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口袋震动，邵白摸索出，是闹钟到了点。
00：00。
他偏转回头，林和与小沈二人，皆是直直盯着他。
“你们这眼神，什么意思？”邵白摸上侧脸，略是不自在。
“你乌鸦嘴一直可以的。”小沈站起身来，重重拍了拍邵白肩。
“这也能怪我么？！”邵白打开小沈的手，忿忿说。
“有时我总觉着，”林和也是站起身来，“也许你才是那位某某人。”
“我若真是，你俩早给我整上天了。”邵白撇撇嘴。
“所以，你们是要做什么？”
邵白见着二人，一前一后起身。
林和见着，邵白身后，爆炸若烟火已是落幕，唯有橘红火光肆意，染了夜空。
“心知肚明。”林和扣住邵白的肩上，“你也一起。”
“喂，你这是强迫加班！”
“不，”林和笑说，“你连在职人员都不是，何来加班一说。”
“诶？！！”
=。=
这小城的最高点，是栋酒店。
邵白是来了好些回，倒也熟悉。
林和更不必说，他们些许大的会议与活动，皆是要租用这酒店的场所。
不过昔日富丽堂皇，如今遭了灰砾蒙尘。
出乎邵白料想，这周遭，甚是冷清。
除却邵白三人，楼前再无人影，这般冷清。
这偌大酒店爆炸鸣响，竟是比不过，子夜烧烤摊的喧哗么。
“好怪……”邵白不禁是喃喃说道。
林和蹙眉，却不作声，视线严密地扫视一周。
不过——
“真是没有一个人呢。”火光之下，恍若白昼的明皇，林和看不错眼。
“你是想着，愉悦犯在这时亲临现场么？”邵白撇嘴，“他只消有些眼力见，怎么会在这情形下跳出身来？”
“那里，不是有一人。”小沈忽是出声。
“诶？”
小沈指向，酒店门前。
那人小心翼翼抬着脑袋，似是在好生确认了，这上边的粉砾不再落下。
而后，西装男子，快步走近。
仿佛银幕定格，他从漫天纷火走出，衣衫齐整。
是个与林和年岁相仿的男子，平梳发去，很是精神的模样。
“林哥！”他走近，看清了林和面容，蓦是欣喜招呼。
林和回笑，伸出手去，与他一握。
“谁？”邵白轻声问向小沈。
“原来是他，这个酒店的大堂经理，”小沈说罢，又是俯耳，“小老板。”
邵白挑眉。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林和指向，火光肆意处。
小老板很是轻巧地一耸肩，也些许无奈：“好着呢。”
“嗯？”三人不解。
“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出来了，还是？”
“不，”小老板无奈之色更甚，“这上头，压根就没有一个人在。”
邵白林和，面面相觑。
“死伤人员，零？！”
“便是如此了。”小老板一摊手，“所以，我才能这么淡然无事。”
“你们的生意，什么时候这么惨淡了？”邵白曾也有应酬时候，可那时，门庭若市。
“可别提了，还不是这两度三番的死人。”他说道，话里委屈。
——死人。
听得小老板这么说道，邵白倒是回想起，A的案子。
是了，A是在这天台，纵身一跃。
再是，B的案子。
是了，B所复仇的一人，结束在这电梯之中。
邵白强耐着唇角欲扬的笑意，这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想笑便笑吧，确实有够无奈的。”小老板见着了邵白神色，倒也洒脱。
“我们这一行，真是最忌讳这档子事了。”
“这也是，周遭如此冷清的原因么。”林和再是见去，路上，依旧无人。
倒是远远，有人家亮了灯火，二三人影窗前。
“如你所见。”
“嘛，所谓福祸相依，”小沈打了圆场，“这不，无人伤亡，属实好事。”
“也是。”
小老板话落，路的那一端，遥遥传来消防的警笛。
四人转身见去，不过二三，车马身前。
交接这事，还是得依托小沈着手，毕竟这三四回爆炸下来，他已是和消防的人马打成一片。
小老板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得是叙说些大概情况才是。
邵白和林和，倒是忽得闲了。
“火势还真是大呢。”邵白随意转了转，在青草边的石阶上坐下。
“这也正常。”林和在邵白右手侧，落座。
“毕竟这么个爆炸，顶上的灭火系统八成是损毁了。”
“而这顶上层楼，又恰好，多是套间；被褥桌椅，数不计数。”
邵白无言。
好半晌，他才是叹气。
“还行，总归没有人。”
“这么一来，A和B，倒是像行了善事。”林和思量，蓦然失笑。
“杀意，和爱意，本就是桌上桌下。”邵白细碎低声。
“什么？”
