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ps:又是七千字啦(接近八千字)~大概算作四更吧~四章合在一起啦
两轮弯月拨云拔雾,缕绺稀光倾洒在路上。滤过芒星的精钢细线在皎皎月色中散发出银亮的金属光泽,若隐若现。
水之秩序凝聚出的水流倾覆在钢丝上,高压凝聚,每一根都有足以削铁如泥的劲道,它们交织错横,杂乱无序的遍布在黑暗中。如果没看清就冲上去的话,全身一定会瞬间被肢解,碎成一滩血泥。
武器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拿到手了,总共三千零六根精钢细线,但把这线钢丝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我两撮银丝的宽与厚。
钢丝上斑绞坠滴的血珠,杂混了敌人的碎肉顺着重力黏糊糊地绸浊到地上。
无数钢丝宛若有意识的水线,按照我的想法在在四周活动搜寻着什么。纤细的虚影在月光中斑驳陆离,找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到了他们——
“没事哦,小艾。”
“姐姐来了。”
“已经,没事了。”
小女孩拥裹住小主人,颤栗着不停地抽噎,火光蔓延尽两人上下,灼出焦黑倒卷的黑皮。
污泥与垢渣秽积在他们的脸上,混进了眼里,把他们染成肮脏的颜色。
我张开双臂把他们轻抱起来,将他们的视野闷在我的怀里,运转出的水流轻然地噬灭了火光。
我感觉我的手在打颤,但我还是尽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心绪有点恼火、有点气愤——他们竟然这样就跑走了,还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万一死掉了的话,又该怎么办?!万一没有人来救他们的话,该怎么办?!
万一......
我......
我好懊悔——
对不起。
我的错,都怪我没看好他们,没有下定决心去看管好小主人,才导致他们要面对他们不该面对的东西。我不应该放任他的顽皮...我应该更尽职尽责,守护他们。
倘若...我再来晚一点的话——
我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微光打在上方让,看似少女的人拥怀住几个小孩,默默无言地绰立在巷中,为他们包扎伤口,懊悔绝恨似的蹭住了小艾的脸。
幽幽然空灵的声息回荡在小艾的耳侧,潜默在绿枝中替黑夜沙沙作响。
——“没事的。”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二)
翌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击在了柯林的脸上,打得他满脸蒙圈地退后了几步。缠着绷带的他,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这一下听声音就知道很重,他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恼声大吼。
“干什么?!臭女人!”
“你还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小艾带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
第一次见到那么强势的洛琪...就连我也被怔住了。
“我...啧!怎么能怪我,她也是自愿跟来的好不好,你觉得她不想来的话,她会过来吗?!”
“还在狡辩,你怎么这样!万一小艾死了怎么办?!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就差那么一点,你说!你们死了的话怎么办?!”
洛琪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对小主人咆哮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洛琪,琥珀色的眼瞳扭曲成皱,隐喻着忧伤与怨念。
“我...”柯林张着嘴想要大声斥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情愿地低垂下头,捂住脸,咬牙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侧,“对不起。我的错...是我的......”
“还有你,小艾,你也有错。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不要去贫民窟,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路上我重复过很多次了吧?为什么还要去呢?!”
“姐姐...我...呜......”
在那场战斗中,我没有犹豫直接用钢丝肢解掉了所有敌人的身躯,唯一留下的孤儿院院长也已被抓捕,等待审问。
我已经能毫不犹豫了吗?
毫不犹豫地解决掉生命......
啊,当然,因为他们是罪人,所以我可以毫不犹豫,所以我可以毫不留情。
因为是罪人。
那时从远处望去,恰好涌现的焱火爆破声,帮助我更加容易的确定好她们的位置,但我看见的不只是被爆破崩碎的土砂,还有那道诡火,和在森林中剿灭据点时所见到的诡火一样,那种漆黑的绯红色。
真理之门......
