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微怔了一下。
“难道是......”
“啊啊，没错啊，现在你看看她们的脸色。”赛德蕾娜勉强转过身躯，笑着揪住了丽莎夫人的发尾，没有丝毫怜悯地把丽莎扯起来，捏住她的脸，转向我。
一旁的陌琳她们，都是阴沉下脸，全然没有平日里那种悠然的感觉......
就连你们...
平时也都是装的吗？
呜...
装作那样......我原以为......以为......
“呵呵，就连塞儿也是呢...唯独她不打算加入我们，这是应该的，谁叫她不加入我们呢？其实早该也把她杀了的...但是我想还是可以用来对付对付你，不是吗？快点把空气里的毒散去吧，不然......”
陌琳动起手上的匕首，架在了她们两个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匕上的毒又在源源不断地从缝隙间钻进去，造成更浓的伤害。
我清晰的看见了，丽莎夫人平日里特意保养得好端端的脸，浮现出了一抹紫一抹绿的晕圈...第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毒斑不是由外对内造成的，而是由内到外，大概是因为毒素造成了身体机能的紊乱.....塞儿伤得却比丽莎夫人还要重。
“赛德蕾娜！”
“这些都是必然的...你也不必这样看我吧？呵呵...啊，花莎当初不就是吗？我那时也问过小艾了，她也见到过呢。花莎她曾经，是从匪徒中救回来的人之一，当初在神圣教会设立的孤儿院里生活着，后被鬼迷心窍的院长卖出去...”
顿了顿，像在质问犯人一样地歪着头看向我。
“那时，是我救下的她——朱莉也是贫民窟的孩子，那时濒死的时候，被你带回来...说起来就连洛琪洛伊也都是，你当初也见到了那种惨景...所以为什么？要剥夺我们复仇的权利，呵呵...只允许别人伤害我们，却不允许我们伤害别人......真是，自私呢，呵呵。”
“教会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的，孤儿院里的人是多么的友好...他们互帮互助，每一天都是欢笑着过日子...
我知道的，每次救济里，出钱出力最大的还是教会，是他们。每一次都是顶风冒雨地......还有那些英勇的骑士们，如果没有他们抵御深渊怪物的话，或许城镇早就没了...
我知道的...
可赛德蕾娜忽然噗嗤一笑。
“呵呵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我们都是遭到教会迫害过的人...并且啊，说到现在，这份心情也已经随时间越变越淡...甚至恨都恨不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没有力量...但现在我有了...我们有了。我们渴望神圣教会的援助吗？不，不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始终都是一副无关者的态度......人类毕竟是有好有坏的，但我在其中更深刻地理解到了这是一种制度的问题...啊，所以现在，我站在这里。看到了吗？这些是我们找出的办法，小艾她们都是必要的牺牲。”
欸？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才会让小艾她们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
别开玩笑了...
“必要的...牺牲？你开什么玩笑，就因为这种事情，就那么轻易地忽悠她们...剥夺她们...明明会有更好的......”
明明会更好...
她们以后会上学，然后靠着伯爵府里教的女仆知识去快速掌握知识，那样一定会在班级里大放异彩...然后直到成年，小艾的脸估计也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然后...就会有很多倾心于她们的男人向她们求婚......他们会在一起，幸福的、永远的......
“咔——”
只是碰了一下，就轻易的消失而去...
这样的未来，全然殆尽。
你却和说我，这是你的方法？
“所以说了，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们的目的，是掀起一场革命！这既是真理之门的夙愿，也是我的夙愿...铲除这一切。嗯...？噢，差点忘了，”赛德蕾娜一个踉跄没站稳，晃摇了几下，咧着诡笑，“你还没有把毒撤走呢？真是的...差点就被你拖延时间了。现在，快点把毒撤走，不然...”
赛德蕾娜从夹层里取出一个玻璃小罐，里面的液体晶莹透滤，又带有一丝粘稠感，滑在罐内。
“这可是解药哦，如果你再不撤走的话，我就把这瓶药毁了...呵呵，哦，又或者，如果你再不撤掉的话，陌琳——”赛德蕾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几位神色阴沉的少女立马会意地点点头。
“滋——”
匕首几近乎都要陷进骨头里。
“我知道了...”
