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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苦灵草不如就算了吧,你这招抽脸也太狠了。”
“我想拿来泡茶不行吗?”
“别撒谎了,苦灵草能泡茶喝?那你怎么不拿苦瓜当饭吃?那个比苦灵草带劲。”
练清泠捶了一下苏雨低声说。
苏雨觉得自己失策,这苦灵草应该让雁渡雨来拍才对,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逐月居士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太行仙宫和归墟仙门把气氛搅得凝重至极。
他在思考苦灵草会不会藏了什么秘密,或许是藏了极乐教那些左右护法能突飞猛进的秘密。
“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们发生争端,这天下不会只剩这三株苦灵草,极乐教既然会要就说明苦灵草必有玄机。”
逐月居士作出这样的推断,传音入密对太行仙宫和归墟仙门的人说。
“两千零一枚灵石。”
苏雨没有管练清泠的阻拦,执意报了出来,他不愿意失约,也更不愿意看见本来有救的人最后却死去的悲剧。
太行仙宫和归墟仙门的人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眼逐月居士,没有再叫价,默契地将苦灵草让给了苏雨,场面滑稽得就像极乐教的教主被拍卖场的托儿狠狠地坑了一把,吊诡的是一个金陵商会的拍卖能让两大门派当托儿?没人敢说。
“噗。”
练清泠转过头去,她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师兄被耍得好惨,用两千枚零一枚灵石这种荒唐的价格买下了三株苦灵草。
“下半辈子是不是要戒茶了呀?师兄?”
苏雨冷静下来后也觉得不对劲,几乎忍不住要对着太行仙宫和归墟仙门的人大吼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把我当憨批。
“两千零一枚灵石成交!“
小二唯恐生变,等不到结束就急匆匆地将苦灵草差人送了上来,面具下的苏雨的脸现在和苦灵草一样绿,原本并不富裕的极乐教现在雪上加霜。
赶快进行下一件物品的拍卖,小二低声对其他人嘱咐。
…
没有人注意到,后台看管拍卖物件的小厮神情扭曲,时而笑,时而悲,无声无息之间脸上演尽了喜怒哀乐。
“戴上我…戴上我…”
小厮看着手中的恶鬼面具,它仿佛在对自己说话,它的嘴角弯成了一个惊悚的弧度。
“心生七面,万象极乐。”
“心生七面,万象极乐。”
“心生七面,万象极乐…”
来自太古的呼声像钢针一样重重地钉进了小厮的脑袋里。
小厮对着后台的镜子狠狠地挠自己的脸,哪怕都挠得发红渗血了都还是止不住表情的变化,他想哭喊却喊不出声音来,喉咙跟被灌了熔化的铁水一样黏住了,小厮抬头看了眼,镜子里倒映出的脸飞快地变化着表情。
小厮用力将这诡异的面具从手中甩开,却发现自己的在镜中的脸猝然显得悲伤至极,又缓缓地变成了笑容—面具似乎从一开始就生在自己的脸上了。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的手也不是自己的了,像是浸了火油的朽木一样湿胀,他苦苦地挣扎着,浑身发麻倒在地上,他能听见的旁人的呼声渐行渐远。
后台剧烈的动静让主持拍卖会的小二都有些烦闷,一年就这么一次拍卖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在下一刻,小二就看清了一个熟悉的身形,是后台的小厮。
他戴着一副恶鬼面具。
“那是我家的面具。”
雁渡雨惊呼,舒静都疑惑地看了一眼台上,也怔住了。
恶鬼,那只能称之为十八层炼狱归来的恶鬼,肿胀而狰狞的脸庞突出着满口的獠牙,悍如吞噬猎物的狂兽,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獠牙突出,能如舌般诡异地蠕动。
“跑。”
逐月居士说。
反应过来的小二惊恐地往后爬了几步,站起来就跑。
“这是极乐教的手笔?”
