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战争才结束不久,瓦解的旧帝国土地上尚有不少势力蠢蠢欲动,怎么办呢?
宁要中庸的和平,不要辉煌的战争。
战士们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至于怎么对付不甘心的家伙,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搞坏他们的经济,使其无力北顾。
我假意在精灵皇国推行纸币——说是纸币,实际上也就是写了数字的小纸片,营造出靠此物聚敛了大量黄金白银的假象,演戏给敌国们看。
果不其然,大大小小的王国都相继效仿,纷纷发行纸币作为法定货币。短视的统治者只知道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持硬通货,塞满自己的仓库后,对经济规律置若罔闻。
当时,洛玛利亚帝国已经不复存在,它的旧地支离破碎,陷入了长期的混战和分裂。
统治腐败、治安极差这样的词都难以形容他们的惨状,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想从头收拾旧河山,鼓吹“圣战”。
匪帮、暴徒、流寇横行,再加上战乱、疾病,俨然人间地狱,国王的法令可能只管得了她的情妇。于是我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各种帮派和山大王疯狂的制作假钞,平民也大肆效仿,到处都是想靠着破纸浆糊就一夜暴富的家伙。
不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只知道他们惨的很。莫说财政困难了,各个王国三天两头就改朝换代,害得我新地图还没绘制好,就再也排不上用场。
他们都说是我干的好事儿,可我不仅没一丁点儿愧疚,还开心了好几年,睡觉都特别香。
我不禁佩服起我自己了,论我如何将反欧同盟土崩瓦解,不战自退,我只做了一件事——
在宣布纸币即将取代金币之后,我怀揣着油墨都还没干的百万大钞压起了马路。
我依稀记得那会儿也是初夏,花月中下旬的时候,这个时期有大量的商队会来到艾露芙兰德贸易,包括伪装成形形色色职业的探子。
我来到繁忙的大学城,那是这里才刚刚兴起,人员流动特别大。
我打听到有一家餐厅,“面包&肉块”,这家由矮人经营的餐厅名声颇为不好,便打算去整蛊一番。
我读过某幽默作家吐温先生的佳作,计从心生,偏想过一把书中主人公的爽瘾。
我是从一些学生那儿听来的,“面包&肉块”虽然菜品都很不错,但老板是个势利眼儿,不欢迎穷学生和打扮下品的顾客,只欢迎大财主儿和冒险者,可有钱的主儿都觉它格调太低,不屑于来,而冒险者通常花钱大手大脚,一掷千金,而且饭量很大,所以冒险者就成了那儿的主顾。
早晨,我打扮得像个贵族家的少爷,一到店就得到了矮人老板无微不至的照顾,点了店里最贵的套餐,好吃极了。
中午,我换了一身破烂衣服,到店之后无谁问津,我坐在正门主座的时候居然还被伙计驱赶到一个没收拾过的偏桌。
我也不恼,磕了磕上一位食客剩的干果仁儿,点了和上午一样的套餐。
然后我发现早上的牛肉坨子变成了一块薄肉片子,也不爆汁,配菜也消失了。这哪够吃?于是我把菜单上的东西都要了一遍。
伙计狐疑的瞅着我的打扮,觉得我像是吃霸王餐的。跑去跟老板打小报告。
老板以为我听不到,秘密招呼厨子:“分量全都削减一半儿……不要给他去软骨……只能碰碰运气,祈祷他付得起钱吧……”
膳毕,我还没来得及用餐巾擦嘴,两个虎背熊腰的伙计就围了上来:
“先生,顶级牛排、碳烤土豆、胡萝卜、西红柿、腌红芹、白酸菜、炸洋葱圈、煎香鱼、松糕、乳酪……”
伙计绝不会想到同样的台词几十年后会有另一个伙计再复读一遍。
“您需要付……这么多钱,这是您的账单。”
这个丈育伙计甚至不认识数字。
“我瞧瞧……噢,十先令零三便士……”
我口胡了一段,余光瞟见老板和她的老婆在两个出口处把守,有意思。
“谢谢您伙计……不过您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吧?”
伙计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挺着胸怼过来:
“还有什么可等的?难道您的钱长了脚,飞了不成?”
我没有理会伙计话语中藏着的威厉,朝老板勾勾手指。
一脸铁青的矮人先生迈着沉重脚步走过来,噢,天呐,他这张脸就像快煮爆了的牛肉丸子。只不过长了好多毛,我并不想吃。长毛的飙尿牛丸来到我面前,叉着腰凶狠注视。
“真是一顿美妙的午餐~”
“姑且感谢您的赞誉,但您可以结账了。您该看到我们这里很忙,没有时间带您去见卫兵。”
我摊摊手:“噢,我知道您很忙,不过您给我挑了个不好的座位,在交流,就像不想让我被别的客人看到一样……”
赖尿丸子先生粗暴的打断我,朝我摊开手心:“够了!你到底想不想付钱!请结帐,结账,结账!”