我连忙挥去看不见的液雾，焦急地喊了出来。
“哦？嗯...这样才乖啊，果然，事先没有杀掉丽莎夫人和罗德塞儿是正确的选择呢，呵呵。”
“欸？村镇里的...大家呢？骑士们呢？那他们......”
“他们当然都是因为慢性毒，被折磨到痛苦不堪，这几个月来不断地往食物里加入的毒，累积到一定程度可是非常致命的呢。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被我们俘虏了起来呢 ...虽然有一些还是非常不听话，不过杀了的话，倒也没什么事。”
“你杀了...他们？”
呜...
“所以说了，这是必要的牺牲，为了之后，为了更美好的一切。”
“明明可以不杀的！这种牺牲...哪里是必要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真的就不能像过往一样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那个女人暮然大笑起来，笑得惨烈，笑得颠荡，眼角里似乎都笑出了泪光，“像过去一样？是...哈哈哈...是哪个过去呢？是...在伯爵府里的过去一样，还是说，像、那次...像我没有失去我的孩子的那个过去一样？呵呵...”
欸？
我哑口无言。
“我一直都...那么深爱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但是驻扎在一旁的骑士们却丝毫没有行动，后来才知道...他们早已经和土匪商定好了...早已经......”
“什...么？”
“当绝望已久的人遇见了希望，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上去。然而这个给予了我希望的人，是真理之门...”
“铿锵——！”
赛德蕾娜甩出她手中的弯刀，刀刃擦在地面上，发出一道锐耳的尖鸣，直愣愣地划到我的面前。
悲然觉绝地话语从彼端传来。
“你用那个...自杀吧。”
“欸？”
“如果你自杀的话，我向你保证，丽莎夫人她们不会死。毕竟，她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还可以用丽莎夫人来牵制住罗德格斯伯爵呢；呵呵，如果你自杀的话，我保证会将解毒剂给她们，现在看来毒素就快要侵蚀到她们的大脑了，一旦侵入到大脑，她们就会瞬间完蛋...呵呵，现在的你毫无胜算。”
“我......”
“没有时间犹豫了呢。呵呵，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吗？你不会知道的。这解药也是，在东洲那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但在西洲基本上不会有。我看过你的档案哦......虽然资料很少，但确实说过，你是修的剿匪专业和药学专业的吧？嗯，也是呢，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就能品出那个解药...但是现在，你还是自杀吧——”
“你已经毫无依仗，哪怕被你打破了一点原定的计划，你今天仍旧毫无胜算。你还能依仗什么呢？你那件诡异的衣服？呵呵，你以为小艾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刺穿？我把所有的都从丽莎的口中逼出来了，哪怕是晶石制作的，哪怕她再努力，如此做出来的防具太过注重于外表的，杂质和薄弱的程度就会非常的多...更何况，丽莎还是个半吊子。”
“所有说...你，绝无胜算。”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遥远天幕骤然被剜开一抹炽白的壑痕，火光冲天而起，仿若要割裂天空，照耀大地。
“咚隆——！”
赛德蕾娜背着那炽红到诡异的焰光，笑出了阴影，笼罩在脸上，可怕到瘆人。
远外悲惨地尖吼与厮杀声不断地传来，只在这一刻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我呆怔住了。
“这件事情，我筹划了五年...原本三年就能完成的，但是因为那个剿匪的骑士所在，我不得不又拖延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南向北，从西向东，回绕成圈。这里是最后的地方，最后完成这里的救济，就可以将西尔加亚的外围全部围住......用边境包围城镇，星火般的姿势足以燎原。呵呵哈哈哈哈——”
“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那是我们的真理之门的发起的总进攻。而刚刚在我们说话的那段时间，你们教会的骑士，还躲在远处，苟延残喘地和我们的人互相拼命。”
“我通过伪装成罗德格斯伯爵的人，偷偷地将我们的人手派出到无数个边境的城镇，现在啊...凡是当初救济过的城市，无一例外全部都换上了我们真理之门的人，这意味着什么，你或许可以明白吗？”
“原本最终计划是在明天丰收祭的时候，统一发起进攻...那样的话毒素就会完全侵入你们的身体，动弹不得。这样的话，拿下你们就会非常容易。呵呵，但想来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呢。克罗金那个臭胖子，明明说了事情结束后会将他想要的人给他随意玩弄，但...呵呵，还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不过，没事——”
冷冽的声线浑浊了琥珀色的眼。
那是我不认识的赛德蕾娜。
“你，仍旧毫无胜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