——『他们是信奉恶魔的歪门邪道,异教徒。』
——『他们打着救世的旗号,将自己的鲜血献祭给恶魔,试图以“血祭之力”换取足以匹敌神明的力量。』
——『神圣教会和真理之门势不两立,教会多次对异教徒进行围剿,却始终无法铲除。』
——『但......』
耳边忆起教我战斗的老师,那个已然逝去的人的声音。
势不两立......
我是知道的......
收拾战场时,从那个被我斩杀的银面具身上搜寻到了象征银匪的盾徽——嵌入弯月中的一把银矢......他们绝对是银匪。我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确信,银匪和真理之门有所勾当。
但最近,银匪已知的两大据点里,已经被我消灭了一个,还剩下一个才对......他们的行事应该会有所收敛。可就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竟然敢在西尔加亚的国都里明晃晃的进行交易。
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后面就已经弄清了,院长似乎是为了换取菰果草而去把孤儿院的孩子们贩卖给银匪。菰果草是一种能麻痹人体器官,让人产生幻觉,专门用来止痛的药草,吸食多了的话就会上瘾,成为摆脱不了毒品的瘾君子。这种药物却是西尔加亚的特产,教会屡禁不止的毒品。
而现场死去的人之中也有商人,应该就是贩卖菰果草的商人。从他身上我也搜寻出了可以证实他身份的圆徽,上面印着一簇郁金香,我曾经见过。
是克罗金商队的标志......
那位专门给伯爵府里运输物资的大胖子商人。
这些意味着什么,或许已经不言而喻。
或许最近孩童失踪的案件可以找到线索了,无论怎样,那位院长一定摆脱不了干系。
“所以说——!无论怎样,你不是答应姐姐了吗?!”
“可...可是...小主人他,其实...并不是....并....不是...坏...人。”
洛琪声嘶力竭的还在咆哮,这一尖锐地嘶吼一下子就扯回了我的意识。
静谧日晨,还有未待冲散的水汽。煦煦曙光扑簌在洛琪的脸侧,她很生气的大声斥责小艾,一滴泪珠不自觉地潆绕在她的脸侧。
“呜...答应...答应姐姐好吗?下一次,不要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我微微呆怔。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洛琪。
到底......
我上前默默俯身,扶了扶少女的背脊。她的后背被焦急的汗濡湿了一大圈,黏糊糊的。
啊啊......
我想起来了——
当初我第一次救回洛琪和洛伊时,她们就在贫民窟里,西尔加亚的贫民窟里——
狭窄荤臭的垃圾桶包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恶浊与渣滓熏天满地,瘦骨嶙峋的身影蜷缩疲极,陡然在喃喃自语。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孩子。
那个人是洛伊,她的妹妹。
唯有当她看向自己的妹妹时,浑黑淤浊的琥珀瞳孔,才会微微亮一抹细碎的芒星。
和刚带小艾回来时一样。
所以...
所以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的她,才会说出那番约定、才会对小艾的行为那么气愤、才会对小主人的行径担忧无比——
不想再一次的...
目睹悲剧重演。
......
......
(三)
又过了两天。
辘辘马车摩梭穿棱在归途路上,车轮滚滚向前,抖平了路上落满碎石的泞杂路。前方的角马时不时低声嘶鸣,肚底的鬃毛被浊泥打湿,随路向前,颠簸在车马路上。
旭日的风漾起绉纱,藤露薿薿叶光。
时而可看见一望无际的翠绿平原与那绰影相向的枝叶绿树。光束滤过帘摆后的窗牖,有些刺眼,却温暖了徐凉的车内。
纤柔的洁白过膝袜缠着蝴蝶蕾丝边,随颠簸中摇摇曳曳。小艾困倦地枕在我的膝盖上,沉沉浸泡在梦中。小脸蹭着没有被膝袜包裹住的柔腻大腿,我向后攥扯住裙摆,不想让裙边硌着她,将围裙卷缩至大腿根部。小艾的亚麻发梢时不时打在大腿上,带来些许稍痒。
有点焦黑的小琼鼻乖巧地嗅动着,似乎在闻什么好闻的东西,睡得非常安稳。
看来真的是累坏她了......
