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考虑
“圣·阿鲁道夫学院？”
听到这样一家学院的名字从赤司口中说出，夫妇俩都是一惊，随即又换上了莫名悲哀的神情。
“阿鲁卡，你这是——”
“妹妹和那个人的原因是次要的，既然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我想我可以去参加那家学院的入学测试。”
赤司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但实际上，无论是阿鲁卡的妹妹，还是那个女孩，对于赤司来说，顶多也就只有去见上一见的意义罢了。纵然他拥有着阿鲁卡的记忆，但他终究不是阿鲁卡。不过他的说法在双亲看来，无疑只是一种掩饰。
“真的……没关系吗？”阿鲁卡妈妈的脸上尽是担忧。
“嗯，没关系。而且，如果我进去里面的话，你们来看望我的时候，或许能见到妹妹也说不定。”
没有其他办法，赤司只能以这种理由来诱使他们答应。他很清楚，那个‘妹妹’在他们心目中到底占着何种地位。无论如何，身为父母的他们也绝对没办法完全忘记自己的孩子，尽管她已经无情地离开了他们。
果然，听了赤司的话，两人的脸上开始有犹豫之色产生，但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回忆，悲伤之色更多。
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赤司在心中为勾起他们的回忆而感到抱歉。因为他自己，也总会不可控制地进行回忆，而在他看来，回忆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眼见两人都陷入沉默，他继续开口。
“我不会勉强自己，父亲，母亲，你看我像是会自讨苦吃的人吗？”
“如果是小妮的话，你就算吃再多苦也恐怕不会跟我和爸爸说吧？就跟以前一样……”
“我——”
赤司很想告诉他们，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根本不会为了那个‘妹妹’去做任何事，但考虑到说出来以后会引发的后果，他还是忍了下来。而这种语气，在他们看来，则又是一种不打自招的表现。
赤司这下真的算是没辙了。虽然还有其他学校可以选择，但综合各个方面的因素来看，只有那所圣·阿鲁道夫学院是最适合的。
首先是学院本身，是帝都，或者说是整个帝国最大的学院，没有之一，名声响至整个大陆，更是帝都四大势力中的其中一霸。如果能进到里面，凭着学院的名号，就能在许多地方避免不必要麻烦。这对于赤司来说，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
其次是学院的资源。作为帝国最大最著名的学院，丰富之极的资源资料也是绝对没得说。对于灵丹妙药之类的，赤司没多大兴趣，但对于各种咒术和资料，他就相当需要了。他所掌握的咒术和技能，基本上都需要强大的力量来支撑。而以他如今能发挥出来的全部实力，大概也就比一个普通人强一点而已，毕竟他甚至连一个咒术都使不出来，强悍的体术也由于身体的关系而无法顺利施展。
要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咒术或者招式，都是要消耗精神力、体力、气力、魔力等力量的。精神力和体力为所有活物共有，气力、魔力等其他力量，则视种族而定。也就是说，要发动一个术式，就必须消耗精神力、体力以及另外一种力，只是根据术式的不同，消耗的侧重点也会不一样而已。而眼下赤司的状况，就是精神力无比强大，却受到身体的限制，导致体力和气力都非常非常的低下。他亟需一些基础的术式来补充战斗力，同时也要着手对身体进行锻炼。另外，再加上他想要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原因，学校里系统的教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就是学院的入学条件。圣·阿鲁道夫学院比较特殊，它既不属于贵族学校，也不算是平民学校。因此，谁也可以报读，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进去。只有通过了它的入学考试，才能进去就读。然而，除了年龄以外，它的招生却完全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针对不同的人，可能会采取不同的测试方式，和其他许多只收资质好的学生的学校不一样。这一点也很符合赤司当下的情况，因为他现在可完全不强。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圣·阿鲁道夫学院的学习、住宿、活动等费用都是全免的，只有伙食这一项要自己负责。而如果是贵族学校，虽然可以以贵族的头衔来减轻费用，但其实还是要花费，不管是通过学生活动的名义，还是以捐献的方式等。至于平民学校，费用虽然也比较低廉，但毕竟大多都是由平民集体举办，因此学校在各方面都会差上一点。
由于赤司在离开特里他们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结合眼下施尔瓦泽家的经济状况，他只能将费用摆在首要考虑的位置。他就算再如何不讲人情，也不会让一个只做着零散工的‘父亲’，以及身体同样不太好的‘母亲’来为他挣钱交学费。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费用和资源的关系，赤司更希望到平民学校就读。对于绝大部分的贵族，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最后，经过对阿鲁卡记忆的搜寻和筛选，以及多方面的考虑，赤司把选择定在了圣·阿鲁道夫学院上。然而，最终的决定权，仍是在他如今的父母手里。既然决定了要作为‘阿鲁卡’而活，那就不能把他所看重的东西破坏掉，这是赤司的原则。
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理由的赤司，向加鲁凡因投以求助的目光，但给回来的只有一双充满无奈的大眼睛。虽然加鲁凡因也想着帮忙说几句，但在这个问题上，他能做的实在相当有限，因为他甚至都不清楚学校是什么东西。
