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已经是有多久没有踏入父王的寝宫之中了?佳悦公主已经是记不得了。在圣上身体有恙之后,自己就像是在逃避一样,没有办法去面对父王了。
明明父王康健时,还能够跟父王一起谈笑风生的,可如今面对一个无法开口的人,却是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
想来,从自己久居深宫不问世事以来,已经五年有余,而父王生此怪病也有六年了。
左右侍从见到千金皆下跪退出宫室,只剩下佳悦公主一人与父王同处一室。
“父王,打扰了。”只有言语上的礼节,并无动作上的礼貌。
因为她知道,父王看不到。
肆意的掀开父王床帏的帘子,里面躺着一位面黄肌瘦的老者,头发花白,胡须未曾整理,双目紧闭,嘴唇干瘪,只有那胸口还在“象征性”的上下浮动,却也是十分缓慢。若非披金戴银,就连那睡袍都是金丝纹龙,又有几人能够得知,此乃当今辽安国天子呢?
想拿天子也不是好吃懒做之徒,闲时时长游猎于城郊,练得一手好功夫。可六年之前,身体一向健康的天子,却突然一觉不醒,请来太医把脉,却又脉搏正常,无人能够确诊。这四十有三的天子就这样死不死活不活,敲阎王爷家门不给开的状态。
大臣们也是着急,若是就这样行废立之事的话,天子还没驾崩呢,若是醒来如何?若是这样拖延,国又不可一日无君,很是困扰。所以陈尚书自作主张,宣“天子有疾”,渐渐掌握了朝堂之事,直至如此,也只有几位重臣得知此事,但却不知为何只有陈子干掌握朝堂。
可就算是行废立,却又有问题,天子健康时也算得上是明主,不好女色又励精图治,整日忙于国事,妃子只有两房,相貌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皆是与他交心之辈,只是第一房却是早早死去,第二房至今无子却又赶上这般事情。
而佳悦公主便是一房妃子所生,只此一女。难道要让一介女流来做天子?辽安国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案例。
甚至就连佳悦自己,都有些不自信。自己可以吗?
“不……可以!”
但自己如今贵为公主,却只能在深宫之中这般孤寂,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陈子干那厮,其他大臣的脸已经是记不得了,父王病后,太师先生的讲书也从韬略变成了德行。这般如此下去,自己或许正如夏侯望那般所说,是会被嫁到别国求和的。
想父王安在时,纵横伟略,哪有外敌如此嚣张?
但那也都是过去了,一去不返了。值次国难之时……
想来竟有一时心痛?佳悦摸向心头,却摸到了一把匕首,不知自己是何时放入怀中的。
不知那“纸团”,现又在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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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先生,找您好久了!”
走出后堂,竟看到李熙然和余孟夏一齐走来,身后林茵茵只是在树下休憩,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昨天您没有过来,我和父亲都很担心呢。没想到您竟然会被公主殿下召见。”
余孟夏虽然脸上担忧之情不假,但估计并非是担忧夏侯望一行三人安危,而是担心他们是否连夜逃跑,今日得见,内心也算是拨云见日。夏侯望早已想到她内心所想,所以竹在成胸道:
“这我倒是有所准备,毕竟也算是解了边州之围,还抓到他们两员大将,高知府在朝堂上帮忙美言几句,我们就可以平步青云了。”
“夏侯先生果然高见。只是……见过公主后,夏侯先生有何看法?”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夏侯望摇头笑言道:
“不行,公主乃一孩童,不通道理,令人失望。气质也逊色不少,哪里比得上孟夏姑娘啊,正气凌然,第一眼便另夏侯心悦诚服。”
“先生,我在外面乃男儿身,此话不可乱说啊!”余孟夏赶忙堵住夏侯望的嘴,脸颊上竟多了一丝红润,别国脸去,笑道:“还有,公子请不要随便跟姑娘家说这些……”“夏侯望!”
余孟夏话音未落,林茵茵却一脸冰霜的走了过来。此是有意打断,本来在一旁不愿意加入谈话,可如今却又看到望哥哥又在勾搭姑娘,便不可不管了。
“高知府来了。”
顺着林茵茵的手指看过去,老远之外便看到了一男一女抬手快步跑来:
“恩公!恩公啊!”
高知府脸上笑得灿烂无比,一把抓住了夏侯望的手,一旁的夫人也是跑来低头弯腰,连连行礼。
“高某正要报答谢之情,今日果然在康宁城见到两位师傅了。”
“答谢?之前的盘缠银两,还有李熙然足矣,不必再次答谢了。”
“不不不。”高知府摇手道:“师傅不知,因为此次守边立功,陈尚书决定让我留在都城,这算是升官了啊!”
一旁余孟夏赶忙恭喜,但夏侯望却是摇头叹息:
“高知府,您升迁的还真不是时候,还不如辞了这次升迁,然后回边州做一个边州知府,反正那次之后,短时间里灵高国不敢再犯了。”
“啊?”知府夫妇都傻了,两个眼睛瞪得老大:“恩公,这是为何啊?我这在边州那穷乡僻壤好不容易混出来了,进了都城,现在您又让我回去?”
夏侯望也懒得去解释,翻了个白眼,吹了声流氓哨:“你爱信不信,到时候在朝堂是吃了亏,我可不管你。”
“啊这……”
高知府夫妻俩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夏侯望的手段他们是领教过的,可这升官的机会,就这么放弃……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夏侯先生所说极是。”虽然余孟夏想这么说,但却不能随便说话,现在正是举大事的时候,多言恐生变故。
“那……就依恩公所言,继续回到边州做戍边工作?”
“别问我啊,你自己定。”
“谢恩公!”
高知府慢慢远去,余孟夏竟是叹了口气:
“若是赵将军还在,或许高知府还有拉拢的价值。那赵勋将军好歹也是辽安国‘三将星’次席,如若在,定是一员战力。”
战力?夏侯望眨眨眼睛。边防军士都是能征善战,追随高知府多年的,万一高知府挂着“清君侧”的旗号班师回朝,到时候朝廷又有谁能阻挡?靠一帮文臣?
“不过好在柏安国将军尚在朝中,也是我们的人,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柏安国,辽安国‘三将星’首席,原姓刘,但履立功勋,被赐以国姓。
余孟夏爽朗一笑,仿佛胜利已经手到擒来。但一旁的李熙然却是新生担忧:
“我们这还能不能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