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军事法庭。
但这里十分破败，烂梁朽柱，审判桌像被巨锤砸掉了一角，长长的裂纹网蔓。陪审团的椅子参差不齐，断肢残臂。摇摇欲坠的朽烂天花板不多不少封住了穹顶，又被凹凸粗糙的墙柱堪堪撑住。法官与陪审的衣服，不知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穿着最华贵的，也只是位披着一件破烂斗篷的，看不见脸的人罢了。但威奥知道，这已经算是很体面的衣服了。
这个时代，能吃的都是牛排，能穿的都是锦衣。
月和威奥，都站在被告席上。没有律师，没有检察官，陪审团只是电影的观众，证据只是留着烧的废纸，这是场从一开始就结束的庭审，人们进来只不过是为了听法官念一段判词。
法官的锤子缓缓地落下，声音涟漪一样扩散。回声不断，嗡嗡闷鸣。
“被告人，威奥，因私藏或伯，触犯了《联合国世界战争总法》第一章第七条，反人类罪名成立，判处死刑，于明日于三一医院进行。”
法官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和陪审团冷漠的表情间回响，似乎是想让人在多听一遍审判的结果。
包括威奥在内，没有人在意中间那些被略过的环节——有没有出示证据，被告有没有辩护，法官有没有按照规定的程序……
但这都不重要了。
当世界所有人都认为一加一等于三时，一加一也就确实等于三了。
“被告人，编号Y-8U-2E5或伯，因挑起对人类战争，触犯了世界战争总法第一章第一条，反人类罪名成立，判处死刑，于明日于三一电子技术院销毁。”
所有人都在“眺望”，在“遥望”。
不知道是谁先离开了座位，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站了起来，椅子吱呀吱呀，声音刺耳，参差不齐，波浪一样立起的人们像是在用起立的声音第二次宣告二人的死刑。
所有人都认为，人类获胜是因为人类自己的“坚持不懈”。人们总喜欢将这种功劳归给自己
世界上最短的庭审，也是世界上最荒诞的庭审。
法官也开始收拾东西：他的眼睛扫了扫眼前空荡荡的判桌，将唯一的小锤形式的摆好，拍打了一下破烂的棉袄，尘漶成雾。最后狠毒的彷佛血结成的眼睛撇了一下在被告席的一人一或伯，像是在谩骂，像是在诅咒，又像是两者都有。
但威奥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见多了。
从开始抓捕到现在的“审判”，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法官，还是军队，无论是平民，还是乞丐，都是以这个眼神刺向威奥：
“你为什么不去死”“社会败类，去死吧”……
愤怒、憎恨、诅咒、辱骂……
“威奥先生。”
“啊？”
“抱歉，让您受到同类的歧视。”
“啊……我觉得他们恨我是应该的。”
“…………”
“这是我在履行，最后的作为人类的责任。”
法庭外，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正在靠近，手中黑色的枪已经拉下了安全栓，满装着能量液。身后高高隆起的大包中，一瓶瓶能量液露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另外，月，你做好报上死神名号的准备了吗？”
“可，不是要到明天……”
“我说了，月，你拥有情感，但你不懂人的心啊……”
…………
…………
“联合国晚报第18243期！或伯首领与头号间谍与联合国特级军事法庭暴动，被值班民警当场击毙……”
被压抑太久的雨再次来临了，淅淅沥沥，答答滴滴颇具壮阔的黑夜中，无风，无云，无雷，无星，只有雨在茫茫暗空中拉胡**，鸣别离之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