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子，都应有着满目的星河。
可姬狐鸣的眼里没有星河。
就像是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聚集起来，打造出一具完美的躯体，再杀害某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用她死去的瞳眸装饰在躯体上，就成了姬狐鸣。
苏雨觉得没有灵魂的人，大抵也只能这样形容了。
姬狐鸣不再身着素白镶金的华服，只穿着淡黄的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纱裙，双手在身前紧扣，安静地看着苏雨。
苏雨拍了拍衣服，欣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老家有一个习俗，女孩子若是把一个人叫进黄昏时的枫叶林，那多半是想知道自己的告白和黄昏时的阳光哪一个更温暖了。”
“教主如果想要我身子就拿去吧。”姬狐鸣软糯地说，再无初见时的刚严语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教你礼仪的那群人还在不在？我现在去把他们全宰了还来得及不？”苏雨瞬间认输，绝望地捂着脸。
“我并没有被教导过这种礼仪，这是我依照‘报恩’这种常识做出的判断。”
“打住！我只想问你就没有什么自己想去做的事情吗？或者说想实现的愿望？”苏雨崩溃地说，不想再追问这是哪来的常识。
姬狐鸣沉默了很久，
苏雨盘腿坐在石头上，望着她身后的日落余晖。
“教主希望我成为极乐教的枪吗？”姬狐鸣缓缓道。
“我问的是你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不是这个。”苏雨解释道。
姬狐鸣绾起头发，微微侧脸说：“我记忆里记得最深的话是有人和我说，我应该成为大珩的枪，这句话支撑着我走了很久。可如今大珩已经遗弃了我这柄枪。”
在远处的树上坐着摇腿看戏的练清泠叹了口气，看来即便是让师兄来，也没办法开导姬狐鸣，她的心智从一开始就是残缺不全的。
比起人，姬狐鸣更像是个神兵利器的器灵。
“你喜欢我吗？”
苏雨忽然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姬狐鸣。
练清泠从树上摔了下来。
“教主如果想要...”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苏雨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姬狐鸣的话，让她有些发愣。
“答不上来？如果没有人给你命令你就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的话，那你就把喜欢上我当成我的命令就好，在此之后，你再也不能接受别人的命令。”苏雨起身，潇洒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教主...”
...
“师兄，你有点不正常。”
“你们也觉得我对她说那些话蠢透了？”
练清泠和沉默着的猫九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可我觉得一个心甘情愿成为他人手中工具的姬狐鸣更蠢，她应该为自己活着！所以我自作主张地当了一回蠢蛋，下去把她捞上来。”苏雨敲了敲桌子。
“再说了，如果她真的能理解喜欢是什么意思的话，到那时候她的心智大概也和十六七岁的正常女孩差不多了。”
练清泠想了想，说：“师兄，你要不还是发个天道誓言，就说你对人家身子没任何想法。”
“等我学会大衍落星术再发好吗？”
苏雨仿佛看见练清泠的脸上写着“呵，男人。”
“算了，说说这试剑大会收了多少报名费？”
“四万六千枚灵石，请笑纳。”苏雨坐正，恭敬地将乾坤袋递给练清泠。
“谅你也不敢说谎。那到时候试剑大会的具体事宜谁来准备？”
“看来...舒静都不在的时间里确实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苦力。”苏雨托着下巴，思考着人选。
“我也想参加试剑大会。”猫九弱弱地插话。
“不行！”
苏雨和练清泠异口同声地拒绝。
“我想到合适的人选了，至于大会的场地...就选在定海珠的结界内吧，还能顺便炫耀一下定海珠。”
定海珠的结界挺给力的，上次我和一个大罗金仙在里面打得天昏地暗都没事。这次光是报名的少说就有两三个算得上天才的修炼者，更是有着三分之一的报名者是从各大门派偷偷出来图个机缘的，成了立马跳槽那种。
毕竟一个能与洪荒剑修并肩的机缘摆在面前，没人会愿意放过它。
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澄澈剑心学不了太虚剑意，但打赏张花鸟春秋图提高下境界还是可以的。
“那我就去将消息放出去，明天开打。咱们在观礼台吃瓜看戏就行。”练清泠漫不经心地说。
“不，还是后天开打吧，我明天带你们去烟雨阁定制些衣服。”
练清泠愣了一下，想起了霜雪，脸色微红地答应了。
离开定海珠结界时，
练清泠捏碎了当初顺手带回来的世上最后一柄白马龙枪。
...
“极乐教所图甚大，我们不可不防。”负责联络的玄武长老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要防，大伙儿不如都透点底儿，都走得这么步步惊心的可不好合作。”逐月居士吹了吹茶，看着声影珠说。
“极乐教办试剑大会无非就是五层含义。”玄武长老咳了下。
用声影珠开会的各大门派代表一愣，五层？
极乐教的手笔竟然恐怖如斯？
“其一，宣示着极乐教要吸引这一代的天才，有发展的野心；其二，将奖励提前说明是一份有机会比肩洪荒剑修的机缘，这种事情听着已经比玉虚宫的名头都更吸引人了吧；其三，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都在报名者里面安排了自家的人吧？打到最后就退赛，抽极乐教的脸皮，让极乐教一个人都捞不到。”
归墟仙门的长老脸色变得难看，太行仙宫的玄武说的没错。
“他们收摊的时候故意遗漏了一张报名表在地上，背面向上，我们的探子说背面是生死状。这意味着极乐教也在报名者里面安排了自己的人，如果遇见你们安排的人，你们猜会怎么着？”
“当场诛杀。”逐月居士听着，淡定地喝了一口明前龙井。
“那其四呢？”归墟仙门的长老弱弱地问。
“其四，试剑大会的地点是定海珠内的结界，你们熟悉洪荒历史的也都知道，那是大罗金仙赵公明的定海珠。”说到定海珠的时候，玄武长老冷冷地瞥了一眼逐月居士。
他们知道，极乐教这是一种无声的炫耀，仅仅是一枚定海珠，就有着轻易覆灭一个小宗门的能力。
不平山上满山的无头尸首能证明这一点。
“定海珠杀的人，还没我水月剑杀得多。”逐月居士笑道，太行仙宫有意无意地都要损一顿玉虚宫，让他有些不爽。
“妈的，都怪这群极乐教，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剿灭魔修，把好事给做了，搞得不跟着做的宗门都得丢脸，被修炼者和百姓耻笑。害得我们损失了两个化神期的长老。”镇海天门的代表怨气冲冲地锤桌。
“面子和里子都很重要，既然一个门派保不住面子，又丢不起里子，那不如趁早解散了罢？”归墟仙门的长老挖苦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