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要的东西......嗯,有两个人在那次剿匪行动中受了很重的伤,还有骑士们。我想要的只有一个,希望教宗大人能给予他们最好的治疗。”
只要能治好......
但是,治愈神迹总归不是万能的。
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接受治愈神迹的时间点,现在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
又或者...
拉雷尔的手臂一辈子都无法治好。
小艾的身躯一辈子都保持着支离破碎。
我的错。
“是么...”教宗大人右手捏住下巴,思索了一会。
“啧,连几个人都保护不了,还是在匪徒手中......真是......”
“巴克斯,安静,”教宗大人作出暂停的手势,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我接着说:“你的请求我知道了,恰好克里斯也回来了。克里斯、玛格丽特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你们吗?”
“谨遵指示。”
“谨遵指示。”
待到具体的详情安排完后,我才退开,即将转离房间时又听到教宗大人懒洋洋的懒散的话语。
“对了,你的武器似乎是修好了,记得去看看。”
“感谢教宗大人。”
......
......
(二)
我讨厌巴克斯...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语总感觉心情有点烦躁。
但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就连区区两个人都保护不了。
虽说如此...但若是他真的想对卓和骑士们动手的话,我可能会...
不...
我绝对、一定以及肯定、
必定会——
毫不留情的杀死他。
骑士们明明也是那么拼命、那么努力。
唉。
如果说、如果...我可以再变得更强一点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肯定是吧......
有时静静弥望着卡洛斯先生、教宗大人安吉尔...甚至包括那个巴克斯,他们都是那么的厉害,敢于去和深渊作决斗。
现在的日子很平静,没有饥荒、瘟疫、匪乱,只有一些小规模的匪徒还在残喘。
倘若说哪一天发生大规模匪乱了,我觉得到那时候我一定可以发挥出自己真正的作用吧。
也不至于...
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匪乱也就正意味着,一切仍旧安好。
这样就好了...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心底里重复无数次的话再一次响随在耳畔。
让圣女大人带走拉雷尔和小艾已经过去了七天,仍旧没有他们的消息。
想必治疗过程一定很艰辛吧,毕竟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非常感谢圣女大人......
啊,对了,说起来曾经有孤儿院的小孩子恳请我能带给他们银色闪光卡洛斯的签名...我忘记要了,不过就那个时候来看,我也真不好意思就这么傻愣愣的走上去向人家寻求签名。
啊呀......
那可是伟大的教宗骑士大人,银色闪光卡洛斯,小时候我也看了不少他的故事。如今偶然间能见上一面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呢。
嗯......
所以说,身份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
有时路过教堂,偶然能见到独自一人行走的卡洛斯先生,这时我都会默默立在阴影下侧出一点视野,偷偷摸摸的像个小女孩一样窥视着他。
强大...又有力量,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斩灭数十个深渊的教宗骑士。
而我......
真是...
非常令人困扰呢。
如若让他伫立于一方舞台,那我一定就会是在台下给予最热烈掌声的那个人。
随后的时光一晃而过,又是一个七天,小艾他们仍旧没有回来。
我在不远处租住了一家旅店,而骑士们则是住进他们原先的骑士团内。
洛琪在卓和骑士们的帮助很努力的进行大规模采购,我很想帮她,但是听她说,这是蕾娜姐交给她的历练,所以洛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试试看。
少女这么说道,我也就将任务都交给她了,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严肃认真的洛琪,仿若洗净了懒散的大大咧咧。
只不过偶尔去找卓时,会在路上听见其他骑士团的闲语。
“喂喂,看到了吗?这就是那个专门剿匪的...啧啧。”
“你少说别人,你不也是做后勤的?”
“可我至少也是上过真正的战场,为和深渊抗争做准备啊,谁像他们......”
“嘘——他们看过来了,工作工作,走走走。”
......
唉——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谁又会在乎平民阶层一样的普通骑士们呢?
在战场上...普通人终究只是炮灰。
我对此没任何办法。
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教宗骑士,像是周围的人那样,默默无闻的辛勤工作,直至有一天为自己所奉献的事情,逝去性命。
大多数人都不是天才,只能这样。
我也是。
真是...
令人困扰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如此能做到最后的话......
就可以了吧。
嗯。
......
......
