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之后，何榕华从手术台上做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新右手，在他的注视之下，整只泛着金属光泽的右手高速变形，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变成了一挺自带弹药加工微型工厂的二十毫米口径机炮，按常理来说何榕华的右手应该沉的抬不起来才对，但是大部分采用D—3生物金属的机炮体重轻了不少，而且他体内的机械骨架也给了他足够的力气把这个杀戮机器抬起来。
“感觉如何？”一旁的白大褂扶了扶自己的镜框，手指在平板电脑上不停的划来划去。
“还不错。贫铀弹发射装置和本体契合度很高。”
“这么做值得吗？”白大褂放下平板，拉起何榕华的右手做着最后的神经链接测试“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人，完全可以退休然后享尽荣华富贵。你的后代也会衣食无忧。但你却把你身体的百分之四十都机械化了。我不明白。”
“我的命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你不能总让过去把你捆在原地，中士。”白大褂接着说“你为这场战争付出的足够多了，至于那些战后遗留问题，陆军部自会有人来解决。”
何榕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和外面的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吗？”
白大褂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也在前线奋战过。但是…”
何榕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战争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任何踏入战场的人都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博士。”
白大褂放弃了和他争论，叹了口气“好了，你现在可以去找长官汇报了，中士。”
“谢谢你，博士。”
何榕华下了手术台，往门口走去。
“我当然知道。”博士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但是人总会变的。”
人是会变，但是有些人不会。
卡特不会，加尔菲兹不会，博斯特不会，沃林不会，赫恩也不会。
但是他们都死了，原先的小队里活下来的只有何榕华一个。
卡特是一个农场男孩儿，喜欢和他们讲自己在农场的经历。还做的一手好菜，对于整天咀嚼硬邦邦的第三代陆军口粮的大头兵来说，卡特简直就是天赐之富。
他平时很爱说话，但一进做饭的地方就格外安静。好像是在全力享受这件事一样。
卡特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那会儿他们正在一个化学制品的仓库里和敌人交火，一发敌人的火箭弹击中了一摞一人半高的罐装危化品。何榕华不记得那里装的是什么了，他只知道当时卡特正从那里经过，试图转移位置。紧接着，他看到火焰吞噬了卡特。战斗过后他们试图寻找卡特的尸体，结果只发现了一坨和破铜烂铁融在一起的烧焦的尸块。
加尔菲兹…这家伙以前是个倒卖黑货的，被捕以后被强征入伍来减少服刑期。虽然他有前科，但不得不说这人挑东西的能力简直让何榕华大开眼界。托他的福，这支小队自己购买的装备比其它大部分部队的好的多，而且花费的钱少了几乎一半。
加尔菲兹是被坠落物砸死的。何榕华的小队被指派到一座教堂里，那个教堂位于山顶处，视野开阔。他们要夺取那个教堂来作为观察点。在与联合军的交火中，一根久经战火与时间摧残的承重柱终于在吃了十几发子弹后断裂。同时上面的巨大铜钟也落了下来。倒霉的加尔菲兹刚好被冲击波掀翻在地，紧接着他的脑袋就被掉下来的铜钟的边檐砸的粉碎。
接着是博斯特，一个喜欢唱歌的年轻小伙子，一直等着战后回到故乡和自己的未婚妻成婚。在一次突击任务里被重机枪打成了骰子
然后是沃林，在纽约市被榴弹炮轰成了渣。
最后是赫恩，死于坠机。
本来同生共死的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何榕华一个。博士说的没错，他的功绩足够让他享一辈子的福，但是还不到时候。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还有约定没有实现。在那之前，他都不会退伍。
上校的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在获得允许之后何榕华走了进来。
“何榕华中士向您报告，长官。”
上校点了点头，说到“你看起来状态不错，很好。所以，你是想主动加入这次任务的吗？”
“是的，长官。”
“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除了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上校盯着何榕华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去指挥部报道，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遵命，长官。”
何榕华敬了一个礼，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