车内只有我和小艾两个人,因为卓的关系,特意给我安排了一辆。他是这么说的,其他车上都是男人,不好照顾小孩。
原本小主人也是要和我一起坐一辆的,但不知怎的他最近面见小艾都有些许脸红,意外地有些羞涩,支吾地找着借口拉着他的小弟就走开了。
奇怪...?
不过最后小主人在能诚恳的哭嚷着对洛琪道歉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吧,因为这样,我也原谅小主人了。
之后的他,应该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跑到危险的地方,做事也应该会有分寸了。
这不是虚谈,在小主人身上我隐约感觉到一点点的稚嫩在悄然褪去,或许,这对于他的成长而言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其他有点奇怪的是,洛琪她没打算回来。临走时突然听洛琪提出她想要去找她的舅舅,我知道的,她的舅舅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之前我找到她舅舅后,那个男人是打算收养洛琪和洛伊。
但是洛琪第一时间是拒绝的...也没再提到过,明明听传言说,他的舅舅是个非常好的好人。嗯,现在好像也不晚,她愿意去找她舅舅的话,实在是太好了。在丽莎夫人手下做女仆的人,若有一天想要回家的话,是可以随时回去的。
而拉雷尔的话则是坐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里,我等会顺路携他去潜入下一个银匪的据点。知晓众多银匪机密的他应该可以很轻易的就混入进去吧。
也不知道是坐久还是没有活动小腿,刚硬的座椅烙得屁屁有点疼。下肢开始僵硬与酸麻,但我仍旧一动不动,宠溺地帮小艾捋顺她的发丝,摸摸她的小脑袋,再用小手替她遮住刺眼的光线,让她睡个好觉。
最后的问题就只剩下那个大胖子商人,克罗金了吗?银匪俘虏们也已经被关押入牢里,接下来就不是我的事情啦。
嗯,等做完这一切之后,西尔加亚外围的匪乱就全解决了,外面贫苦的人就不会生活的那么累,日子会一天天变好。
然后我......就像这样,日复一日和丽莎夫人她们一起在最后老去,了结自己的一生吧——这样的话,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唔,呜——哪怕让我一辈子不吃魔椒的话也可以,我希望这份温暖持续到永恒。
嗯...有点离谱了呢,还是一天就吃一个吧.....
我沉溺在远处被白云遮住半边角的曙阳,看着那逐渐沉暮的天色,遐思着未来的未来。
这样的话.......
足够了。
“啊啊——!”
帘纱外传来略微失措的尖叫。
欸?
“敌袭!敌袭!大家,拿好武——啊!”
“崩隆——!”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凄厉的惨叫声骤然此起彼伏,喧豗轰鸣震颤大地,拉车的角马在不停惊恐嘶鸣,车马相撞一下,“嘣”地倾倒了马车。
我护住小艾,背部硌砰到车上的扶手,感觉马车硬生生的拖了两三米,才堪堪停下来。
到底...怎么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袭击?明明那么多骑士在旁边,我们走的还是专用的过境通道...如果有人敢袭击的,哪怕成功了,也会被后围的骑士们抓住。
不可...唔...不,好像也有可能——
难不成...
是来赴死的山匪、还是说......
我吃力地从车厢内将小艾抱出,刚才那一下小艾也清醒过来了,小身子颤抖害怕地缩成一团。
“姐..姐...”
“没事哦,我在的。嗯,小艾,可以先到骑士叔叔们那边避难吗?”
“嗯,姐姐...小心...”女孩似乎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我用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戴上了面具,把她交给了一旁组织掩护伤员的骑士。
“教...教宗骑士大人?!”
