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幽寂的野草立在路边,摇摇晃晃。凄清的月光洒在路上,向清晨过渡,一抹鱼肚白在极远的天际之上,张开白翼,蒙出了一圈天使的美与洁。
我走在路上,一个人,身后背着被厚实的黑布包裹住的巨型魔椒——在配置完所有的解药后,还多余了一些……而这多余的一些当然是被我以合法的手段带走了。
今后的晚餐……
“啊……”
我摸摸嘴角,连忙把水渍擦拭干净。
还不能一口气吃掉。
“匝…匝…”
泥泞浑浊了幽亮的金属小鞋,“哒”出的声音清脆而又动人。但除了鞋子以外的其他地方,早已经被火焰烧得破破烂烂。
丽莎夫人特意为我制作的女仆装,在那一战中被彻底破坏。
“咚咚——”
心脏猛地揪了一下。
唔……
那片火海、那个人、小艾……赛德蕾娜。
天上的雨,浇不灭火。
水润湿了脚底,带来混浊的闷气。
“咚咚——”
心脏又猛地被揪了一下。
悲凉的沙哑声似乎还缠绕在耳膜,挥之不去。那首婚礼的赞歌还是我教给小艾的……最终留下的声音里,也就只剩下那首歌…和那随风而去的她的灰烬。
我还记得……
场里的烟炭模糊了脸,那时洗了好久才把所有的污渍给洗掉。
也或许……洗不掉了呢。
——『我真傻』——
为什么……
我又骗了丽莎夫人,对她说洛琪洛伊还活着。毕竟没有人真正看到最后的战斗。哪怕是罗德格斯伯爵,也在最后昏过去了,所以我说什么,那么结局大概就是什么吧。
也多亏如此,丽莎夫人的眼中才微微多了一点光。
罗德塞儿也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不过罗德格斯的行动带来的后果,并不能就这么忽略过去。
赛德蕾娜她……借助罗德格斯的人脉关系,轻而易举地将银匪和异教徒安排在救济过的村镇里,而那天大战后的一天,大概是他们约定共同进攻的一天,西尔加亚共和国外围瞬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地打击。
凡是救助过的村里,如今几乎已经荒无人烟……这势必会让罗德格斯受到惩。
最糟糕的情况,可能就会要处死罗德格斯伯爵,以彰显正义。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自那以后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我走在路上,完全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但…也许并不重要?
只要能拯救就好。只要能拯救的话,其他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我没有拯救到她们……我以为我拯救到她们了……我以为……
结果却都是“我以为”,只是“我认为”。
“没事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语荡漾在风里,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丽莎夫人她们即将受到审判,我必须在那之前抵达王都,替他们求情。
说不定可以办到……这样的话,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等到审判结束之后——我已经和罗德格斯商量好了,让他们暂停行动,好好躲起来,不要再去做这种事情了。最后幸福地……幸福地度过余生。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人都得长大,不能总是“我觉得”……不能单纯地“觉得”好了就是好了。
“对不起…啊。”
他们需要静养,卓和骑士们也是,尤其是卓,我第一次看见他哭,哭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我……”,又一次没做到。
继续向前走,已经走了很多天了。
前方隐隐约约透露出王都的影子。
那道光影,在炽白的天幕下,坚守着人们的幸福。
周遭是被车轮碾出泥痕的斑驳小路,树随着风沙沙作响,滤过耳畔,挥起了我的裙摆。
我微微欠身,连忙压住快要飘起来的女仆装,任由背部两节大大的洁白蝴蝶结像妖精一样让风中起舞。
女仆装还是原来的款式,不过不再是金属做的了,而是用精致的丝绸缝制出来的。
原来的已经毁了。
蓬软的蕾丝花边呼啦啦地在跳动,腿环上残留下的影子,勾勒出小腿肚的诱人曲线。
看上去有点点美丽。
……
……
(二)
……
……
“所以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被抓进来啊?”
