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情此景，公孙柘不愿多待。这种悲伤是他难以抚慰的，一时兴起的好意，终究只是在人即将渴死的时候送来的一口水，再美味再珍贵，其实也只能支撑片刻。
他转身欲走，却被抓住手，“大人，如果不嫌弃，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是那名老妇人。
公孙柘顿了顿，旋即真诚的露出笑意，道：“好啊，那就麻烦大娘了。”
即便是穷人，也是有尊严的，不能因为他们的回报显得那么微弱且不足言道，便去轻视去践踏。公孙柘也是穷人，他能懂这个道理。
老妇人有些欣慰于他的理解，将门彻底敞开，待到公孙柘和小永进来，又小心的关好门，放下木挡板，拿了一个垫子，放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让公孙柘坐在院中。
小永懂事轻轻走进同样狭小的厨房，舀了一碗大清水，小心翼翼端了出来，舍不得洒出一滴，就这么递给了公孙柘。
稳稳当当地接过，公孙柘擦了擦嘴唇，将灰尘抹去，仰头就将水往口里倒，发出“咕咚咕咚”的豪饮声，喝了大半才停下，几滴水珠挂在嘴角，他用舌头轻轻舔干净。
看着在夜色悄悄看着自己喝水的稚童小永，道：“我喝饱了……要不剩下的你来喝？”
小永一阵心动，却还是摇摇头，“给你的！”他小跑进屋内，没再好意思盯着这碗水看。
他们一家，一天也就只能用一两碗水，此刻给公孙柘一碗，的确有些心疼。可是这位恩人给的银票，够他们买好多糙米麦皮和水了，这碗水给公孙柘，连恩情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还不了。
公孙柘笑着喝完了水。
虽然没能去嫖一次，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行善事比一时身体畅快要有意义得多。
而此时，屋门打开，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娘，小永说来客人了？”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老妇人撑着一根木棍，一点点挪到屋门处，“你身体不好，不能到处走动的，小永，快给你姐倒点水。”
小永点点头，又进了厨房。
公孙柘看了过去——咦，好生清秀的姑娘。
“我没事的娘，咳咳，倒是您，要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姑娘反而安慰起了老妇人，慢慢走出屋子，看着公孙柘，“大人，谢您的恩情，我和小永一定永生难忘。”
二两银子，够他们生活半年了。
这的确是无法估量的恩情。
这就是小永口中生病的家人？我还以为是这位老妇……我说呢，屋内怎么还有一股虚弱的血气，原来是这位姑娘。
他对于气血的感知很灵敏，叶仙师只说他气血充沛，具体有什么作用却是没讲，故而他只能猜测这之间存在着他尚未可知的因果关系。
他摆摆手，看上去镇定从容不改，“没什么。”
道理他都说的很明白了，所谓恩情，也只是一时止渴，只有他们家里唯一的男丁小永在过个两三年，能够讨个工作或者从了军，才能真正自给自足地活着。
不过这姑娘还真是好生好看，虽然气血很弱。
“姐，来，喝水。”小永端着一小碗水出来了，只刚刚盖满碗底，与方才公孙柘的那碗水相比，显得有些节俭的可怜。
公孙柘莫名生出了几丝愧疚，又仔细打量了这气血虚弱的姑娘几眼，问向老妇人，“大娘，您女儿这是？”
一说到这，老妇人越发无可奈何，“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命不好，自打出生下来，就没什么力气，说句话都要咳嗽，又没钱去找郎中问药，只好就这么拖着。是我对不起她……”
“娘，不要这么说，您生我养我，就是女儿最大的福分，女儿哪儿会埋怨您半分？”姑娘捂住老妇人的手，面有哀伤之色，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恨不得要将整个心脏肺腑都呕出来。
公孙柘上前几步，感受着姑娘体内的气血涌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待到她咳嗽平息，对她和老妇人道，“姑娘，还有大娘，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给她看看？这好像，不是病。”
气血天生蕴养能力差上加差，又生在贫穷人家，后天一直未能弥补，导致阴阳失衡，阴气极大程度上压制了阳气，这似乎才是面前这位姑娘如此虚弱的原因。
他可能、也许、大概，有办法缓解这种问题。
大娘露出激动之色，“恩人，您说的是真的？”
公孙柘摆摆手，“我又不是郎中，哪能知道，只是试一试，成不成难说。如果姑娘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算了。”
“恩人，您尽可一试。”姑娘微微笑道，“您是为了我好，我还能拒绝不成？”
公孙柘听了点点头，“来，你坐这。”他起身将位置让给姑娘。
“恩人，让您一直坐在外面也不好，还是进屋再说吧。”她走到屋门处，向公孙柘招手。
公孙柘自无不可，进了屋子，手中涌出一抹灵气，发出纯白的光芒，他手一挥，这抹光芒便悬浮在了屋内的半空中。他简单扫视了一下屋子内部，也是简朴得很，三张床，一个装着各样杂物的箱子，其余便空无一物了。
他说道，“坐在床上，背对着我。”
姑娘照做，背挺的笔直，公孙柘站在后面，突然想到，如果此时来一个背刺，那会很容易——呸，公孙柘你当军人当傻了吧，人家多可怜的姑娘，你就这么想？是不是个人了？
沉下心来，公孙柘微微调动自身血气，压缩入指尖，点向姑娘的心脏后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血气的输送。
他要尝试转嫁血气。
他血气多，不在意这么一点消耗。
灵气光球忽闪忽灭，最终化为光粒消散，黑暗重新蔓延了整个屋内，公孙柘的血气顺着之间，游丝般姑娘体内送去，即便是这样小心，姑娘也是浑身都出现了细密的汗水，额头与脖子上尤其明显，长发被汗水粘黏住，反而遮住了皮肤散发的热气，堆积在皮肤上，汗水又越来越多。
而公孙柘在将那抹血气在姑娘体内大脉运转数周之后，彻底放开了控制，那么血气便自动与姑娘体内微不足道的血气融为一体。
“居然真的可以……”公孙柘露出庆幸的笑意。
这只是他的突发奇想，能够成功也算是运气不错。
姑娘睁开眼睛，微微抬起手，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充盈感现在遍布全身，让她也惊讶非常。
“姑娘，感觉怎么样？”公孙柘问道。一边说着，他一边再度点起一个灵力光球。
她拿衣袖擦了擦汗，眉目之间巧笑倩兮，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有效，那就好。不过一次的话终究治标不治本，这些日子，我如果抽得出空闲，还会来给你治疗的。”公孙柘如此决定到。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决定做了，那怎么能够不做到最好。何况这的确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见时间真的不早，便起身道，“我该回军营里面去了，姑娘，告辞。”
而后一双手却揽住了他的腰，那位姑娘正环抱住他，让他不得再离开半步。她的脸贴住公孙柘的背，再往下一点，是一种陌生却让人沉迷的柔软之感，透过轻甲传递至皮肤，进而由脊骨向脑髓冲刷而去。
公孙柘当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姑娘……你这是？”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恩人您的恩情我们一家一生都难以偿还，只愿以身相许，来微薄地回报大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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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来有以下几个剧情走向：
姑娘是妖族，来搞坏事的，然后在男主……哦公孙柘不是男主来着，总之在他面前，里应外合，让妖族屠了几乎整个玉鼎城，他得救以后就立志报仇了。太狗血了，不要。
姑娘是普通人，之后会死。太虐了，而且虐的不是很必要，我也有点想写狗粮，所以不要。
姑娘是普通人，之后不会死。
我选了最温和的一种，也就是第三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