,派克喜不自胜的向她分享了白天和提本的对话。
包括题本和其他九名小孩在内,这间教会的所有成员刚才齐聚一堂享用了晚餐,所以空间狭小的厨房流理台上,现在堆满了使用过的盘子与器具。
薇恩娜利用从外头打来的井水和秸杆刷子,一一仔细清洗,由坐在椅子上的派克以布将之擦拭干净。
『提本师傅,果然很了不起……他厉害的不止只有战斗能力而已 。气度也非常宏伟呢。』
『呵呵,是啊。毕竟他为了我们还开了一间这样的孤儿院……如果不是提本牧师,真不晓得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仿佛是自己获得了赞美,薇恩娜开心地点头附和。
『提本牧师是掌管这块土地的教区的牧师,深受民众信赖……有许多对人生感到迷茫的民众,会来找他商量麻烦,而他每天都会诚恳的为那些人提供指引。虽然刚来这块土地时当着民众都把提本牧师视为外人,可是现在他已经形同这块土地的代表人物了呢。提本牧师每周都会举办一次布道会,很多住在街区的民众皆会前来聆听他的布道,把教会挤得水泄不通呢。』
『嗯,跟小孩子一样抗拒眼前取舍的我截然不同,无论何时师父总是把目光放得更长远。真希望以后我也能变得像师父那种,有能力引导他人的大人物……』
慷慨激昂的如此说完,派克突然回过神,垂头丧气。
『坦白说,我很不安,我真的能追得上师父吗?』
派克停止擦餐具的动作,注视着用力握紧的拳头。
他开始反思令人尊敬的师父在白天所说过的话。
『最近,每当我在师父的指导下加强实力,理解何为强大与战斗时,我总会深刻地感受到,我和师父的层级根本是天壤之别。』
『派克……』
闻言,薇恩娜也停下洗碗的动作,看着派克的侧脸。
『师父,他真的是很强大的高手,无论是那一声据说在东方的摩尔克(魔族的国度)学到的格斗技,还是一般魔术师根本望尘莫及的魔术实力。如果师父有意愿,凭他的能耐,早就成为人们眼中的“英雄”了。』
说到这里,派克吁了口气。
『虽然如此,一流的师父称赞我很有才能。可老实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追上师父……我真的能变强吗?能变成像师父一样有能力保护他人的人吗……』
闻言,薇恩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身面向派克。
『哎,派克。』
薇恩娜从怀里拿出某个东西给派克看。
那是银制的十字架坠子。
薇恩娜面带微笑,默默地走到不断眨眼的派克身后。
只见她伸长手,从后面把十字架坠饰的链子挂在派克脖子上,扣上了链子的扣具。
『姐姐,这是……』
派克怔怔地注视着挂在脖子上的银十字架,薇恩娜回答道: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久前,你不是考取了祭司的资格吗?』
『嗯……如果语言是工具,圣书就是工具箱,我希望可以用名为语言的拔钉钳,为民众拔掉次在他们心头上名为痛苦的钉子。那些像我们一样不幸迷失了人生的人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所以我才。』
薇恩娜从后面轻轻拥抱了派克,轻声低喃:
『呵呵,派克真的很了不起呢……』
『姐姐?』
『我一心想要好好保护的可爱弟弟 已经丢下我不断前进。不断迅速成长了呢。』
『……』
『派克,不可以操之过急喔。还记得提本牧师说的吗?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做好自己份内该做的事。现阶段只要做到这样就可以了。』
见派克缄默不语,薇恩娜继续说道:
『而且……现在的你就已经十分强大了。』
『才没有呢……』
『当然有。因为我这五年来,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向神祈祷“希望这个新的家庭不会被摧毁”而已。』
『!』
『这些年来我始终在逃避那一天我们所遭遇的不幸。直到现在我依然每天躲在棉被里发抖哭泣,拼命告诉自己忘了吧、忘了那一天吧……过去我所敬爱的父母亲,还有村子的乡民们,如今已经变成钳制我心灵的枷锁了……』
『姐姐……』
『派克你选择正面承受,跨越了那段凄惨的过去,并且为了守护崭新的人生,努力迈出步伐……可是我并没有你那么坚强……我没有。』
有那么一点点。凑在派克耳畔嗫嚅的薇恩娜,声音里混杂了一丝哀戚。
『所以,派克你真的很坚强……而且你会变得更强大。身为姐姐的我敢保证,因为……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弟啊!』
听了薇恩娜的肺腑之言,派克有种如释重负搬的感觉。
『……谢谢。听到姐姐这么说……我又有力气可以继续努力了。嗯,没错,我一定会保护好姐姐你们的。』
派克豁然开朗的如此说道。
『呵呵呵……不管是要拯救苍生,还是要保护我们,有一件事,你千万不能忘记喔?对我来说,你才是唯一的意义,所以……』