就在赤司苦苦思索的时候，他的‘父亲’终于发话。
“阿鲁卡，你真的决定了要去圣·阿鲁道夫学院吗？如果进去了，就意味着你可能要再次面对你的过去，那个时候的事，真的没问题了吗？”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有问题了。”
赤司说完，现场又沉默了下来。
“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爸爸相信你。”
“爸爸？”看到爸爸竟然松口答应，阿鲁卡妈妈感到很惊讶。
“没事的，妈妈。阿鲁卡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分寸。而且，他不也在为我们考虑吗？”
“但是，如果再遇到那种事的话……阿鲁卡也是我最重要的孩子，我已经不想看到他那种痛苦的样子了……”
“就因为他是我们最宝贵的孩子，我们才应该相信他，不是吗？”
“……”
阿鲁卡妈妈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赤司的脸看，像是要把他给记清记牢。而从她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神中，赤司也能看出里面所蕴含的担忧和爱怜。自己低估了阿鲁卡在他俩心目中的地位了吗，赤司暗暗想道。
“阿鲁卡，你要答应妈妈，一定不可以像以前那样勉强自己，可以吗？”
“嗯。”
“如果遇到妹妹和她的话……”
“母亲请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还有……”
……
阿鲁卡妈妈的要求非常多，非常详尽，有些甚至重复了不止一遍两遍。但这些繁之又繁的嘱咐，都无一不在表明着她对阿鲁卡的关爱。而让赤司他自己也感到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非常有耐心地一一应承了下来，尽管他清楚那其实并不是在对他说的……
说服了父母之后，赤司开始为圣·阿鲁道夫学院的考试做准备。实际上，他其实也并没有很大的信心能进去。还可以使用幻术的话还好说，但以他判断，如果现在打开三幻瞳，这副身体就算是瞬间崩溃也不无可能。所以，事前的调查和准备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此时的他和加鲁凡因两人，就正走在通往圣·阿鲁道夫学院的路上。
“他们两个还不错，本大爷喜欢。”
“你是喜欢那个被窝和食物吧？”
对于赤司的调侃，加鲁凡因难得地没有否认，只是摆出一副“嘿嘿”的表情。当然，除此以外，他确实挺中意夫妇两人的。
“对了赤小子，学校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人集中起来学习的地方。人类的数量比你们龙族多很多，如果不集中起来的话，效率就太低了。”
“是这样啊……那学校不就有很多人吗？你会不会有问题啊？”
“不会有问题，如果不是比我强很多的人，是很难看出来的。反而是你，真的要跟着我去吗？万一被发现了，我可没办法保护你。”
“不跟着你，你要本大爷去哪啊？而且进去里面的话，可能还会找到能让我快速恢复的方法也说不定。”
“嗯，确实有可能。”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闲聊过程中，他们很快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圣·阿鲁道夫学院。圣·阿鲁道夫学院就位于帝都的西区，距离施尔瓦泽家大概仅有半天不到的路程而已。
“哇！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啊！都快把这边的地方占光了吧？”
虽然已经从赤司那里听说了学院是一个大得离谱的地方，但当加鲁凡因亲眼目睹以后，仍是深深地感慨了一番。
其实就是赤司，此时也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因为它看上去真的非常宏伟，非常壮观，根本想象不出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建成这样一个学院。翻看记忆的时候还没有太多感觉，但到了现场则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还有那么多人连吃住问题都没有解决，仅仅一个学院，却成为了很多人的梦……”
望着眼前的学院，贫民窟中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赤司低声冷言。虽然他从心底讨厌这样的状况，但他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明白，他只能改变一时，而无法改变至永远，只要有人性这种东西存在的话……
“没错呢，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局限了吧。”
“！”
突然在旁边响起的声音让赤司一直波澜不惊的脸庞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瞳孔也由于惊讶而遭到扩大。他并没有察觉到那人的接近，这种情况的解释只有一个。
把脸上神情重新调整的同时，赤司把心中的波澜平复，缓缓把头转过。离自己两步左右距离的位置上，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双手抱着后脑勺，后腰稍稍弯曲，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圣·阿鲁道夫学院。
不用去多加猜想，赤司也可以肯定刚刚是他在接自己的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陌生少年也慢慢转过头看向他。
“初次见面。”
随意的口气配合着慵懒的表情，少年向他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