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沙看着在墙壁上蔓延的霜花，微微地叹了口气。少女抬起头看着白衣女子说道：“别把墙壁弄坏了，刷墙很费力的。”
今天是满月，她不是很想打架，所以决定看看能不能进行沟通。如果是在朔月，她估计老早就冲上去开片了。这种诡异的性格变化一度让叶离沙以为自己患了精神分裂症。
白衣女子看着一脸无奈之色的金发少女，眉头微微皱起。她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被普通人撞破身份的事情，但只要她展露出一些小手段就足以震慑住对方，然后乖乖地被自己模糊记忆。
然而眼前的金发少女却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从容，这让白衣女子的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
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
若非如此，少女在面对晚春结霜这种超自然现象时完全不可能表现得如此自然。哪怕是再大心脏和粗线条的人，在面对一个能够掌控冰霜且没有双脚的女鬼时，也不可能不表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她却未曾从那位金发少女的眼神中看出任何属于惊讶的情绪，仿佛眼前的景色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看着少女那满脸的困意，白衣女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抓狂。她宁愿面对一脸杀气腾腾的敌人，也不愿面对一个看起来如此慵懒的少女，这让她完全摸不出对方的深浅。会咬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这个道理她已经在以往的经历中深刻地领会到了。
此时的白衣女子已经失去了通过非暴力方式让对方屈服的把握，而一旦发生冲突，却容易引来更多的注意力，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疑是更糟糕的事情。
她一路上遮掩行踪，可不想在这里功亏一篑。
叶离沙看着神色变幻白衣女子，不由得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总是喜欢多想事情，搞得跟被害者妄想症一样……要不咱俩打个商量，你可以继续住在我这，我保证不说出你的身份，但是房租我收你双倍，如何？”
对于白衣女子这种人的心路历程，叶离是在是太清楚了。面对这种人，只有展露出一定的利益需求，对方才能对你形成些许的信任，因为这种信任是建立在一定的利益交换上的。在他们眼中，唯有利益是永恒存在的，他们不会轻易将自己托付在他人的善意之上，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审视这个世界。
不过叶离沙对于这种人倒没有什么偏见。“存在即是合乎理性”，黑格尔的这句话虽然有些客观唯心主义，但是不无道理。任何现实的现象都是符合某种“理”的，这种理或许是对方的经历也或许是对方的生存环境。而对其过去不了解的叶离，是不可能对其作出正确的认知以及合理的批判的，完全无法做到公正和理性……
“干，该死！”
少女猛得一拍脑门，强打断了逐渐开始发散的思路，将自己从那种奇怪状态中解放出来。每当她脑袋中开始思考所谓的“公正”、“秩序”时，就说明“祂”又开始对自己的思维施加影响了。
简直阴魂不散！叶离沙心中有些阴郁地想到。
白衣女子并没有注意道叶离沙的神色变化，她思索片刻后，决定接受对方的条件。在一个月内横跨了半个华夏的她，此处此刻太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一下了。像这种灵气充足租金又便宜且还算的上安全的地方，实在是太少见了。
况且和普通人相比，一个互相有点了解的超凡存在往往会更好相处一些。
白衣女子在心中打定主意后，点了点头，看着金发少女认真地说道：“房东，房租摸个零头，收我两千块可以吗？”
她现在的口袋里实在没有太多的钱。
……我是没钱的分割线……
细小的水柱从莲蓬头中喷涌而出，喷洒在叶离沙那头灿金色的头发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氤氲的水汽随之升腾而起，将视线变得一片朦胧。水流顺着少女玲珑的躯体蜿蜒而下，绕过山脉，越过平原，最终流淌在洁白的地砖上。少女洁白的肌肤犹若凝脂，在热水的作用下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红润。
叶离沙关掉水龙头，扯下挂在一旁的毛巾，开始擦拭身上的水滴。墙壁上的镜子映照出少女美妙的身姿，以及她那光洁脊背上的图案。
十个圆轮以“三、四、三”的顺序从左到右依次排列，二十二道路径连接着十个圆轮，呈现出赤红的色调。上边遍布着晦涩难明的铭文，只不过有的纹路鲜明，有的模糊不堪，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刚刚被发掘出来的古书残卷似的。
少女轻抚着那副几乎占据自己半个后背的图案，入手处灼热异常，就像是在触摸着滚烫的热水，纹路的颜色也变得越发明显，呈现出鲜血般的色彩。
叶离沙神色不变，指尖涌出宛如月华般的银芒，将那股躁动的能量压制了下去。这种情况每个月的满月时都会出现一次，她如今早已见怪不怪了。
突然间，叶离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墙上的镜子。镜子中的金发少女裹着毛巾，展现着和叶离沙一样的姿态，亦用相同的姿态望着叶离沙。
叶离沙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后，她开口说道：“影响他人的精神，扭曲他人的观念，做这种事情很有意思么？”少女凝视着前方，就像是在和某种不可视的存在进行对话一般。
突然间，镜子中的叶离沙突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伴随着这个笑容，一股难以描述的气息开始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来，隐约间有咏颂声响起，缥缈而柔和。
“【可我本来就是你，这是我的意志，更是你的意志……】”镜子中的叶离沙微笑着说道。悦耳干净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透着令人身心平和的圣洁感，仿佛此处并非是一间面积不过十平米的卫生间，而是一座庄严神圣的教堂。
砰！
叶离沙猛地一拳轰出，暴烈的力量将整面镜子砸成齑粉。涌动的银色光辉从她的体内喷涌而出，瞬间便将房间内那抹若有若无的神圣感碾得支离破碎，就如同方才那面镜子一般。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叶离沙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冰寒。这个一直都是慵懒姿态的金发少女在此时此刻展现出了那隐藏在美丽外壳下的凶悍，就像一头沉睡的巨龙向来犯者陡然露出自己的獠牙。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随后，叶离沙便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迅速地消散，或者说收敛起来，留下一段意义难明的话语回荡在房间内。
“【没有关系，你总会面对真实的自己，你只需要知道，我始终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千万不要绝望，不要把祂放出来，那绝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缥缈的声音彻底散去，只留下叶离沙一人望着地上那一滩玻璃碎片发呆。不仅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更是因为那面上个月才刚买的镜子。
就因为刚才的破事，一天的伙食费变成了一滩碎得不能再碎的玻璃渣子，叶离沙心中简直肉痛的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