『要保重自己,对吧?放心,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语毕,派克转过脖子,面向薇恩娜。两人在感受得到彼此鼻息的距离相视而笑……这时。
『哎~哎~薇恩娜姐姐!派克哥哥!』
随着一连串脚步声,这间教会孤儿院最年少的少女悠衣,大摇大摆的冲进了厨房。
见状,派克和薇恩娜两人连忙分开,故作平静。
『有、有有有、有什么事吗?悠衣。』
『咦?派克哥哥和薇恩娜姐姐你们黏在一起做什么?』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啦!话说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吗?悠衣!』
面红耳赤的薇恩娜,洗着早就洗干净的盘子,絮絮叨叨地说道。
可能是年纪还小的关系,悠衣对派克和薇恩娜的反应并没有产生太大的疑问,只见她堆起满脸笑容,缠着两人撒娇。
『拜托~念这本书给我们听~!大家都想要听哥哥朗读啦~!反正现在提本爸爸也不在!』
『啊啊,念书吗……可是我正在帮忙洗碗耶……』
派克瞥了薇恩娜一眼。
『没、没关系啦,剩下的靠我一个人就够了。派克你去陪小孩子吧。』
见状,薇恩娜识趣似地如此说道。
『好吧……不好意思,姐姐。』
『没关系啦,你因为读书和锻炼平常就已经很累了,还总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帮我做家事……不提这个了,快点去陪悠衣他们吧。』
『嗯,回头见……』
派克擦完刚擦到一半的盘子,被悠衣牵着准备离开厨房。
不过走到门口时派克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薇恩娜。
『对了,姐姐,你知道提本师父去哪里了吗?一吃完晚餐,我就没看到师父的人影了……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事情?』
派克向薇恩娜提出突然浮现在心头的小疑问。
『啊啊……好像是位老朋友,长途跋涉跑来拜访他。听说对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要私下和提本牧师商量。现在提本牧师正在忏悔室听那位老朋友说话呢。』
『哈哈,很有师父的风格呢。』
当地居民不管大小事都会找提本帮忙。即使外地的人不远千里跑来求助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派克如此心想跟悠衣前往了教会的谈话室。
『……那么,今天要念哪一本书?』
收留在这间教会的九名小孩,全都来到谈话室集合。这些小孩年仅五到十岁,他们都把派克当作自己的哥哥看待。
小孩子们为了要让派克念什么书,你一言我一语大呼小叫,眼看就快吵起来了。
『好了好了,不可以吵架。就像之前一样,照顺序来好吗?』
派克带着苦笑,安抚那些小孩。
『呃……所以,今天换谁选书了?』
『换悠衣哦!』
悠衣面露天真无邪的笑容,举手说道。
『轮到悠衣了吗?所以呢,你希望哥哥念哪一本书?』
『嗯,我想想。』
派克温柔的询问意见后,悠衣犹豫似地东想西想。
『这本书好了!』
不久,她『嘿咻』一声,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高举到派克面前。
『那是……』
看到那本书的封面,派克微微的眯起眼睛。
那本书的书名是『虚伪的英雄•帕维克•艾文泽传记』。
『呃……哪本书吗……』
『咦?怎么了?派克哥哥?你讨厌这本书吗?』
悠衣和其他小孩子发挥了小孩子特有的敏感神经,察觉到派克似乎提太不起劲,不禁感到纳闷儿。
『没、没有啊,怎么会讨厌呢?……不过你坚持要我念这本书吗?』
『嗯!因为其他的书早就听腻了。』
『好嘛好嘛,快点念嘛,大哥哥~!』
或许是被书名的『英雄』两个字吸引了吧?
现场所有小孩都对悠衣挑选的书产生了兴趣。
『这、这本书啊……那个,悠衣……其他书真的不行吗?』
派克已有些僵硬的表情,如此提议。
『咦~我不要!友谊就是想听这本书,大哥哥都帮其他人念他们喜欢的书,为什么悠衣就不行!?』
悠衣这么表示,两旁的腮帮子胀得鼓鼓的。
『哥哥,你就念那本书嘛!那不是英雄的故事吗!?』
『好厉害!英雄真的好棒!』
狄恩和克洛普等人已经兴致勃勃了。
『……真是那你们没辙。』
派克认输了。
坦白说,帕维克•艾文泽的人生故事并不适合念给小孩子听。
不过,或许这也是帮助他们成为大人的学习之一吧!
(我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和委婉的方式说给他们听好了……)
转念一想后,派克接过书本,在沙发坐下。
『好,大家坐近一点。』
悠衣在派克身边坐下,其他小孩子也围了上来。
派克打开书本,一边在脑海里简略概括内容,一边放慢声音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