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成亲?”
余孟夏听得面红耳赤,嘴巴微微张开,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想法的话,那应该算是好事啊,你下辈子不用愁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夏侯望观察着余孟夏的表情,那很明显是心里有事。两个人并肩走在前面,林茵茵和李熙然跟在身后,周围还有很多穿着官服的大臣,大家都走在上朝的路上。余孟夏因为父亲年事已高,所以获得了陪伴上朝的特许。
“我……我当然是这么想的啦。”余孟夏尴尬的笑了一声,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像你这样能成大事的聪明人,就算不是圣上,稍微有点理想的人都想要把你收为己用吧?而且还给了你上朝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完全信任你吗?天底下文人可没有几个有这种待遇。”
“但也只是待在后堂里,可以听而已,不是像你们一样光明正大。”夏侯望眼睛眨了眨,话锋一转:“哎?听这话,你好像是很羡慕这种待遇?”
“别、别误会,我可不是羡慕跟你成亲!”夏侯望也没往那边想,不知道余孟夏在解释是什么:“但我确实是羡慕你能得到圣上赏识,或许这就是天份上的差距吧……”
余孟夏轻叹一声,自己本身也是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在同龄子弟中也算得上是满腹经纶,从小便立志匡君辅国,留名于千秋万代。可如今发生的事情,却无疑是给自己的志向一个沉重的打击,国难当头,却不知兵权的重要性,一味的拉拢却只能是让别人做大,读了一肚子的死书,计略却不及一个边陲出身的普通子弟,差点就引狼入室,让国家覆灭于自己的手里。
“更何况……是金子总会发光,像你这样的大才,肯定会被更厉害的人赏识,我怎么可能留得住你……”
“哈哈哈。”没想到,听到别人的苦恼,夏侯望第一反应竟然是笑,余孟夏本来想要生气,但想到他本身就是这个样子,便也作罢,转头皱眉,一言不发。
“人比人能气死人啊,余兄,这点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自知并非圣贤,无法到达那样的境界,心中也常常有嫉妒之心,道理虽懂,但心中所想和手上所动却从来不是统一的。”
但听到如此自暴自弃的话,夏侯望反而是点了点头:
“这就够了,国家需要你这般人才能长久,像我这样的,或许可以做一时栋梁,但没过几天就腻了,那时候我说不定就是反贼了。”
“和你共事,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可能会有些毒计,但却不是那般不知廉耻。”
夏侯望抬眼一算,感觉自己与她一起共事的时间用两只手就能数出来,她为何如此笃定?回头看了一眼林茵茵,她无言的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眼神中也没有什么警惕。
“我其实挺自私的。”
这句话作为两人谈话的终结,余孟夏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从正门走进朝堂,而夏侯望一行三人绕到后门来到后堂。
“距离上次已经是过去五天了,不知是否想好?”
刚刚进入后堂,便遇见了身穿龙袍正欲上殿的柏佳悦。
“再等等吧,天子乃是万世一系,又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
“万年可太长了,等不及,只想求现在的一丝安平。”
这句话并不是回答,至少柏佳悦并不指望能够等待到夏侯望的回答。说完之后直接走向了龙椅。
阶下群臣齐跪,如今这个局面,是他开导自己的,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从未想过能够成为天子,或者换句话说,在自己身为女儿身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是不被允许的。自己能够沾着父皇的一点光,读上几本书,认识几个字,做一个守规矩的女人过一生便是自己的幸福了。父皇离世,还有哥哥弟弟们,还有叔叔们,怎么能够轮得到自己呢?所以自己就做一个“多余”的人就好了,没有人在乎,也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但自己从未想过一个问题,自己不可能永远留在亲人的身边,他们总会离去,像是父皇那般;他们甚至会背叛,像是叔叔们那般。而那些冠冕堂皇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乎自己的人生?被拉到边塞,嫁给一个跟自己岁数不相仿佛的男人,换求几年的和平。自己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父皇很疼自己,相信他为自己找的伴侣一定是适合自己的,但自己却并未等到这个选择。
父皇没有死,他总有一天会醒过来。自己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甚至已经是在近乎于催眠,但每一次日月交替,这句话的作用便会减小一分。
陈子干站在龙椅旁号令群臣,等到父皇醒来的时候,他会收回这份权利;陈子干坐在龙椅旁,等到父皇醒来的时候,他会收回这份权利;陈子干在未来会不会坐上那个龙椅……
直到见到他的时候,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自己。
如果不想让人摆布的话,那就只有自己成为最顶端的人。
对不起父王,我不能等您醒过来了,只有现在,必须是现在……
“众爱卿平身。”
所以,即使自己在勉强,那也要勉强下去,也要习惯下去,也要跟过去懦弱的自己说再见。
“陛下,前几日灵高国的被俘将领和细作,已经在街头斩首示众。”
“既然已经斩首,又何必报?”
“陛下,灵高国三番五次进犯我国,边陲损失惨重,即使已经免去纳粮,但百姓也还是苦于温饱,今国家已定,希望陛下趁此斩敌方大将的时机,出兵讨伐,除去隐患。”
女皇看向进言的高知府,如今他也已经不是知府了:
“高爱卿长居边州,自然是知道灵高情况。但西部荒漠一望无际,灵高国在荒漠生存许久,就算逐去他们,他们后退亦是荒漠,亦可生存,而我们收下这蛮荒之地又有何用?趁此斩其两员大将,朕想与其求和,免去边州刀兵。”
众臣哑然……
“不要弄错了真正的敌人,若说三番五次欺人太甚,应是东方的兴阳国,他们西征之愿久矣,荡平我等,然后逐鹿中原,朕又岂会不知?如此下去,辽安国只能做待宰羔羊。”
女皇深吸口气,语气平缓,并无太大起伏,但其中言语却是决定了千军万马:
“中原之主岂是如此有趣之物,引得中原数国争相起兵争夺?既然如此,那朕是不是也可以去坐坐那位子呢?”
辽安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也说出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目标:
“我们要东出,要让中原那些鼠目寸光的人,知道在这大地上,还有我辽安国这个国家!”
此令一出,众臣无不跪地拜服:
“陛下圣明!”
“圣上!”
在此时,是谁不知抬举,竟然打破如此气氛?一位身影慢慢站起,是那儿子被陈泰杀了的郑尚书。
“朕如此方略,有何不妥?”柏佳悦未曾相会在这时被打断,一时心情也是乱遭。
“陛下圣明,臣并无他意。”郑尚书摇头:“只是朝中奸佞未除,怕是难以一心东出。”
女皇没有说话,而是在等待他说。
“先帝在时,陈子干把持朝政,权倾一方,胆大妄为坐于龙椅之侧,其心可知。今谎称病在家,乃是圣上继承大统,他畏惧圣上而躲灾,但此罪人不可不除。”
“臣附议!”
在场所有大臣,竟然齐刷刷的跪地附议,包括余孟夏的父亲也是一样。看着一众跪地的大臣,一旁站在仆从位置的余孟夏沉下了眼睛,心中若有所思。
(如此情况,杀也要杀,不杀也要杀了。)柏佳悦并不高兴,虽然坐在龙椅之上,但脖子却像是被这群老家伙遏制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朝堂上的凶险,如今刚才得见!
“如此的话……”“臣来迟了!”
柏佳悦还在组织语言,但殿外一声老迈的声音传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那陈子干。
“爱卿抱病在家,朕正欲亲到府上探看,如今为何又带病来此啊?”
可谁知,那陈子干竟然直接跪地叩首:
“老身戴罪之人,恳请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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