逐月居士注视着小厮的面具,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无愧是天下最快的剑修,他救下了这个小二,只惜没来得及救后台的其他人。
无影无形的水月剑被这只恶鬼死死咬住,逐月居士的手青筋毕露,修炼者以纯蛮力制敌是一种耻辱,但现在也管不上什么耻辱了。
“没有生气,没有死气…这面具是何等的法器…”一名归墟仙门的长辈愣愣地说。
“没有仙剑的人都不要靠近,所有人都离这里远点,它有同化的能力。”
逐月居士狠狠地用脚踢开恶鬼,迅速地卸掉了自己的道靴,模样有些狼狈。水月剑只算得上是半把仙剑,只能勉强保护自己不被侵蚀,无暇顾及主人。
“极乐教丧尽天良,如此离经叛道的法器都敢用?”
太行仙宫的长辈有些站不稳了。
“有趣了,有人要截极乐教的胡。”
舒静都无声地笑笑,示意雁渡雨冷静下来。
“此物并非本座极乐教的物件!”
苏雨直视逐月居士,他的目光澄明透彻,狐面的鬼神不怒自威,与台上的恶鬼成了荒诞的对比。
“难道极乐教都是这种摄人心魂的面具行尸吗?”
不知道是谁起哄了一句,练清泠悚然,四下环视却寻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那面具有问题,是在逼我们显出真面目。”
练清泠说,松开了自己识海里太虚术阵的封印,她心底还是本能地想护师兄周全。
“极乐教自称洪荒教派,此等洪荒气息暴溢的法器除了你们还有谁能用?难不成你们还要反咬是我们昆仑玉虚宫干的不成?”一名玉虚宫的弟子回击说。
逐月居士看了一眼水月剑,咬紧牙关,决绝地握紧了剑,即使是半柄仙剑亦可强行唤出蕴含仙剑之威的剑阵。
“居士,不可!”
一名太行仙宫的长辈大喊,他数百年前曾经见过水月剑阵,那是几乎让太行真人束手无策的杀阵,剑阵若成,剑阵之内的一切生灵都会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般消失,就算是太行真人,也只能凭借护宫大阵加持才能惨胜逐月居士。
逐月居士舍掉金陵城百姓的命都要诛灭这个具有同化能力的洪荒法器。
“没办法了,那副恶鬼面具恐怕真的是洪荒时代的法器,有同化这种恶心的能力,现在金陵城百姓的命和真面目,恐怕只能选一个了。”苏雨低声对练清泠说。
苍银色的长枪猝然刺破长空,呼啸而过,像一道长尾的坠星,洞穿恶鬼的心门将他镇在地上。
一名身着华服的少女浮在夜空中,稚气的脸庞似乎在告诉所有人她也不过十六七岁。
民间有过一个古老的传言,说自古以来的武安君都是白马银枪的英俊模样。然而大珩的武安君却是一名少女,自然不需要遵循民间的古老传言。
“居士请收了剑阵。”
逐月居士叹了口气,放下水月剑。
“姬狐鸣,你要舍了那柄枪吗?”
“和金陵城的百姓一比,不值得也值得了。”
苍银色的长枪逐渐锈蚀,失去光华,但最后还是散出几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将那个恶鬼模样的小厮湮灭殆尽。
“折了一柄白马龙枪啊。”
舒静都微微眯眼,觉得有趣地说,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这个不起眼的摄人心魄的恶鬼面具一旦出现就可以摧毁极乐教所有的声名,设下这个局的人认为极乐教或许有能力诛杀被恶鬼面具侵蚀的小厮,但绝无能力杀在场的所有人灭口。”
“可那个恶鬼面具只是以前来我家中的一个戏子留下的面具,那个戏子是…”
“面具本身没问题,只是有人动了手脚,是拍卖会上的人。”
…
“极乐教的教主,你是否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姬狐鸣现出六柄白马龙枪悬浮在身边,用带有遗憾与刚严的语气说,稚气的少女之躯已然颇具武安君的威严。
“真是没想到啊,极乐教竟然有一柄真正的仙剑,却又坐视这一切。”
逐月居士棱角分明的脸变得冷峻起来。
练清泠发觉自己上套了,倘若要使用自己隐藏的修为就必须要松开这些类似于太虚术阵的术式,一旦松开,哪怕是藏在芥子纳须弥中,守心剑作为仙剑的气息仍然会被这些绝顶高手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