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柘在无思无念之间,顺应本能再出一刀,直取白尾狐之首,刀出无我,让白尾狐形神俱颤,慌张欲避,却不料被公孙柘锁定神魂,此刀一往无前,避无可避!
阴沉的乌云在这一刀下都显得明亮,天地震颤,让白尾狐失去了最后一丝机会。
他竟然能借用天地大势!明明未入余一!
殊不知这一切和公孙柘毫无关系,他此刻眼中心中元神之中,只有这么一刀,其它再无干系,郁结血气砍下白尾狐头颅,直接让它授首。
目标已除,郁结血气就此凝固,堵塞了他的全身经脉。
别说修炼,他现在连运行灵气都做不到,现在的他,如同普通人一般。
他还想说话,却意识到地面这不同寻常的震动。
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看见在半空中的任枉,此刻双手结印,战场上的所有人类、妖族都因震动停下了战斗,注视着他。
突然,任枉一口精血呕出,而地面的震动愈发强烈——
天上乌云滚滚,一望无际好似盖住整片天空。
而地面上出现道道裂缝,幽深不见底,众多战士和妖兽不可避免的掉落下去,竟是就此白白丢了性命。
公孙柘也是,脚下沙土分开,避之不及,也是将要下坠,裂缝还在分裂,两侧沙尘、泥石飞坠,连一个可供抓握的着力点都没有。
他不再多做反抗。已经与凡人无异,是否说明他一生已经尽了全力?
那么他虽死无憾。
可此时,一只手突然牢牢抓住他的盔甲,正是方才呕血的任枉。
“公孙柘,还活着吗?”任枉故作轻松,将公孙柘拉起来,悬在半空之中,而后单手再次结印,又是两三口精血,将所有掉下裂缝的生灵全部抬升起来。
妖兽大军一来群龙已然无首,二来遭此变故亦是毫无再战之心,纷纷逃跑。
盔甲扭转,一块甲胄触及他的右肩,公孙柘疼得痛嘶一声,方才不觉,现在只感到疼得要命,血淋淋的伤口里还有残存的白尾狐妖毛,虽然白尾狐已死,让妖毛失去了灵性,可在伤口里摩擦也让人脊骨发软。
“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公孙柘问道,虽然方才的确见到殿下空中结印施法,但这般惨烈景象不应是出于殿下之手,殿下也的确救下了所有生灵,并未以此趁机迫害。
任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他回到城内府中,全然顾不得干净与否,直直坐在地面上,长舒几口气。嘴角血迹尚未干涸,面色也有些苍白。
他狠狠地透支了自己的灵气、神魂,强行调动内天地控制外天地,修改地脉走向,将数十里内震动强烈的地方尽数迁移到了人烟稀少处,且向这荒漠地带牵引,若非师从同归境大能,对化用天地之力有几分掌握,此番事了,也会境界倒退,少不得数年调养生息。
他一边用灵气调息,修补自己震裂的丹田,向公孙柘解释道,“命理崩坏,已是定局,于灾厄中争取一线生机,还是只能靠你们这些没有踏入余一的原‘天眷之子’。”
一抹苦笑划过,任枉咳嗽几声,“真是讽刺,原本看不清道不明,还以为要你们至少成为余一境才能挽救事态,可现在却发现并非如此……”
这座府邸正是公孙柘的家,崔云儿方才回来没多久,就发现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道气息正是自己相公。可这股气息虚弱至极,让人担忧。
她正欲去看看,却发现一道阵法隔绝了声音,也阻止了自己靠近——这绝对是太子殿下,昨天找公孙柘不成,今天还要来?
她眼中闪过几丝紫意,冷酷如冰。
…………
公孙柘服下任枉给的丹药,身体内流淌一股热流,虽然没能治愈,却让他好过了一些,伤口也不再那么要命了。
“殿下,还请说的详细一些,我能够做些什么?”他颓然道,“现在的我已是废人,纵使不需余一,也用不到我吧?”
“你是必不可少的一节……”任枉说着, 突然中断,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此话何解?”
“我……说不出口。”任枉叹之又叹,身体微躬,眉眼间尽是犹豫与迟疑。
“这件事一定非常重要,如果还有一丝一毫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殿下,还请详说!”公孙柘抓住任枉的衣袂,双眼泛红,“如果我与这天地裂变有关,我有何颜面苟活着!”
“唉。”任枉吞吞吐吐,最终望向远方,似在自言自语着:
“命理崩坏,山河倾碎,需要有新的方式稳住世界命理,才能取得一线生机,让天地得以存活。”
“只有这一种方法,否则这天地异变无可挽回……”
公孙柘问道,“原本,以上三境稳固命理的方式不再管用?”
任枉点头,“用处极小,因为余一境、长生境修士已然属于外力,此等局面难以顾及,除了那两位。”
“那两位——殿下说的可是两位同归境大能?”
“确实如此,同归境的晋升神异繁多,从余一、长生的超脱,要回归到借用天地力量,以此拔高位格,也因此有了平衡世界的责任,能够起到作用——可是我师傅尚且不谈,在海中当海神的那位必然不会出手。”
“为何?”
“因为它心中不怀天下,天道崩塌,正是它以此逃离责任的良机,纵使无法促成一切发生,也会佯装全力行动,瞒过此时的天道,实则坐视不管袖手旁观,等待一切发生。”任枉叹气,“我师傅以承载文明、维护万物生灵为志,宏大非凡,可旁人做不到啊。”
公孙柘多少能领会一些了,于是继续问道,“那新的方法是什么?”
“不以外力稳固,而以命理之中本身极为重要的节点作为中心,重新构建稳固的脉络。”
“何谓重要节点?”
“神山圣水,是;天眷之子,亦是。此为天命聚集缠绕之处,只要控制起来,则能有效稳固命理。”
任枉似乎说了很多,但是最终也没说出来,他公孙柘该做些什么。他能领会自己是天眷之子,是一处重要的节点,除此之外,事关自己的事情自己仍旧不知道。
所以他问道,“那么殿下,我究竟该做一些什么?”
“……献祭兵卒与你身,结成世界大阵的阵点之一。若要如此,需要至少万名将士献祭生命,成为你的力量源泉,让你在短时间内,内外血气相冲,助你直接从体修路径突破至无阻与余一境之间,既要力量强大,又不可挣脱你的命理。
“但这样之下,大阵一旦结成,所有人血脉枯竭必死无疑,而作为献祭中心的你,将会受困于大阵之内,大阵一日不开启,你便一日不死,肉身枯竭只留白骨,永世枯寂遭受孤独——
“所以我才一直犹豫啊,这并非人类能够忍受之苦,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去做?”
他自然明白天地大局为重,牺牲公孙柘等人不可避免。
可是……他心难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