(三)
来到国都纳兰加德的第十五天,在同骑士们将所有的银匪俘虏都送进监狱审问后事情才告一段落。
早晨,屋檐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滴沿顺屋脊,滴滴答答的响彻个不停。琥珀色的雾霭灰蒙蒙的漂泊在大街小巷,朦胧出一片绝幻的烟景。不知道几月份的天气箍紧了热量,潮湿被闷在雾气里,让人感觉异常闷热。
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睡裙被水汽濡湿,几近透明的衣物含住皙白泛红的肌肤,折叠出几道大大小小的潮湿褶皱。汗液与雨水相杂合,不分彼此,滤过的暖风中带来丝丝凉意,让原先若隐若现的胸衣以及亵裤变得清晰可见。
磅礴的雨湿哒哒地渗透进木板,垂落到房间里、床上。
房间漏水了...
好热。
我下意识的翘起左手作出扇扇子的动作。
便宜的旅店就是这样吗...但也没办法,我已经没什么钱了。
现在好穷......
我缓慢地从床上支吾起身子,踮起小步子走到了盥洗室里进行惯例的洗漱与冲凉。
文胸在迫害过丽莎夫人之后总算是知道怎么解开了,那时解开后我才发现,胸衣里装有的那股滑腻腻的触感原来是海绵...还有,用晶石制作的护心镜。
如果这样的话,从正面挨上一击的话,也不用特别害怕了。
丽莎夫人虽看上去是那样,但有时候做起事来倒是意外的贴心。
洗完澡后我才打开窗子,湿润的水汽仿若得到了解脱,唰得一下舒服了不少。我住的旅馆是在最顶层,从窗帘里流淌进来的景色宛若置身于高空之中,将来往人影映衬得像是细碎的植靡。
又是一天的开始呢。
“唔嗯——!”
立在窗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只扣上了胸衣和蓬松蕾丝制成的灯笼裤。原本想马上就去换衣服的,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早晨的空气非常清新,裸落的肌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样反而让人心情更为的惬意自如。
于是我坐在床头边,荡摆纤弱的**小腿,哼着彼方家乡的小曲调,将丽莎夫人送给我说是可以修复身体损伤、协助磨练身体肌肉的乳液一点点的捏抚在身上的各个角落。
听她说,这对于身体来说非常好用......
塞儿和蕾娜姐她们也表示赞同...唔,不过真的对身体肌肉会用协助增强的作用吗?怎么最近老感觉皮肤没有紧致,反而越来越白了呢?
嗯...
算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大夏天的时候敷上这些乳液,就连有时感觉炽热的阳光都会变得黯淡下来,变得酥凉酥凉的。在这种潮湿的天气里敷上,则会感觉肌肤变得弹弹的,不过却不会再为湿热所困扰。
从这些方面来说,倒是挺不错的。
但大大小小的瓷瓶加起来一共都有三十多瓶,每天都抹的话还是要浪费不少的时间,不过有效果、能变强的话,这点时间则是必要的。
待背脊上蒙络有的水珠消逝殆尽,我才起身去更换衣服,可翻来覆去,原先被我装在行李箱的男装不知何时全部变成了丽莎夫人的小裙子,都是一些华贵至极...好像只有在那种盛大的晚宴上才会见到的礼装一样,肯定不是能让人随随便便当做便服穿出去的。
什么时候被换掉的呀,结果就连一件普通的无袖连衣裙都没有。
这还真是......
非常令人困扰呢。
现在去重新买一套吗?
呜...浪费钱。
到最后我还是换上了五百斤重的女仆装,坐在自己带来的小镜子前,运转水之秩序挥散去了身上的水润,用排梳捋顺一绺一绺的银丝,再将断落到地上的发丝捡起,扔进垃圾袋里绑好。
在旅店里吃完自己做的普通三层夹心面包和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后,我就拿起工具“叮叮当当”地将漏水的屋顶修补好,顺便把房间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做好一切后,披戴好连帽斗篷,踮起幽亮的金属鞋尖,慢悠悠地小走在大街上。
早餐没什么味道......唉,好想吃魔椒哦。
以后如果能和魔椒结婚的话,那该多好呀,这样的话每天晚上都能抱着软乎乎的魔椒睡觉,吸闻着那股辣子般的清香...时不时再亲上几口的话,啊啊,只属于我的幸福~
那可真的是,太棒了呢。
哎嘿嘿......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早餐没有魔椒无论加多少,都还是那个味。
午时,因为好不容易来到国都,我去了平常的店家里订购魔椒,可每一家的人都这么说——
“抱歉啊,小姐,我们这里已经没货了。”
“没...没货?”
怎、怎么可能没有呢!
“如果你早几天来的话就好了,前些天有一帮人披着和你差不多一样的斗篷,将附近的鬼头椒都买断了...你也知道,这种辣椒平常人根本就不会要,我现在还种是因为还有你这一个稳定的客户,所以培植的不会太多...抱歉啊,原本你是先预定好的,可那些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欸?”
