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所及之处,是熟悉异常的环境,挂于墙面上的大尺寸液晶彩电,竖于身前的大理石质地的茶几,包括茶几上摆满的各种样式新奇的小物件,全是亲自挑选布置的东西。
在不宜外出的冬季,蜷缩在这般溢着暖意的环境之下,再配上一杯香醇浓厚的热咖啡,把烦心的琐事全权抛之脑后,确实能够到幸福的边。
“喂。”
嗯,这种时候,女人的陪伴也是不可缺少的。
“柳之倾,醒醒。”
如梦如幻的声音一瞬间清晰立体起来,而视野所及的朦胧景象开始随着这由远及进的声音变得难以辨别,仿佛本就是不存在的事物。
“醒醒,柳之倾。”
介于熟悉与不熟悉范畴间的声音再一步放大,总算让某人的大脑清醒了一些。至少开始有能力去区分哪部分是梦境,哪部分是现实。
“嘿,别睡了!”
脑瘫吗,吵个不停?没看到人在睡觉吗,吵nm吵?
是你夏爷的威严全没了,还是你夏爷的手下全死绝没人管事了。
你……夏爷?
沉溺于虚像中的自我被梦境所驱离,那处于恍惚状态中的意识也经由这个词被彻底抽回到现实。不再是安于一隅、混吃等死的暴力性组织头目夏愁江,而是顺京师范大学的大一新生柳之倾。
过去所花费的全部时间、努力和心力,一切的一切都由于这层变化而变得毫无意义,如同通货膨胀般变得价值全无。最后所残余的也就一段根本没有衡量意义,顶多拿来感慨的记忆罢了。
一瞬间,先前被柳之倾刻意忽视的身份变化所导致的强烈落差感凝聚在心头,那一涨一缩的正常生理运作似乎都要被这股感觉给强行扭断。许久未曾品尝过的另类痛感学着癌细胞的运作方式蔓延到全身上下,挤压着肉身的每一处角落,仿佛那虚无而又不可触及的灵魂也将因此而被彻底绞碎,不复存在。
从未渴求过的东西毫无常理可言地被迫加注在身上,摆脱不得。更令人可气的是,那注满了虚情假意,扮演着好人角色,不时跳出属于柳之倾本身的记忆碎片,反复不断地在意识层面上强调着这件事的发生,不容忽视,以及……必须接受。
脱离了恶作剧,或是简单报复的范畴,根本就是试图把人拖入黑暗最深处的举措。
这回,愁江真成了愁江,愁绪化为江河,滔滔不绝。
“……有那么夸张吗?只是叫你起床而已,你哭什么?”
经由他人的提醒,柳之倾才意识到自己眼眶处的湿润,伸手抹去后,先前那不断起伏波动的情绪勉强算缓和了点。
不过,在柳之倾的眼里,柔弱可从没有承认接受的道理,仅有快刀一挥,德怨两忘,恩仇俱泯这类选项,哪怕它源源不绝始终存在。
“没什么,还有我也没哭,刚才只是睡醒的潜意识生理反应懂吗?你懂吗?”
有一个点柳之倾很明确,就算是借体重生在一名外貌娇弱的女孩身上,她会扮演的依旧只会是那个身为系色团团长的自己。
对此,在床沿边探出的小半个头稀奇地歪了歪:“你生病了,柳之倾?”
“我没生病。”
给出否定回答的柳之倾转过头,打算好好观察一下这位未来的舍友,顺带触发下原主的记忆,然后……然后她就忍不住叫出声。
“我草,怎么会是你!贝小满!”
这人柳之倾重生前就认识,荷叶头,锉刀胸,实打实的心机婊,什么《鉴婊九法》、《辨婊百科》都能往她身上套,而且还一个小点都不会落下,更更重要是——
贝小满她是柳之倾前女友之一。
柳之倾甚至还能够清晰记得,两人第一次认识时,她就多嘴问了对方一句,你父母好好地方麻将不打,去钻研家乡麻将,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
之后两人一拍两散的时候,贝小满也没忘记这档子事。
Q:同寝的舍友是婊系前女友怎么办?急求,坐等。
A:这个好解决,小case。
Q:敢问兄台有何高见?
A:把你狗头递给对方好好揉揉就可以了。
Q:???
当事人确实是这样干的。
“只是六天没见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有这么想你姐姐我吗?”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开始不安分地往柳之倾那因刚睡醒而有点杂乱的头发上靠。
直到这时,原主关于贝小满的记忆才传达给柳之倾,这部分记忆中最多出现的画面无疑是——各种被对方搓/揉头发。
若是日后柳之倾真成了秃头死鱼眼,一拳之下再无敌手,那肯定得有一半因素该归功在贝小满头上。
所以为了保住刚获得不久的一头秀发,柳之倾急忙开始制止了:“住手!”
气氛僵持了片刻。
“这么大反应干嘛?不是几天没见吗, 熟络一下感情不好吗?”
尽管嘴上有点不满,但贝小满还是乖乖地把摆在柳之倾脑瓜上的手给抽了回来。
“有你这样熟络感情的吗?”
柳之倾以前可不知道贝小满还有这种爱好。
“那还不是得怪你柳之倾天生发质好,让人爱不释手。”
从贝小满这姑娘口中冒出的对同性的毫不掩饰的赞誉,让习惯了重生前贝小满那一套婊系作风的柳之倾有那么点接受不能。
这一瞬间,柳之倾她和她的这位舍友达成了共鸣:“你生病了,贝小满?”
“你才生病了!”
这种去掉了那惯有的矫揉造作的一套,小学生拌嘴一样的回应也很没有贝小满本该有的味道。
不过柳之倾不讨厌就是了,而且第一个遇上的舍友就能算是自己老熟人的展开,对她而言,还蛮有亲切感的。
“快点下床,别睡了,今天寝室卫生正好轮到我们两个负责。”
“寝室卫生!?”
这个词有点惊到柳之倾了。
“怎么了?你不会打算让我一个人干吧?”
贝小满摆在一边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之前派人新找的保洁阿姨呢?”
“什么保洁阿姨,你做梦没睡醒呢?”
理所当然的脱线,以及理所当然的回答。
“没,醒了。”
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啊。
柳之倾不得不反复重复这个词来告诫自己现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