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赢的吧？”“当然打不赢了。”
在距离广场很远的山路上，学徒们正对广场中央的这场战斗一言一语的讨论着，他们就像是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表情淡然的看着这场战斗，即使远远的战斗的冲击波已经飞到了他们的脸上，他们也并不害怕。
“十一岁上山，二十多岁就做了坛主，从来不彰显自己武力的悠云坛主，即使是在坛主中选对手也是最不应该去挑战的，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引得掌门大人要悠云坛主大人大打出手？几个师傅难道拿不下他们吗？”
大家更像是在为这场围绕着生死的决斗做解说一般，大家的反应跟围观街上比武的观众没什么区别，心中甚至不会担心这场决斗的胜负，因为没有必要。
没人会认为贵为飞仙阁的坛主，会输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姑娘。
“但是，他们犯了什么错啊？竟然落到这般地步？”其中一人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眼睛中不是淡然，而是不解：“之前跟他们交流的时候，感觉他们并不是什么坏人。”
这个问题，无人作答。
瞬间，一块石头飞向众人，但学徒们也并非等闲之辈，一偏头躲过了飞来的石头，接着便是更多的碎石，远处的悠云坛主单手轻拨，所有飞向他的石头甚至都没有碰到他，便被其偏离向别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脚已经离地，即使使用正面力量也不见得会输的他，并没有打算给林茵茵更多的机会，漂浮在空中，双手熟练地摆弄着手诀，一上来就准备用仙术一击制胜了。
“……”
如此丰富的仙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一时狂风大作、一时雷电四起，甚至还有些连学徒和师傅们都没有见过的法术出现，而在地上的林茵茵，却只能疲于躲避，时不时用飞起的地砖投向天上的悠云坛主，但对方一只手躲避，另一只手依然手诀不停，攻击不增反降，反而是给自己增加了麻烦。
“这就是一般习武之人与我们的差距了。”悠云坛主轻声启齿道，不知道是说给林茵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们区区凡人是无法逾越这天然的鸿沟的，生死皆为天命，岂有强逆之理？”
他的眼睛微微张开，在被仙术轰炸得烟尘四起的广场中，突然有一个身影冲出了浓浓的烟雾，那正是与自己对战的女孩，她踩着被自己击碎的石砖碎片，一步不停地跳到了自己的面前，强劲的拳头裹挟着烈风闪过了自己的脸颊。
但少女出其不意的一击却只能引来对方的阵阵叹息：
“你觉得你很有战法吗？殊不知这些石头却是我特意如此摆放，你的拳头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平凡人的战斗方式而已。”
坛主的手甚至都不再做动作，而是自然垂下，只是嘴里念叨一句“定”，林茵茵的动作便僵住，全身动弹不得的她无力地往地上倒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但却还是挣扎的站了起来。
“我还是要对你表示刮目相看。”高高在上的悠云坛主并未从天上下来：“定身术虽然只是我派最基本的，连学徒都必须要学会的东西，但其能控制的程度是要看施术人的功力的，能从我的定身术中活动的人，说明你已经很不错了。”
刮目相看？这在林茵茵的耳朵里更像是骂人，像是一把尖刀刺进自己的耳朵，难听得很。
“就算你向我展示出了强烈的意志，也别希望我能够为你留手。‘武德’这种东西是你们凡人决斗时才会遵守的东西，对我并不适用。”坛主重新举起双手：“各位身为客人的时候，我尚且可以敬各位几分，但如今却要和我们为敌，而且……”
只见悠云坛主双手合十，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与之前不同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无声的——
一声轻哼，在地上的林茵茵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没有强烈的冲击，也没有锋利的刀刃，一切都是无声的。
“这就是差距，不能逾越的差距。”
双手分开，这一次悠云坛主悠然落地，除了衣服上沾了些许尘土之外，他没有受任何伤。转头找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位：
“请将黎冰凡小姐交给我们，然后你们即可下山，我绝不阻拦。”
“差距？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你又为何与我们同站在一片土地上？”夏侯望看着那个渐渐接近自己的身影，远远出便觉得如此高大：“与我们同生活在一个天下，不会觉得肮脏吗？”
“修道成仙，乃是……”“你已经默认自己为仙了吗？”
悠云坛主的双唇紧闭，眼睛中间第一次出现了阴影：
“我为天仙，毋庸置疑。”
“你若为仙，我等亦可。”
“可笑至极！”
“正是如此。”
悠云坛主突觉一阵恶寒，但回头张望已为时已晚，自己的肩膀被抓住，将自己向另一个方向拉去，强行半转身的面部被直接击中。当时只感到一阵昏厥，天旋地转，竟然来不及飞到天空，脚踝传来被抓住的感觉，顿时向后仰去，一头撞在地面上，一个赤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一拳下去，听得耳鸣隆隆，半个脑袋被嵌进了土中，两拳命中，便只能觉得匪夷所思，凡人的拳头竟有如此疼痛？
第三拳被自己伸手拦下，一脚下去，骑在自己身上的人便飞出去好远，几年未曾使用过的体术，如今竟然以如此狼狈的方式再现。
“竟然偷袭，实在难看。”
“这可是你说的，凡人的决斗规则对你并不适用。”夏侯望看向自己的师姐，虽然有些狼狈，但凛然的样子依旧迷人。
