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归墟仙门的剑修，薛行义。”
决赛开始前，名为薛行义的少年站在道场上说。他的语气比洒在道场上的月光都要柔和，让极乐教道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清了他的话，他没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薛义’就是薛行义。
骄傲得正如半年多前的那个黄昏，少年薛行义醉着对苏雨豪言壮语地承诺自己要当剑修。
他做到了，如今的他身着一袭太极阴阳道袍，右手中握着的是一柄方方正正的长剑，剑柄末处是一枚流转的太极图案。
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散修薛义，也没有少年薛行义。有的只是归墟仙门的剑。
剑修就是如此不讲理的东西，有关于它的机缘毫无道理可言，有时候是一念顿悟，又或是万千年的面壁，都有可能为剑修带来窥见终点的机会。
“真是讽刺的重逢，我之前还劝他没有天赋不要走剑修这条路来着，现在看来，归墟仙门是捡到鬼才了。”苏雨叹气地说。
镇海天门被屠戮殆尽的消息其实在傍晚前就已经天下皆知了，让本该在今晚结束的极乐教试剑大会气氛都变得诡谲了起来。
这件事情点燃了平静已久的江湖中最短的那一条导火索，让所有人都明白风暴将至。无论是玉虚宫，归墟仙门，还是太行仙宫，又或是极乐教都无法独善其身。
在导火索被点燃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散修，魏无忌。”
魏无忌左手握着铁剑，不卑不亢地回应，神色是对战李义府都从未有过的肃穆。
苏雨突然有些迷茫，四下环顾却发现小和尚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小和尚今晚好像没有来。
薛行义消失在原地，有些修为高深的修炼者在眨眼前看见了残像，那柄方方正正的太极剑在极速下变得扭曲，像是要斩下魏无忌的首级。
薛行义要像刚才击败那六个人一样，让剑极近地悬停在他们的颈前，无言中言明胜负。
魏无忌也有了动作，抵着铁剑暴驰，格挡住了薛行义的横斩，一道火花溅出，两人的剑都崩刃了。
“你这剑...”
薛行义迟疑了一下，似乎对那柄铁剑有些疑惑。
“看来归墟仙门给你们发的剑有些偷工减料啊，连铁剑都碰不起？”魏无忌旋踢薛行义，被他单手格挡住。
薛行义原本只是试探的棋子，孤军入阵的棋子。本来，像这种各凭本事拿机缘的事情，不管发生点什么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的。
可今晚的薛行义和昨夜不一样，猖狂得像是切磋着发现对方太弱了，索性顺手踢个馆吧。若说其中没有归墟仙门的临时授意，苏雨是不信的。
只是...如果要踢馆的话...不是应该派多一点人，而且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啊...
是极乐教没开放道场给人踢？
还是太神秘了找不到人？
又一声清脆的剑鸣打断了苏雨的思绪，只是这次...魏无忌的铁剑断了。
薛行义有些不解地看着地上的铁剑碎片，猝然间，他自己的太极剑也炸成了碎片。
“哈哈哈，小子，现在没了剑论肉搏你可玩不过我，我还有法剑。你自身的修为也还是区区一个金丹。”
魏无忌挥拳，轰向薛行义的面门。
“归墟仙门再怎么培养你，也没办法让你一步登天，就算是剑修也不可能有人能一步登天。”
魏无忌曾在他朋友那儿听说过，归墟仙门半年前来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说要学剑，还是人傻钱多那种，归墟真人后来还说这傻崽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可魏无忌觉得，眼前的薛行义好像不傻。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薛行义摇头，淡淡地说。
薛行义抵住魏无忌的拳锋，似乎想强行用另一只手凝聚出自己的法剑。金丹期的修为要强行凝聚法剑，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突然，薛行义腰间的玉佩碎了，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眼。
“我认输。”
“？”
“你说了那么多大话就这？就这？就这？”魏无忌揶揄地说。
“有人要我认输...而且你那铁剑挺邪门的，把我道心都震得有些动摇。”薛行义无奈地辩解。
“胜者，魏无忌。”亥猪宣布。
“恭喜你，能拿到他们的机缘了，洪荒剑修...真是让人羡慕。”
薛行义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四下环顾，最后目光有些遗憾地停留在魏无忌身上。
“小兄弟你前途无量啊，半年就能到金丹驻颜的地步。”魏无忌没心没肺地说。
“说起来，我还是被一个人鼓励过才走上这条路的，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样了。”薛行义喃喃道。
“哈，没事，以后有机会老子再和你打，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去吹自己赢过极乐教试剑大会的第一！”魏无忌拍了拍薛行义的肩膀说。
...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不该回来的。”
“可我还是回来了。”
“我以前有他妈和你讲过这种废话故事么？”
“没有。”
舒静都喝了口葫芦里的酒，对苏雨说。
“你人设崩了啊，兄弟。”
“什么是人设？”舒静都不解地问。
“我说，你变了。”
“我没变，正如你也没变，也正如你的桃花运是连大衍落星术都永远算不到尽头一样没变。”
苏雨一把抢过舒静都手里的酒葫芦，愠怒地扔下楼，流洒的酒液被月光照得银光耀耀。
“你想救的人救回来了没有。”
“她回来了。”
舒静都终于笑了，这笑容灿烂得像挂在黑夜下的烈阳，荒唐，突兀，却又让人舍不得挑出毛病。
“那你怎么成了这样。”
“她不记得我了，她什么都记得，却唯独不记得我了。”
舒静都怒嚎，这是苏雨第一次看见舒静都如此失态。
“镇海天门那事儿你干的？”
“是，那老畜牲将聚魂钟传进了玉虚宫，他用毕生修为炸穿了我的结界。我要是再多用一次大衍落星术，就能改变结局！我就差那么一次，我后悔啊！”
苏雨几乎已经猜到了一切，只是对于舒静都这种女朋友救回来了唯独记不得自己的荒唐事儿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