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青屿山已经有了数月陈清依对于这座福地道观,已经颇为熟悉。
二师父周洪,虽然不擅表达,但其实待人待物,都极为温柔。虽然平日里看起来都冷冰冰的,但青屿山弟子,对于这位观主,却敬畏很少,仰慕很高。
陈清依已经和青屿山弟子,打成一片,这些青屿山弟子,对于那七十二福地之首的地肺山,也有很多好奇,更是对那位“声名赫赫”的地肺山观主,极其感兴趣。
在陈清依闲暇之时,就围住陈清依,问那地肺山真有那千年老桃,被誉为天下第一;问那阵洲的风土人情,可与临洲有别,有什么特别之处;更多的,就是问陈清依的那位地肺山观主师父,是否真的和外界传闻一样,放荡不羁?近些日子返回地肺山,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下了什么天大祸事?
陈清依眉头横跳,面色尴尬,心里却盘算着到时候回到地肺山,怎么找那个王八蛋师父算账。
直到周洪过来,大家才四散而去,陈清依解脱一般,长舒一口气。
然后陈清依向周洪行礼,周洪点头,再接下来,就是指导陈清依练剑。
不知道怎么的,陈清依感觉自己这位二师父,对于自己,十分关注,甚至说是宠溺。因为无论何事,只要事关陈清依,周洪都有求必应。
在陈清依看来,自己这位二师父,对于自己的态度,与其余那些青屿山弟子,可谓是天差地别,在此之中,陈清依隐隐觉得,二师父如此,就好像是亏欠自己什么似的。
“想什么呢!”,陈清依赶紧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抛掉,然后专心练剑。
几日下来,青屿山道家剑法,陈清依进步神速。
这当然离不开周洪在一旁的指点,也有那和蔼的老观主,总是有事没事,就来这边,当周洪指点其他弟子的功夫,单独指点陈清依的剑法。
青屿山论剑台,遥遥看去,就能看到那一袭青衫舞剑,出剑快意至极。
在青屿山老观主看来,青屿山剑术在整座天下,都是排名靠前的存在,甚至在道门当中,可进前五。
这青屿山道家剑法,虽然剑术已是天下最高峰之一,以后能不能再向上一截,就全要看陈清依的了。
只是可惜陈清依不能仅拜自己那弟子周洪一人为师,否则青屿山下任道观观主,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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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陈清依闲来无事,一人乘舟于湖上,一页木舟静静漂在湖面。
陈清依也不划桨,而是站在船头,俯下身来,伸出手去,浸入湖水当中。
如此举动,在湖面上激起一阵涟漪,周围的鱼儿,都被惊的游走。
陈清依蹙眉,这时的她。有些想念地肺山,以及地肺山的太极池,每当她伸出手去,就有一尾红鲤相伴。
不知现在地肺山的众人过得如何,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大师父回去的时候有没有惹事。
一袭白衣也出现在船头上。
只是此人凭空出现,小舟依旧停在原处,没有下沉半分。湖面之上,竟没有一丝波澜。
陈清依刚想起身行礼,来者摇摇头,陈清依只好作罢。
不知何时,湖上渐渐开始起雾,能见之物,也是越来越少。
陈清依转身回到船舱之中,舀起一瓢湖水,打算为这位二师父煮茶。
周洪后来也入船舱,与陈清依对坐。
煮茶饮茶,陈清依也是道听途说,至于那大小事务、规矩,陈清依也只是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做过,今天还是头一次。
反正在她看来,大小仅有手心的茶杯,就是一口的事,顾那么多规矩,累不累?