“嗯。”
后方似乎有人在呼唤我,但我头也不回地扭身转向另一边。
焱潮火浪早已向四周攀延,比血液还要浓稠的诡火啃蚀尽能烧焦的一切,噼里啪啦地炸出一串焦灼的吞咽声。尘土漫天飞扬,泥沙被火浪掀起五米多高,蒙住了火场,将泥泞犁出了几道深深地漆黑土壑,唯有诡火的焰芒点点摇曳在漫天尘雾中,挥之不去。
充斥在口鼻的满是悲哀又沉重的烟熏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破开浓雾冲了进去,脚边都是被炸得七零八碎的车厢与货物,碎烂的泥肉横飞溅落在四周,散发着腥臭的气味...那些大概是角马的尸骨...又或者不都是。木屑灰飞,奔跑间,我看见了不远处正挥着剑在几个黑袍人之中拼血奋战的卓和他的骑士们。
卓和骑士们的身后护着浑身上下都沾满血液的拉雷尔,似乎是在保护他。
保护...拉雷尔?
欸?
他伤的好重。
在他们四周散乱着支离破碎的骨肉,有些骑士的人首分离,脑袋骨碌碌地滚在泥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些大一些小的焦黑肉块黏在路面上,燃烧着浓稠的诡火。
是真理之门的人......
我脚下爆步,猛力蹬碎支撑着脚底板的石块,从女仆装后的蝴蝶结内抽出黑刀,反手一转,就握在手里。火光倒映在漆黑魅刀的锋刃上,靠着冲力,下一瞬就贯穿了一个异教徒的心脏。
抽刀,脚下再次借力,转身,刀尖倏然转向,截腰斩断了另一个人身躯。
两个人!刚才模糊估算,在场的应该只有十多个人。
“莉、!教宗骑士大人!小心!”卓在朝我这边呐喊。
“教宗骑士?!”
“你们几个,快去拖住那个教宗骑士!这次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朦胧尘雾中看见骑士们和卓配合斩杀了四个异教徒,另外有五六个人朝我冲来。很明显,我的出现瞬间吸引住了对面的注意力。
我再一次抽出刀,运转出水之秩序的力量凝聚在左手形成一把高压水刀,握在手中。黑刀先是格挡住敌人的反击,再斜侧水刀,以一个极其叼专的角度刺向那个人没有防守的部分。
异教徒见状立马放弃攻势,向后急速倒退。
“轰焢——!”
“小心!”
身后深褐色的光焰陡自在尘雾中升起,拉出几道长长的尾焰,向我驰来。我余光一扫,用尽力,将左手的水刀倒掷出去,水火相交声“噗滋”声接连响起,高压水刀连续刺穿了四个火球后化为一滩水汽,消散在空中。
“小心啊!”
卓还在呐喊,他身上涌动着电弧,拼命地击退异教徒。但都是一击远退,不敢再靠近他们。
小心?
欸?小心什么......
小腿上暮然抓来一股强烈的抓力,我下意识提提脚,却发现有双手牢牢的死扣住我的小腿——是刚才被我拦腰截断两身的人。
他余留在脚边的半截尸体陡然一动,只靠留下来的上身扑住我,身形骤然膨胀,咧开的嘴被诡火融化黏在一起。满脸的狰狞与歇斯底里。
男人肌肤焦巴巴地粘稠在一起,诡火冲破他的眼眶从大脑里涌出来,猛烈燃烧。像极了森林里那个寻死的骨架老人。
强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涌来,原先被我逼退的异教徒,也一愣,下一刻同样嘶吼着跑过来。
那个人臃肿的身躯同样一圈又一圈的膨胀起来,余烬燃烧穿了他们身上的斗篷,歇斯底里地昂头狂笑。
“愿——真理之神,庇佑我们!”
我挥舞黑刀,再一次刺向他的头,谁知他却不管不顾,任由我的刀尖刺穿他的左眼,朝我扑来。
什?!
这难道是......
心中大感不妙,我直接舍弃了我的黑刀,抡起没有被抱住的右腿,用金属鞋尖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燃烬的衣物下面,膨胀到极致,透红的皮肤包裹住的硕大心脏随着心率一跳一跳,一闪而过。
那颗心脏似乎还在继续膨胀......
“啊——!!!”
身后又有一个拿着剑的人朝我砍来。
躲不掉了......我索性不躲,任由那个人的剑砍在我的头上。
“铿锵——!”