“……”
“说了半天都不应我啊,这咋整。我还想听听她的声音啊,淦!”
“嗯?你们聚在这里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有女人进来了?哈哈,怎么……卧槽?!”
一副老大哥模样的光头男子大大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惊愕地看着前方。
“这……这腿……我可以玩一年啊!”
前方,纤弱柔嫩的小白腿浸在白丝里,被白丝撮出了一抹绵软的水意。
少女唯唯诺诺地、有点似退非退地蜷缩起白丝小腿。柔滑水灵的两抹大腿白处,黑色的蕾丝带打着转,颇有一番公主般的羸弱韵味。
她乖巧优雅地抱膝蹲坐在角落里。
如今的模样也正是为了安抚丽莎夫人的心,任意给她玩弄的下场。
她伸出两只白白的小手想要挡住小腿……又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有点犹豫……导致看上去就像一个少女在摩挲着自己的小腿肚一样。
但即便真想挡住,凭借少女娇俏的小手也不可能遮得住。
男人们看得两眼发直,欣赏着少女笨拙地娇羞模样,哈哈大笑。
他们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是罪人。
“女仆装,啊?为什么女仆会被抓进来?”
“兄弟,你不对劲。啧啧,不过你确实说的是,如果能和这样的美女来一发,要我死也值得了。啧啧,如果没有防栏隔着我早就越过去了,啧啧,你们看见没,她那胸鼓起来的,绝对刚刚好,两手刚好能团住,肯定够劲!嘿嘿!”
“但好像有点不对劲,这、这里好像是男性监狱……男人。这人,怎么进来的?”
“管她的,能多看几眼就是,反正你以后也看不到了嘛,哪怕你出去恐怕也很少能见到这种货色,说真的……还真水灵……啧啧……”
“嘿嘿。”
男人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银艳的长发上,看着我……似乎在盯着我的眸子。
我下意识偏转脸蛋,避开他们的视线,头埋得低低的。
欸???
嗯?
他、他们在说什么呀?
我怎么一句话的意思都不太明白……
胸吗?腿吗……?
如果想摸摸的话,倒是可以给他们试试,塞儿她们曾经就这么做过……
但……总感觉他们的眼神有点怪怪。
我不太懂。
直觉总告诉我,应该离那边远点。
唔……
可现在就情况来看,我确实是被关在监狱里了,原因是过门城关时掏腰包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走的太急,什么都没带。
入城好像要什么证……居民证?还是什么……户籍证?
我哪知道这些呀。
以往都是罗德格斯他们办好,我就随着马车一起进去了,我哪知道呀。
呜……
象征教宗骑士身份的鸢尾花徽章也忘记拿了。
背着的巨型魔椒被拆开检查,结果又被召集过来的骑士们给围住,说我带入异种植株入侵王都,意图不明。
呜……
我、我不是故意的……
魔椒被没收了,我的晚餐,没了。
呜……
明明是我的魔椒,竟然、竟然还被没收了……
我的椒椒,我对不起你,没有把你吃进肚子里。
呜……
人生好苦。
为什么会这样呢?
哪怕我说自己是教宗骑士也没人信,啊,原来我的知名度那么低的吗?
我还是好平凡啊……
唉。
沮丧地垂下小脑袋,卷起银发当做被子一样盖住身体,勉强能暖和一点。
微微侧头,呆然地望着狱窗外的月,漆黑的水滴从墙砖里渗透出来,倒映出我面无表情的脸。
呜……
我啃着守卫送来的大包子——今天的晚餐,早已硬得发冷。
从裙底里掏出赛德蕾娜曾经给我的生物书,透着月光细细地阅读,打发起剩下的时间。
有时恍然间,又会在脑海里倒映出那片火海。
我又想起了小艾,想起我本想带她到天涯海角,想起伯爵府里的温馨。
想起了好多过去。
但夜里,好黑好黑。
寂寞、孤独……
还有点冷。
——

(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