还在张守中身边的时候,师徒二人,向来喜欢一饮而尽,饮茶一事,硬是被这两人喝出了喝酒的气势。
陈清依这番行径,要是在地肺山被卿瑶和王孙峰主看到,免不了一顿说教,等到她们训完陈清依,就要好好想想是哪个不长眼的教会陈清依这些有违淑女礼仪的举止。
地肺山观主,少不了的又是挨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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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清依那有些笨拙的手法,周洪有些想要,但还是很好的忍住了。
只是陈清依执意要在自己这位二师父面前,好好展示一下,于是更是下定决心,按照书上所学来的流程,一步步来。
二人等待好久,终于是完成了。
陈清依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然后端给周洪。
“二师父,请。”
周洪接过,抿了一口,回味一番,然后装作满意的点点头。
“好茶。”
陈清依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师父你别说假话了,装的一点都不像。”
这回轮到周洪懵圈了,自己这位弟子,是怎么一眼看出来自己在说假话的。
转念一想,周洪也很快释然。
毕竟之前,陈清依都和那张守中待在一起。
真话假话,只要不是张守中那个程度,陈清依还是能勉强分辨出来的。
周洪点点头,“确实是好茶,茶叶本身已是最好,你沏茶的手法,有待进步。”
陈清依赶紧尝了一口,然后细细体会二师父所说的这茶究竟好在哪里。
品了半天,还是品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茶叶的味道,其余一概不知。
陈清依更不知道这样的品茶的方法,究竟有何高明之处。
陈清依放下茶杯,这时周洪开口问道:
“你在地肺山,张守中可曾关于道心,与你细说一二?”
陈清依点点头,“说过一些,可当时的话,已经记不太清了。”
“不是你的问题,修道一事,道心乃重中之重,其余如天赋出身等,都不及道心对于修行关键。因此,修道途中,保持道心,不仅仅是关乎自身大道,更是与未来成就之高低,息息相关。”
“因此,砥砺道心一事,一向是修士重中之重,难中之难。”
周洪继而说道:
“人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念怒,这些东西,或多或少的对于道心有所影响。一般来说,摒弃世俗,不被人情所扰,斩断情念,才能真正做到修道证长生。”
“人生匆匆一瞬,生死悲欢、离合聚散,乃人世之常有。试问如今,真有人能做到斩断情念,毫无牵挂?”
陈清依听到这番话,低头沉思。
“所以我今天跟你讲这些,一是为了让你重视砥砺道心,切不可一个不小心,使得道心蒙尘;更不能因为自身的大悲大喜,使得道心起落无常。”
“你要记住,身为道家弟子,无论何时,你的道心都应该做到静心凝神,无为清净。”
“当然,我也不是要你一味地澄清道心。世俗情感,也是一个修道之人,所必须拥有的,盲目“无情”,到最后,也只会伤人伤己。”
“说了这么多,为师只是希望你未来出剑之前,先问心一遍,再做决定。不要在出剑过后,才来后悔......”
陈清依起身,作揖一拜,“弟子受教。”
周洪点点头,然后带着陈清依再度来到船头处。
“习道家剑法。自然要道心近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让我来帮你,砥砺剑心。”
说着周洪手指一点,小舟四周,有一处处湖如泉眼之处泉水上涌,然后凝成一个个人形,身形与常人无异,皆负剑而立,一眼看去,就像无数身负古剑的道门中人。
“这些剑侍,是我用自身剑气所化,一会你只管出剑,直至力竭。”
“记住,整个过程当中,你的心湖不能起任何太大的波澜,我会在一旁关注你的心湖,要是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就要重新再来。”
“出剑那一刻起,你心中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既剑、剑既我。心中所想,只有出剑一事。”
陈清依点点头,然后吐纳调息,随时准备出剑。
周洪转身进入船舱,进去后还不忘探出头来叮嘱陈清依一句:
“刚才忘了告诉你,你能出剑的地方,只有船头这一处,不能离开木舟,也不能退到船舱。”陈清依深吸一口气,这样一来,麻烦大了。
周洪返回船舱,坐下的一刻,木舟周围的那一位位由湖水凝成的“剑侍”,以水做剑,袭向陈清依。
陈清依手持道剑,立于船头,环顾四周。
手中道剑,是青屿山弟子制式,并无特别。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能让陈清依感受一下自己几个月来,所学的青屿山剑术,究竟如何了。
陈清依运转自身道气,竖剑于身前,平复心神,向前一击。
以船头为起点,湖面上出现数十丈之长的浪花,
剑气激荡,扬起水花无数,陈清依以手掐诀,这些水花于半空中固定,然后在其身侧,凝为一只只细长的无鞘之剑。
“去!”