“没什么。”邵白本就没打算让林和听得，话锋一转，“这个火，什么时候能消停了。”
“不好说，”林和不过看了他一眼，也不深究，“没个三两小时，总归难消停。”
“诶，这么久么？”
“这可是顶层，十六层高。”
“而这小城的消防车，最高施救也不过十层。”
邵白一怔。
“只有十层么？！”
“是了，所以我才说，如若是杀人愉悦犯，爆炸的最好层数，是十层。”林和些许沉默，嗓子忽是干涩。
十层爆炸，以上火海。
大抵，都是将死了去。
匆匆脚步，却不紊乱，反是齐整。
邵白见着，他们井然有序，踏入门去。
“火，总归会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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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抵两三点。
邵白见着，天际远远，似是有了鱼肚白。
兴许是见了太久火光的缘故，邵白的眼神，错了颜色。
所幸，这时节的夜风，还是不少。
顶层的橘红火光已是不见踪迹，漫天灰蒙也是随风消散去。
“走吧。”林和交涉罢了，回过头来，招呼了邵白一声。
邵白轻手轻脚，绕过席地而坐的他们。
“但愿这回，能有些痕迹留存。”小沈挠了挠头，面色复杂。
“可别但愿了，眼见便是。”邵白拍了拍他宽阔的后背，先是走入。
电梯是使不上了，四人踩着安全通道内里的阶梯，不紧不慢向着天台近去。
十六层楼。
再是天台。
邵白最后是借着小沈的臂膀，登上了天台。
“我……发誓……”
“什么，好好锻炼么？”林和玩味。
“再也不爬楼梯了！”
天台之上，放眼望去——
一边狼藉。
约是四分之三个天台都陷落了下层，仅剩了邵白四人，站立这一角。
炸断成碎块的横梁高柱，灼烧成乌黑的墙面地板，还有灭火时，水流湍急扫荡的痕迹。
“又是，这样。”小沈见着了这种场面，已是四回。
“这个场面，那某某人再是粗枝大叶，也是留不下些许蛛丝马迹了。”邵白说道。
林和不言，沿着陷落，慢慢走下。
邵白犯了难，他偏过头去，问道：“为什么我们不在十六层停下。”
小沈单是笑笑，纵身跃下。
邵白啧声，他可没半点跳下的想法，这身架子，指不定是先折了手脚。
索性是席地而坐，托腮见着底下二人。
“什么也没有呢。”小沈翻翻找找，不过，他已是没了对这碎石瓦砾下的期待。
林和停步。
“怎么？”小沈直起身子。
“你不觉得，太过干净了。”他如是说道。
“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又是爆炸，又是火炙，又是水激。”
林和知晓小沈所言，可心上，照旧觉着不对。
他转过视线，正百无聊赖的邵白，“呐，邵白。”
“嗯？”
“你是什么情形下，才会将东西整得过分干净呢？”
“当然是过分杂乱的时候。”邵白都无需思索。
——嗯？
“原来是这样……”
“这位某某人，看来是，失了对自己手法的信心。”林和断言。
越是隐瞒，越是真切。
“或者说，他已经全然失了手法。”邵白补充。
环环相扣，邵白解了九连环。
“我们看错了角度。”
“是了，”林和颔首，接下话语，“我们一味偏执在爆炸以后，而线索，其实恰是安稳在爆炸以前。”
“爆炸以前，”唯是小沈，云里雾里，“可那又如何能知晓？”
“我们这城，最高的几座建筑，有一个共性。”林和话锋一转。
“共性？”
“是了，这几座建筑，都分外的老。”
——分外的老。
小沈，终是明了了。
他其实很清楚，这些建筑，建成了许久年岁。
但也恰是他太过清楚，以至于，先入为主。
这些个老楼，没有监控。
“啊，原来如此！”邵白身侧的小老板，忽是喊道。
邵白眼角一跳，倒是意外，没想得，他也是这么快反应过来了。
“自从那人从这跳落之后，父亲是将所有的监控，都长久开着。”
“这天台上，也有！”
“喂，这监控平常不开的么？！”
“呃，这个么……”小老板赧然一笑，向着邵白，“若全是长久开着的话，这电费，些许贵了些。”
邵白掩面。
“天台么，”小沈转了一周，“就算是有，也应该是毁了吧。”
邵白与林和，对视一笑。
“这里的老板，可是个巅峰造极的强迫症。”
“他一定是在四方角落，都好好安置了一个摄像头。”
陷落四分之三的天台。
邵白偏转脑袋，向着身后看去。
它静静是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