“噢~好吧好吧,我实话实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最好先不付钱,您给我记个账,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来结……很不巧啊,我没带零钱……”
磅!
不识字的伙计猛拍桌子:“哼!是么!我看您这样的大人物哪次都不会带钱!”
爆浆丸子店长没有阻止伙计无礼的行为,我耸耸肩:“嘿,年轻人,如何你聪明些就不会单凭穿着来判断一个陌生人……我呀,真的是不愿意看你们因找不开钱而丢丑难堪~识点好人心吧~”
伙计翻了个白眼拍着胸脯大叫:“哟呵,冒犯您了,对不住,但我还想‘冒昧’的告诉您,我们找得开!”
牛百叶丸子店长点点头:“如果我找不开,我当场把这张桌子吃下去!”
哈,我心里头乐开了花儿,拍拍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把手翘成兰花指,伸进破烂外套的内袋,用中指和拇指把“钱”拈了出来,递给汆丸子店长,“痛心疾首”的道歉:
“请原谅~真的很抱歉,这是我身上最小的钱了~”
诶嘿~(◔ω◔)
店长打开折叠的小纸片:
「精灵王国—欧拉——1000000镑」
“吓!”
胀得快破裂的青白色肉丸顿时像掉进了冰水,不仅泄了气儿,他还满脸通红了起来。他说话时大胡子完全盖住他的嘴,但此时此刻茂密的胡子一下洞开一个大窟窿,我看见一条大红舌头在那里乱颤。
“这……这……”
店长目瞪口呆,连滚带爬跑到门口找他老婆,先才伙计怒吼,店内依旧嘈杂,满是商队随行的阔气冒险者,这下都瞩目起滑稽店长。
“呀!”
他老婆也吓掉了一大跳。慌忙摇头,他又扑到另一个盔甲华丽昂贵的冒险者那里,至少是个黄金级的大剑士,借用他的智慧。
“之前每个公会都下了通知,欧拉王国发行了张一百万镑的钞票的事果然是真的……这不可能是假的,你看这精妙的绘制,防伪水纹……再说了,不会有人会做这么大的假,一定是真的。我断定,他是一位有怪癖的百万富翁!”
这时,精灵王国仍是金本位币制,因为一向向往艺术的精灵族颇为钟爱黄金,遂用作钱的基本单位,但一镑价值实在太大,不得已,采用了种类繁多的辅币。多年之后我才将其废除,进行币制改革,统一用艾尔弗。
黄金常被视为凝固的光明,所以金币被叫做密特拉,太阳神的名字,一枚金币,就是一密特拉,因其上有金星浮雕,所以通称星镑。
而白银,则被视为化形的月光,所以银币被称作塞勒涅,一枚银币就是一塞勒涅,是主要辅币,20塞勒涅就是一星镑。
一百万星镑,就是两千万塞勒涅。
一星镑等于欧若拉女皇时期2400多艾尔弗,1000000镑,就是2400000000多艾尔弗。
百万富翁!店主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蛇形匍匐爬过来。
“噢,天呐,老爷,这钱我找不开!我一直相信您付得起的的!先生,随便什么时候,随便想吃什么,只要您光临,就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至于您的账单,就忘了它吧,么有关系!”
他也不会想到他这段话多年以后还会再讲一遍。
“噢噢噢~我一开始就相信您这样富有的大官人,您穿的衣服跟大家开了个玩笑,您真是幽默!您能来用餐,我打心底——表示感谢!”
老板鞠躬,脸都贴在膝盖上了,胡子变成拖把,如泥委地,老板娘也蜷成一团,谢天谢地。
我就这样前呼后拥的除了店门,吃了霸王餐,扬长而去。
下午,我排出国王车架,美滋滋的再次驾临,向围观的群众和在群众里的细作展示了那张一百万镑的钞票,讲述它无与伦比的价值,以及今早、中午的故事。仿佛这钞票无所不能。
这时,店长的牛肉丸脸终于被煮爆了,他现在才认出了我,早中晚明明都是同一人,待遇却天差地别。
我下令摆出那张桌子,希望观赏店长先生如何把它吃掉。并传唤来了皇都所有矮人同胞第一时间赶来嘲笑。
那次,我阿忒拉就多了一个外号:一日三变的绅士。
哈哈哈~记住教训了吧?老双标了……
……
本该是这样的才对……
我把欧若拉拐进小巷子,把她按在墙上,潇洒的壁咚她。
“美人儿~你赌输啦~”
这时:“我认出是女皇陛下啦!哟,女皇大人原来喜欢漂亮的小男孩呀,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生得可真俊呐~”
居、居然没有认出我?所以……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免费的吗?而是想巴结欧若拉?!
我的壁咚一下子没了气势。
欧若拉小姐到时露出了比我更加“口怕”的银笑。
扑通~
我被逆推了。
女皇陛下勾着我的下巴,瑟瑟的呢喃:
“是我赌赢了呢,小正太~让姐姐想想,要怎么惩~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