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斑驳的月将夜切得七零八落,尘埃飘扬的瞬间,无数雨滴打点在泥泞上。
我的身体陷在坍塌的砂土里,而一旁,就是刚刚被我轰飞到墙体里的小艾。
女孩的亚麻发丝变得又稠又黏,污浊的杂质模糊了她的全身。
我轻轻用手抚在了她的鼻子前,像是以前一样,宠溺地刮刮女孩的小琼鼻。
但……
已经没有呼吸了……
就连心跳也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不错了……但,果然还是无能为力吗?
呜……
到底得用什么才能填补被伤害的人的心……
这一切,说到底,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我...
——『对不起』
——『又一次没能保护好』
我拨开小艾的发海,轻轻地在女孩的额前啄了一下,然后把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淬毒的匕首重新塞回她的手心中,帮助她握紧。
“没事的……”
黑夜吞没了整片森林,整块村镇。
吞没了我整个人的身躯。
稀稀疏疏间,轻灵空荡的声音从寂然中传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水流顺自心意从女仆装的夹层中融混入无毒的麻醉粉,化为液雾向四周飘散。
我握紧黑刀,沿着刚刚赛德蕾娜说话的方向,晃起黑刀,破开逐渐散去的烟雾,直奔而去。
魅影在空中拉出一道黑夜的光。
“嗖——!”
暮然间,我看见前方赛德蕾娜正转过身,往后走,猛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一脸错愕地回转过头。
“嗯?!”
“噗滋——!”
她一瞬间的判断失误,我就抓住了机会,扬起的刀霎时切断了她的左臂。
“噗——!”
汹涌的鲜血瞬间迸溅而出,我控制刀柄想将鲜血挥洒到一旁,可一丝火星突然诡异的从血中冒出。
赛德蕾娜在关键时刻回过神来。
“轰烘烘烘——!!!!”
罪业之火疯狂汹涌而出,朝我张开毒牙噬咬而过。
“哗啦啦——!”
空中的雨水一个停止,然后仿若受到了什么引力一样,牵扯到我的四周形成水镜,与诡火激烈地撞击在一起。
蒸蒸水汽渗进眼睫,灼伤了眼瞳。
唔!
我不管不顾,牵扯住水之秩序,无数条水蛇倾覆在无数钢丝上,从我裙底向四周散开,像张网一样朝赛德蕾娜割去。
她刚要用仅剩的右手阻拦住钢丝,结果下一刻就被覆在上面的高压水蛇割碎成一块一块的碎肉。被刮下来的肉掉在地上,发出恶心的声音,我回身切下黑刀,瞬间砍断了她的一条腿。
“噗嘶——!!”
赛德蕾娜连忙踉跄几步,从腿部溢出的鲜血顿时爆炸,发出悲惨的巨鸣。
“咚隆——!!”
掀起的气浪将我们两人掀到截然不同的两侧。
“唔?!”
被她拉开距离了……
原以为刚才那出其不意的一下是足以拿下她的性命。
还是不行么……
我受身翻滚稳住身形,而烟雾的另一端,赛德蕾娜支撑住一条腿,向后连连倒退,有些滑稽地勉强才保持住平衡。
歇斯底里的狂笑从那一端传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呵呵!果然……果然不愧是你……教宗骑士!我们崇尚的真理永远的敌人,果然……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么?呵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我拖着刀,往她那里谨慎地走去。
“嗯……真是奇怪,我当然是在笑我自己。我真傻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念着旧情,其实早该结束这一切了,我也早该发现了,在伯爵府里,唯一异端的你——既没有提到自己的过去,也不对未来感兴趣,却总是听从罗德格斯的命令。我早该确认的……那些什么传闻都是假的,让我以为,那个专职剿匪的教宗骑士真的是个男人,呵呵,找了半天,结果没想到就在我的身边……我真傻,如果早点发现那个教宗骑士是个女的话,或许那两个孩子就不会死了呢。”
欸?
“你说……”
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那两个孩子,本来不会死?
“明明就是你让她们牵扯上关系的...”
为什么要扯上孩子们...
她们是无辜的。
明明就是...
可赛德蕾娜突然仰头一笑。
“你这句话就很有意思,明明是你杀死了洛琪,我派在外面的信徒们,都把过程看到了。呵呵呵,真是好笑……”
“她是真理之门的教徒!”
所以我必须杀死。
所以我……
“嚯?真理之门就不行吗?又是谁规定了,教会就一定是正义的?”
“别强词夺理了…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哈...告诉你也可以,反正你也......唔?”赛德蕾娜忽然顿住了,动了动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忽然诧异地盯住我。
被发现了吗......
“这股气味,嗯?散发着微弱的毒性,吸多了的话......麻痹作用吗?呵呵,看样子我们不能就这么慢慢说了呢。”
赛德蕾娜抬起手,在空气中“啪啪”地拍了两下。
“嗦啦——”
远处的阴影下,几个人淋着倾盆的雨,悉悉索索地朝这边走来。
“来吧,莉亚,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呵呵。”顿了顿,转向那边,“陌琳、花莎把她们拖过来吧。”
欸?
“是。”
没等我反应过来,黑暗中就传来一道清晰的回应。
陌琳、花莎、朱莉三位女仆拖着两道人影,从一旁走去......那两个是人罗德塞儿,还有...丽莎夫人?两人的飘然紫发如今都已经染上了秽垢,在雨中飘扬,散发出浑噩的气味。
两人都伤痕累累的绳子捆住,勒出了血痕,拖着走到了赛德蕾娜的脚边。
赛德蕾娜咧开了嘴,用残缺的右手捂住脸,诡异地笑道。
“呵呵...我觉得你是知道的吧,那种毒,我相信你刚才肯定体会到了它的致命性...不过你为什么没有死呢?呵呵,有点古怪,一次性输入那么大剂量,而且还是直直刺中心脏......呵呵,虽然很好奇,但不是现在我想说的......那么我告诉你吧,这种特殊的毒来自遥远的东洲,只有那里才有的,唯一的毒。你几乎不可能在这里找到解药,啊,但独特的是,这种毒如果小剂量慢慢服用的话,也可以作为慢性毒,慢慢侵蚀进人体...你懂吗?”
欸?
“什么...意思?”
我还在脑内疯狂思索怎么救下她们,就听到赛德蕾娜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回来的时候都看不见一个镇民吗?他们家里一盏灯都没有亮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救济食物越发越多吗?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伯爵府的前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呵呵,那是因为,食物是我做的...而这种毒,还有让人上瘾,又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么说,你懂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