好、好过分......
真是...
非常令人困扰呀。
后来我又去了好几家,几乎跑遍了整个纳兰加德,哪怕是藏身在阴影角落的黑店里的魔椒也被摸的一干二净。
唔......
我的人生结束了。
呜......呜...
好想哭...呜...为什么...
为什么——
就连唯一的治愈也泯灭于灰暗之中。
最后只有我一人孤零零地荡漾在街头,抱膝坐在废纸回收站旁,刚刚从回收站旁边的另一家黑店里走出来,那里一个魔椒都要卖出两个金币的价格,但即便如此,仍旧被那些不知名的人抢先一步。
呜......
我真的要哭了呀。
魔椒明明根本就不会有人采购的,它的生存条件苛刻、养分需求极大,极少人会用到,在市场上也根本就不流通。
听说那是从东洲引进而来的作物,但东洲现在已经被异教徒真理之门给占领了,神圣教会则是占据西洲一方,两大势力敌对,在地图上割据出了一条分界线,将西洲和东洲对半而分。
如果是东洲的话,肯定会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魔椒群吧......
唉——
心灰意冷地颤颤身子,我所知道的店铺都去过了,全都没有了。微渺的希望也淹没于雾霭中,小手不经意间砰到了地上的泥巴,变得脏兮兮的,我所幸直接随手拿起散落在废纸堆旁的言报看了看。
应该都是最近的吧......
我随意翻看了一下,这个好像是......欸?
1179年6月份...
这个好像是...三年前的言报?怎么那么老的言报还会在这里。
我前后把看了一会,果然,纸张黏糊着泥巴,被雨水打湿,已经泛黄破烂得不成样子,看不出任何的踪迹。
不过我还是从哪些消磨殆尽的正体字中看出了三个字——特蕾莎,看见这个名字,我就想起1179年发生的那件大事了。
这份言报上记载的肯定就是那次特蕾莎修女使用神迹驱散疫情,拯救无数生命的足以铭记人心的大事吧。
欸?
暮然间,我意识到一件事情,今年成为圣女的应该是特蕾莎才对,她是同时受到治愈女神、丰饶女神、罪业女神三位伟大的神明恩赐的人类。
可是我记得十五天前,站在教宗大人身边的圣女却是......玛格丽特?我记得玛格丽特应该是特蕾莎的后辈才对,也就是说,玛格丽特抢走了特蕾莎的圣女候补的位置吗?
欸?
我胡乱的翻弄烂在水泥巴里的旧言报,好不容易才水洼里面拿出了一滩恶心的纸糊,用水之秩序的力量挥散泥水,一页一页的翻找,最终目光定格在今年1182年9月13日的言报上。
“1182年9月9日...就在...什么......大典即将到来的......神圣教会...宣布?嗯...这个字是什么......嗯,宣布特...特蕾莎放弃...八十九代圣女候补...此出乎意料......引起轩然大波......游行抗议......但在十一号,也就是三天后么......特蕾莎宣布澄清...自己是自发放弃的,圣女与否绝不会影响自己的行为...将继续延续神明的责任......欸?”
特蕾莎她...放弃成为圣女了吗?
在邻国的伊森贝尔里有个名叫卡塔洛玛的孤儿院,我印象中只在那里见过特蕾莎一次。她真的是个非常和蔼、温柔善良的大姐姐。
她是自愿放弃的吗?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和我完全不一样,她的温柔总是坎在世人心中,挥之不去。直到如今,我仍能清晰的回想起特蕾莎姐姐的脸。
可是,如今的她已然不是圣女。
为什么呢?
看来人生多多少少,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无奈吧。
或许就像再也买不到的魔椒一样......
我懂哦,我很懂这份心情的。
呜...
虽然我很想对特蕾莎修女说,但很显然,她和卡洛斯先生、玛格丽特圣女大人一样,都是我高攀不起的存在。
算啦,啊,对了...1182年9月份?
现在是几月来着...前几天好像还是我的生日呢,欸?可是我的生日又是什么时候了呢?
忘记了......
唉,自己到底是与这个时代有多脱节了呢?圣女选举典礼那么重大的事情我竟然毫不知情。
不过也是,那时候我或许还睡在伍德沃德之森里,专注于剿匪吧,泥泞的路上可不会有言报传来的声音,正如悬崖边上摇曳的花,单是自保都已经拼尽全力了。
不过我并不后悔呢。
能将我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剿匪事业,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幸福的。
后来我去街道上买了一份最新的言报,才知道今天已经是10月15日了。
我还真是和时代脱了一大截呢......
这真是...
我紧蹙起眉头,长吁了一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