“油嘴滑舌之辈，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悠云坛主一跃而起，再次飞天，这一次飞得竟比之前还要高：
“刚才一击，你竟然没就此昏厥过去。但已经没有下一次了，一两下的皮外伤对我来说也不过一阵的疼痛而已。”
他双手施咒，第一次使用双手手诀：
“这一击下去，是死是活，只能看你造化了……？！”
在那一刻，悠云坛主迟疑了——
（为什么是平视？我应该立于天上……）
就是迟疑的这一瞬间，自己的手指便被拳头折断，出现了丑陋的弯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悠云坛主还看了一眼地面，有一个奇怪的坑洞：
（是从地上直接跳上来的吗？如此高度，究竟是如何？）
可不管如何不合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他想要向后移动，等待着林茵茵下落，但一切都太晚了，只能仓促使用不用手诀的仙术：
“……ding！”这一声“定”还没喊全，下落的林茵茵在最后一刻抓住了自己的脚踝，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自从自己学会御空飞行之后，从未如此害怕过高。
自己与地面的距离极速接近，只听“咣”的一声，这是自己与地面共同合作发出的奏鸣。
一道血花在空中绽开，这是自己的吗？
竟然如此难看。
“站起来啊。”林茵茵第一次在战斗中开口，声音不大，但在悠云坛主的耳中却犹如炸雷：“用自己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是凡人的战斗方式。”
“不、不可能。”悠云坛主面无表情，身体被一股气支撑着，身体不动便站了起来：“既已成仙，便不能再受尘世规则束缚。”
“哼，仙？”林茵茵嘴角上扬，笑了，这是连她的同伴们都没有见过的，高傲的笑、轻蔑的笑，这一刻，她仿佛才是天仙：“一个能被凡人拉回地面的仙？”
“林茵茵，你绝非一般人。”悠云坛主伸出右手：“你有加入我们的资格，你以后一定会脱下凡衣，成为与我们一样的……”“不可能的。”
林茵茵摇头：
“你也不需要为你的失败寻找开脱，我就是你口中的凡人，这辈子都是，我以此为荣。”
“……”
悠云坛主闭口不言，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我不会因为你的话语而愤怒，我早已舍弃了愤怒。”
“如若这就是仙，那不做也罢。”
悠云坛主稍微用劲，手指尽数回归原位，这一次他并没有急于飞到天上。
当一位天仙因为凡人的动作而忌惮飞天的时候，那他是真正的天仙吗？
天上的阴云隆隆作响，突然，一道闪电带着雷声直劈下来，两人直冲向对方，拳头互相击中对方的面门。
不相伯仲。
悠云坛主左手寒冰，右手火焰，阴阳掌是自己在初修仙术时学习的，他本人已经忘记当年练习这套掌法是因为自己体术强于仙术了。
此掌法以“圆”为主，进攻防守手法皆是“圆”，最终归于一点，双掌击于中心。但只交手二十合，林茵茵便看出其中端倪，重心转移到了中线。
两人脚步一时后退，一时前进，双手不过一分便已战至百回合，两人都没想过拉开距离再作调整，既然已经发动了攻击，就没有退让的理由。
悠云坛主左手一记虚晃，引得林茵茵歪头躲避，右手化刺为掌，借着气劲推开林茵茵，左脚一蹬顺势想要飞天，但没想却被林茵茵一只手抓了下来：
“你尽管飞，不管多少次我都会给你抓下来！”
见虚晃无果，悠云俯身划腿横扫，顺势起身接连环脚。看似只是快速的踢击，但却含有仙术的技巧，若是生生接住，那身体必然残废。
但谁知，林茵茵竟然单臂拨动，将所有的踢击尽数卸力下来。
“什么？”即使是悠云，也不禁大喊出来。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是气吗？她将她身体里巨大的气集中于手上，挡下了仙术对身体的侵害。但如此凌厉快速的攻击，她又是如何……）
两人的视线在那一刻相对，一切的问题都得到了解释——
（这个人，完全靠的是反应，最单纯的反应！）
自己究竟是在和一个怎样的战斗怪物在战斗啊？
但在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林茵茵前脚踏碎了地面，一拳砸在了悠云坛主的胸口上，但还没完，在飞出去之前，她化拳为掌在胸口上再推一掌，最后再化为拳又是一击，一眨眼的功夫连击三下，直接将悠云坛主打飞了出去，冲出了瞭望台，飞向了瀑布下面。
林茵茵看着消失的身影，刚想收手，谁知瀑布突然结冰，绝非常事，两步踏到瀑布边，只见悠云坛主正从下方急速飞上来。见此情境，林茵茵纵身一跃，双脚踩踏成冰的瀑布，直冲而下。
“修道成仙二十载，引首以望，凡尘难见一线天，成仙事，犹难忘，怎料嫩蕊细开，一朝打入凡尘来。今日你我，一决胜负！”
自认天仙者，抬头仰望；自认凡尘者，低头俯瞰。
听得一声瀑布碎裂，奔流涌动，一声炸响，炸得天上阴云消散，太阳出现。
女孩的身影一跃而上，手上抓住的男人已经不省人事，她轻轻将其放到地面，胜负已见。
“竟然……赢了……”李熙然也好，其他地方的学徒也罢，有双腿发软瘫坐倒地的，也有蒙住双眼不敢相信的，但无论如何，太阳已经照在了胜利者的身上。
“太棒了！”李熙然直冲过去：“茵茵姐真强，我们可以下山了！”
“哈哈哈哈，各位确实可以下山了。”
只听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但未见其人，却听见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林茵茵的面前竟凭空出现一道裂缝，将其吞噬了进去，再慢慢缝合起来。
“这姑娘确实不简单，那就只能让她去那边委屈一下了。”
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头，慢慢放下刚才施法的手，带着慈祥的笑容慢步走到众位面前。
众人不识，但李熙然却不会不识：
“掌门……”
“没错小姑娘，正是老夫。哈哈哈……”
带着悠闲的语气，掌门双手背后，直不起来的身子带着些许笨重：
“年轻人啊，把那姑娘交给我，你们就可以下山了。”
***
写战斗不易，还希望读者老爷们多多点收藏、月票、打赏，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