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居士和苏雨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你们昆仑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雾气有些多起来了，散都散不掉。”
苏雨摸了下狐狸面具，有点湿了。
“不是也挺好嘛？这样倒也挺有江南水乡的意境，这里可是昆仑山，离江南很远的。”
“居士，你听说过‘少不入江南，老不入漠北’，其实本座儿时曾以为在边境的昆仑山也应该像漠北一样荒凉。”
“那句话的本意是在拐着弯儿骂江南是个吃人的温柔乡，只有边境才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地儿。教主你难道是期待着能在玉虚宫看到漠北的烈马和奶酒？”
“那当然不是，本座只是在拐着弯儿骂你们玉虚宫贪图安逸。堂堂玉京金阙中的金阙玉虚宫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哦？教主要是嫌弃小家子气可以去道场找人练练，实在不行我把大阵开了陪教主玩玩也好？”逐月居士笑了，折了小路边一支桃花闻了闻。
“其实吧，你们玉虚宫还是顶呱呱的，江湖上说一不二。”
“你们极乐教也不赖，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了问鼎绝巅的资格了。”
好熟练的商业互吹，苏雨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其实昆仑山上的淡雾是我师尊来了之后才有的，我听说那一代的玉虚宫主人收了我师尊之后，赐了她太上忘情的道号。”
太上忘情...忘情...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狗血的师徒恋吧...
苏雨听得入神，差点摔了一跤。
“笼罩玉虚宫的淡雾，是为了稳固她的道心。还有，有件事我还得多谢教主，若不是你率先对魔修们出手，我都不会发现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
苏雨有些紧张，担心逐月居士看出了什么。
“连魔修都懒得动手去杀了，我堂堂昆仑玉虚宫的锋芒是何时迟钝到了这个地步？”逐月居士语气里有些忧虑。
“居士不是也杀了几个门派的魔修嘛。”
苏雨知道逐月居士去过哪几个魔修门派，那惨烈的现场简直是打了码都没法在修士日报上刊登，虽然不平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臭鱼烂虾不足挂齿...我们修炼者，自洪荒时代结束之后...”逐月居士话还没说完，就往后摔了个屁股开花。
是忘情居士在后面拉住了逐月居士那仙逸的长发。
“师父！”
“你们身上有好多线条。”
“别胡闹了行嘛师父？”逐月叹气地起身，脸色有些尴尬，像是被人看到了什么玉虚宫的不传之秘一样。
妈耶，搞不好还真是师徒恋。
苏雨晃晃脑袋，打消了想法。
“我说，你们身上好多因果线啊。”
逐月居士和苏雨都呆了一下。
因果线？
当初金陵城拍卖会上，逐月居士和苏雨说过，他身上有因果线。忘情居士是世上最后能看见因果线的人！
哪怕是身为圣人的佛陀都对因果无可奈何，忘情居士这句话...似乎在用一种天真的语气告诉他们二人：“你们的余生会很有故事。”
忘情居士突然也用力扯了扯苏雨的头发。
“道友别扯了，再扯本座就要秃了。”
逐月居士反应过来，幽默地接话道：“教主要是秃了可以考虑去金刚佛海，那里或许挺适合你，没准还能捞个极乐佛当当。”
爬，秃了我就不用剑了，披个披风，以后遇见魔修一拳一个。
俩人默契地，没提因果线的事儿。
“前面是废弃道场，我们绕个地儿。”
逐月居士在一个分开的路口前停下说。他身边另一条小路上满是落积起来的草木，像是有些年头没人打扫过了。
另一条小路倒是挺干净的，路边还有错开的石灯，一眼看去，里面的火油还有七八分满，应该是有弟子专门负责定时添油。
这群仙家真的一个比一个穷讲究，明明御剑飞天出行就够了，还要特意将里头的景观搞得这么有意境。
...好像我也没资格说他，
赵公明修的那个极乐教道场比玉虚宫还穷讲究...
忘情居士被逐月居士拉着手，微微强行地拉到另一边。苏雨忽然注意到，忘情居士好像还在含情脉脉地望着另一条路。
“你，能不能对师父好点！”
忘情居士似乎有些生气了，带着怨气跺了跺脚。
“不能，师父您都多大了？还想去那玩？”
逐月居士冷淡地回答，此时的他眼里似乎没有苏雨这个极乐教教主的存在。
苏雨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嘴狗粮。
“具体的交接事宜我让弟子们去和你的右护法处理了，聚魂钟的事儿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教主你不要泄露它，毕竟镇海天门那儿的事情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
“好...这里是玉虚宫的书院嘛？”
眼前金碧辉煌的建筑委实是过于气派，气派到连整道院门都是黄金镶白玉。
“书院不在这，这里是堂厨。”
“你们...也养洪荒巨兽？”
逐月居士疑惑地看着苏雨，有些琢磨不透他的话，洪荒巨兽不是早就已经和洪荒一起没了么？就算有...谁家正经仙门养那些浪费灵石的玩意啊？
你养么？我是不养的？
“不是，这里是尚未辟谷的弟子们吃饭的地方，当然辟谷了也不是不可以吃饭，毕竟人间的菜肴年年都有进步。反正我这修为基本上是随心所欲了。”
逐月居士耐心解释。
玉虚宫收弟子虽然很讲究天赋和心性，但每年还是能收到几个的满意的。玉虚宫也要脸，干不出给人塞满嘴仙丹然后扔洞天福地关禁闭这种事儿，所以他们的弟子们修炼起来也挺随缘。
有的天才十年金丹，
也有的懒狗三百年了还是筑基。
不过，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玉虚宫也不会把人踹出去。倘若当初不是被师父剑神陆离收留，穿越来的苏雨没准就会在这儿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
“喏，总之合作愉快咯。可惜玉虚宫就剩我一个剑修了，我也没多少时间能和你讨论剑道。”
“那玩意有个屁好讨论的，每一个剑修都有属于自己的终点。”苏雨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拿笔丶评一下玉虚宫堂厨和听雨酒楼的区别，出书一定能大卖。
逐月居士微惊，他只是说了一句应酬的客套话，却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回复。
每一个剑修，都有自己的终点吗？
那我那柄比剑神陆离更快的剑，水月剑的终点又在何处呢...？
逐月居士心底闪过一丝迷惘，思绪却被忘情居士塞进自己嘴里的红豆糯米糕牵回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