随着一声令下,细剑向前急掠而去,剑气于水,径直穿过那些剑侍,陈清依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散,再次溶入水中,只剩圈圈涟漪。
“还不够。”,陈清依心想,此时,已有剑侍来到陈清依身前,挥剑就砍。
陈清依侧身躲过,步法腾挪,只是船首之处实在太小,自己顾虑极多。
就一个不小心,身后就有一剑刺来,若不是陈清依自己转手横剑,挡在身后,可就要重新开始。
对于种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想要保住自己道心平静,古井不波,很难很难。
周洪坐于船舱之中,自顾自的饮茶,顺便关注着外面陈清依的一举一动,青屿山起剑势,已经练得差不多,形意俱全,当真是进步神速。
如此一来,炼心显得更为重要。
若是以后与人捉对厮杀,哪怕心湖之上,有半点松懈,都会被对手有机可趁,性命攸关。
此刻陈清依的招架之势,已经有些慌乱,挡下一剑后,趁着间隙,换了一口气。
之前尚且还能主动出击,现在确实彻头彻尾的防守。
有剑递不出的感觉,着实让陈清依感到心里憋屈。
心念之间,陈清依撑起一片自身小天地,受限境界,小天地只有寸许,但对陈清依此刻来说,已经足矣。
小天地已成,陈清依不再做青屿山起势,左手持剑,横于身侧,化剑气为风,环绕周身。
青屿山剑势,赋法于剑。
一剑递出,如疾风略草,湖面之上,竟被生生推出一人高的浪头。
就连周边水雾,都四散开来,小舟摇晃,青衫曳地。
“不够,再来!”
陈清依说着,化风为龙,一身剑气不再刻意压制,甚至干脆收回自身小天地。
这一剑,自己要倾力而为。
陈清依身边剑气萦绕,隐隐有游龙之形,剑尖之处为龙眼。陈清依将全部剑气,尽附剑尖之上,画龙点睛。
余下剑侍,皆已近至身旁。
陈清依双手握剑,奋力一击,一击朝下!
船身四周,激起滔天水浪,巨浪轰鸣之声,正如潜龙出江。
待到一切寂静,船周剑侍早已消失不见,船头之上,只有那青衫女子,力竭倒地,仰面望天。
那一袭青衫,早已被湖水打湿。
周洪走出船舱,一手握一个茶壶,一手端杯,走到船头处,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清依,点点头,“做的不错。”
陈清依躺在船头,依旧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心湖内早已无半点思绪,一种无力感满布全身,就连呼吸,都显得极为沉重。
周洪低下头来,开口问道:
“作何感想?”
陈清依并未回复,虽说力竭,但此刻她的内心却极为平静,心湖之上,不起一丝涟漪,风过无痕。
周洪继而说道:“倾力出手,用尽自身道气,神魂体魄,都最易受到摧残,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内心最为脆弱。哪怕很小的刺激,都有可能在这时,在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炼心一事,就是这样,让你切身体会一番,才会好一些。”
随着陈清依喘气声越来越轻,在这种状态下,她在细细感受每一个细节。
看到 陈清依如此行为,周洪在一旁,为杯中再添茶水,水温正好。
接着,周洪的声音在陈清依心湖中响起:
“如何?”
等到再次睁眼时候,陈清依手握道剑,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的将剑举起,然后立刻坠下,道剑“哐当”一声落在一旁。
陈清依抬头望天,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中挤出几字。
“感觉还能再出一剑。”
青屿山观主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着点点头。
“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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