兜帽下被遮掩住的女仆发卡同剑刃碰撞在一起,传来一道尖锐的金属铿鸣。
痛。
虽说挡下来了,但那股冲力不会被就这么消散,我只感觉头顶被千斤坠一压,支撑着身躯的左脚顿时陷进了泥泞中,崩裂了周围的土石。
那人好像呆滞住了,我趁此收回右腿,凝聚出涛涛水流,形成水镜护住我自己,防止不知从何会来的下一击。然后再用力,右腿像鞭子一样轰然抽在身后偷袭的人身上,将其踹飞到七米开外。
唔...!
身体还因为惯性保持着踹出去的姿势,但抱住我左腿的那半截身体却已经在眨眼间膨胀了三四圈。
下一瞬,一远一近的两道爆鸣在我耳侧崩裂。
“嘭!轰嗡嗡嗡嗡嗡嗡焢——!!!”
“嘣!!!!”
呃!
耳膜几欲被震碎,仿若有万千蚂蚁在噬咬我的耳朵。除了耳鸣的嗡然之外,我什么都听不清。
“唔!”
口中不由得一声闷哼。
掀开的热浪将我推飞,诡火纷至升空,将我囊裹在其中,啃绞在水镜上,发出“噗嗤噗嗤”的水汽。...
距离太近了......
直到我摔落到地面时,我才回过神来我飞出了多远。被扬起的漫天飞灰笼罩在我的四周,我痛苦的挣扎着支起身子。
好痛...好痛...怎么会那么痛!
太近了...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难怪卓叫我不要靠近他们,太危险了。和那个森林里的那个骨架老人一样,不折不扣的疯子。
热浪纷至沓来之际,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又有一个人握着匕首破开浓雾朝我刺来。
他的身影同样也在迅速膨胀——浓郁的腥气夹着血味扑面而来,裹在其中的人黑袍下的人脸,面目狰狞,眼珠突出得就要掉下来,怨恨的血丝弥漫在四周。口中发出声嘶底里的呐喊:“我是!真理之神的衷仆!哈!啊啊哈哈哈哈!!!去死吧!”
轰。
血肉横溅。
污秽之物糊在我的脸上,崩榨出血雨。
这次我什么都听不到。耳朵还是嗡鸣的状态,只顾得上拼尽全力凝聚意识,支吾起酸痛的胳膊让水之秩序化为护罩,在下一瞬同滔天的焱火碰撞在一起,身体又一次腾了空。
四周离幻的雾尘如潮水般向前面褪去,身体迅速向后倒飞,冲出了烟尘中,又飞出了三十多米。整个人落在地上时,脑袋硌到了巨石,整个人直接纵向腾空翻转一百八十度,变成了脸朝下,背朝上的姿势。面具磕着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壑迹。
呃啊!
“呼...呼...啊......呵.....呼....”挣扎着缓了一两分钟,我从地上摸摸爬起,看向那边,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刚刚炸裂开来了的地方,多了一个半径二十多米的深坑。
远处,我隐约看见骑士们和卓越来越占上风,靠卓的雷之秩序的一击即退,击杀了不少的异教徒。
他们那边自爆开的异教徒只多不少...果然是被安排来赴死的队伍,刚刚有三个人朝我自爆,我又杀了两个,总共死去了五个,这让他们的人数直接性的减少。只留有一两个人还在顽强挣扎...还有一个人在朝我继续冲来。
这样的话他们迟早要输,是骑士们的优势。
我的黑刀还留在那边......
我站起来稳住身形,运转水之秩序,系下绑在手腕上的精钢细线,融入水流中。
三千零六根钢丝交错分布,凝聚出的水蛇在我身侧不停的摆动。但清澈的水流透过煦色光芒,几近乎透明。
我强忍身体上的疼痛,脚下再次爆步,走向朝我冲过来的最后的异教徒。
彼此距离还有十米的时候,他见我直线腾空,身上迥然冒出诡火,朝我掷出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
“嗖——!”
