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沉静，厚重的浓墨书香扑鼻而来，公孙听到戴儒夜的话以后，道，“灵碑之秘不落书面，代代以神魂记忆相传，且立下血脉誓言永不违背，若无意外，则非公孙主脉子嗣不可得知，已经很多年了……久到谁都记不清楚了，即便是我们自己，都数不清。”
“但又两种意外，一者主脉实在凋零陷入无后绝境，则可托付值得信赖之人，幸好我族一直默默无闻，没有遭受大祸，方能保全主脉至今；二者等到灵碑迎来它真正的主人，公孙主脉自可解除这份责任。如果你想知道，那就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怎么证明？”戴儒夜道。
“不知。”公孙摇头，不待戴儒夜再发问，便补充着，“灵碑真主自有特性，我们血脉之中自有封印记忆，一见真主之能，自然便知。”
特性？戴儒夜首先认定自己正是所谓的“灵碑真正主人”，再由此设想，顿时觉得无论怎么猜测，最终结果都指向神秘莫测的「本源」之力，
戴儒夜将「本源」亮出，即是无形的虚影又是有形的实质，超出任何人的理解，深邃幽黑与光芒万丈同在，千人有千念，它便有一千种面孔示人，如同淡淡烟雾一般飘渺晃动，好似随时都会消散，又亘古不变。
“！”公孙柘身体猛然前倾，双手拍打在刻有简朴花纹的木桌上，看着「本源」，体内气机涌动。
命格中的紫气龙虎突然惊醒，腾空的腾空、跃起的跃起，同时仰天长啸，扰乱了两根与他有密切联系的因果，而后龙虎绕石盘旋飞行、游走，似有雀跃，却又不愿远离。
他双目无神，追忆如水，叠叠海浪交错拍岸，翻涌出了那些本该沉入海渊的记忆。
…………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才回过神来，脸上沉郁之色有所松散，身体后仰，苦笑道，“你就是灵碑的真正主人。”
身体在见到这股力量之后，血液灼热，似有无边血气翻滚，公孙一脉体内流淌传承、天生充沛的血气，霎那间解封，融入公孙体内灵气丹田经脉各处之中，同时生起的是一个念头，告诉公孙，面前的人，就是公孙一脉苦苦等待无数年才终于等来的“灵碑真主”，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戴儒夜觉得在公孙这里没有答案，索性藏于心中。倒是公孙一身血气与已经化为枯败骨鬼的公孙柘当初如出一辙，戴儒夜于是推翻了先前的想法，现存的公孙氏族并非崔永后代，而是确确实实的公孙柘后代。
可公孙柘是没有后代的，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他的妻子崔云儿也无孕相，记忆和当下的事实出现了相悖之处。
那么有两种可能：
当下的公孙氏族，是其他血气澎湃者家族，甚至就是公孙柘所出生的家庭，本身，或者机缘巧合之下姓氏变成了“公孙”，而后历代守护这块灵碑。
或者公孙柘的记忆出了错，比如有一些地方经过自己美化、简化与改造之后，脱离了真正的古代实际。
戴儒夜很快否定后者，在空问山秘境之中，自己看到的公孙柘的一生，故事逻辑是没有出过问题的，且子嗣一事关乎重大，若是没有子嗣臆想成有，戴儒夜还觉得是因为过于期待血脉延续而导致记忆出现了差错，情有可原，可是原先有子嗣却遗忘，这真的可能吗？要知道，公孙柘可是还记住了那么多事情呢，怎么会偏偏只遗忘了这一件事情？
至于前者，现在或许可以确认——如果公孙他们有族谱一类详细记录宗族人员事物的话，或许能够上溯源头，看看公孙柘这个名字到底存不存在。
“公孙氏族祖先之中，有‘公孙柘’这个名字出现过吗？”戴儒夜问道。
公孙深思，而后不确定道，“族中历代有铭刻于神魂中的记忆传承后人，但也多有损耗模糊之处，如果记忆没错的话，我族最久远也就是最初的祖先，似乎便是这个名字。”
公孙氏族祖先确实为公孙柘？那么戴儒夜的两个猜想又被推翻了，戴儒夜烦躁地将一只手按在侧脑，五指共同用力弯曲，按压着头皮。
所有合理合情的可能性都已经被推翻了，再要考虑其它可能，必然都是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也难以印证的。
「本源」使他无所不能，但并非无所不知。且不谈戴儒夜本身就不会太过没有节制地使用这种力量，就算随意使用，去观察世界命运图景，去查探别人的思想与记忆，去探索去观阅世界上所有事物，也是有限的。
他不可能知道所有。
纵使知道这个道理，戴儒夜还是莫名烦躁，最近一段时间，遭遇的种种事情实在太过毫无头绪，让戴儒夜这种善于思考的人，竟然是几乎什么有价值的真相也没发现，疑惑也全部得不到解答。
如果自己真的是「主角」，如果「作者」所言非虚，那么这一定是一本烂得要死的作品。
“你怎么了？”公孙见戴儒夜的表情，下意识问道。
戴儒夜没有详情告知，略过这个话题，“没什么。现在已经证明了‘灵碑真主’是我，那么告诉我，灵碑，到底是什么事物？”
大概看出来了戴儒夜对灵碑之事其实一无所知，公孙没有讶异于戴儒夜身为灵碑的主人却不知灵碑功用这件事，毫无隐瞒：
“灵碑乃一个封印，用以封存天地灵气及道蕴真意，奇门八卦内敛，先天为道命中枢，联通着不可知处……这是我记忆中出现的话语，但是实际上，我族历代以来没人能够真正靠近灵碑。”
“为什么？”
“它身处玄妙之境，在此在彼，纵目极近，伸手却极远，神识探查之中更是空无一物，若非能够见到它的样子，能够得到反馈，我们甚至要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
“反馈？”戴儒夜抓住有价值的关键词，道。
公孙郑重点头，“是的，反馈，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要去巡查、维护附近的大阵，维持灵碑的隐秘，不让任何人发现它。而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会感受到一股极为纯粹的精髓灵气灌入丹田，以供修炼。这便是反馈，也是我们确信灵碑真实存在的仅有的证据。”
“那么是谁让你们守护灵碑的，你们的先祖吗？”
“非是如此，是有一个人让我们这么做的。”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是你们？”戴儒夜言下之意，一是好奇那位存在的身份，二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公孙氏族承担下了这个任务，而不能是别人。
说到这里，公孙茫然又疑惑，“我……我不知道，有关那位存在的记忆，像是被强行抹去了一样，只是依稀记得，那位存在是一位女性，姓度，存在高贵至极。她只是让我们这么做了，没有告知我们，为什么是我们，又为什么要守护这块本来就不可能被接近，更不可能被破坏的灵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