无数条水蛇暮然涌出缠绕住匕身,没入水中顿时失去了劲道。水蛇仍旧不管不顾的上前,缠住那个人的身影,他身上的诡火在疯狂闪烁挣扎,但水是摸不着碰不到的。
流淌在清水中的钢丝在我的控制下将他缠绕起来,绑成一团。随后,我上前踏步来到他眼前,一拳锤在他的脸上。
“咔——”
面具崩裂。
异教徒顺着惯性向后倒在地上,我接着左拳击在他的小腹上,再来一拳直接打碎了他脸上的面具。
水蛇牵扯住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我盈盈一握,往他的头上刺去,整个过程顺畅如流水。可最后,我看见那个异教徒的面貌后,倏然一愣。
欸?
他...
“洛...琪?”
我呆然的怔住了,看着身下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少女。
“嗯?”她显然没想到我竟然能叫出她的名字,也愣住了,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不敢相信地滞住,浑身抽搐起来。
“莉亚...莉亚姐?你......怎么可能...”
欸?
什...什么意思...
难道...
我低垂着眼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身上此起彼伏的涟涟诡火,消不去的罪业,在她身上熊熊灼烧。
毫无疑问是真理之门的痕迹。
到底...
什么时候......
“洛琪...你..什么时候加入的真理之门...”
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瞳孔紧缩。
“什么啊...原来你还不知道.....那就好...”少女的喃喃自语,却让我心底陡然咯噔一声。
我缓缓拉起洛琪,将少女拥入怀中,轻轻拂去她发丝上的污你。
“什么意思?呐,好好的告诉姐姐,好吗?“
“哈....哈.....我......”
“洛琪,放弃真理之门,好吗?只要你放弃加入他们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隐瞒住这件事情的...谁也不知道。”
“我......”
“我们继续像以前一样,好吗?”
“唔......”
“像是以前一样...陪着丽莎夫人她们...”
“......”
“我们可以有去很多地方...在西尔加亚呆了那么久,接下来我们可以去更远一点的瓦伦帝国...”
“......”
“听说那里的欧斯蜜鲁非常的好吃。”
“......”
“啊,还有很多可爱、漂亮的衣服...”
“......”
“我们可以去非常多...非常多的地方...未来还有很多很多幸福的事情。所以...好吗?”
“啊......莉亚姐...”少女的下巴倚在我的肩上,惨淡地一笑,“...对不起,我啊——”
绝望而又悲恸的气息萦绕在耳畔,随着少女的抽噎,小胸脯在我怀里一起一伏。
“其实,还活在过去......”
“铿——!”
左胸猛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我闷哼一声,垂下眼睑。洛琪右手握住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右臂陡然爆发出诡火,绷紧了肌肉,刺出的匕首在左胸上划出了一刀深壑的白痕。
洛琪的瞳孔猛然骤缩。
“——三号!自爆!那个男人,在你旁边!”
“教宗骑士大人!他们的目标是拉雷尔!”
身后传来截然不同两道声音。
蓦然回首,一道人影不知道为什么被踹飞到我们半径十五米附近。
那是拉雷尔......
滢润的煦光铺洒在大地上,夕阳已至,云雾遮出了一片黑蔼蔼的沉暮。淅沥沥的雨丝搅坠而落,滴在脸侧,淹没了微微的鸣泣。
碧蓝如洗的天空染上了赤橙的艳红,吞噬掉了周遭的一切。
猩红的夜幕一转即尽。
视野定格住的少女,咧开焦黑的唇,罪业之火缠绕在她身躯的附近,冲破了平日里笑意盈柔的琥珀色眼瞳,燃灼着浑浊的穷凶极恶,同诡火的颜色化为一体。少女的身体在眨眼间膨胀了两三圈,表面的肌肤涨成薄薄的一层蝉翼,体内奔涌的猩光,撑大了娇小的心脏。
我缓缓伸出右手,悬停在少女心脏上方。
洛琪......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为什么呢?
啊啊......
或许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没关系了哦...
“对不起。”
然后——
去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