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攀上了山头,渲染出璀璨的朝霞铺陈天际,俗话说,朝霞不出门,这样的天气对于即将出远门的人而言是不是有些不妙?
就个人而言,阿尔伯特是不讨厌下雨天就是了,当世界被雨声淹没之时,反倒是给人带来别样的宁静,连躁动的心都受到了滋润一般的静谧。
阿尔伯特的住处离威尔森伯爵大宅有着一段距离,不算高的山丘之上,一道不过一尺来宽的瀑布落下,水声不绝于耳。
阿尔伯特的小屋便在水潭不远处,空气之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在这暮春时节,给肌肤带来丝丝沁人的凉意,极为舒爽。
瀑布之下,阿尔伯特手持长剑,一边承受着瀑布带来的冲击力,一边进行着今日的剑道修行,这已是他数年如一日的习惯。
长剑舞动,明明有着水流的影响,却没有一丝迟滞,更没有丝毫的紊乱。反而给人一种灵动之感。
不仅仅是长剑,阿尔伯特整个人都似化为了奔流的一部分一般,行云流水,灵动华丽如同优美的舞蹈,奔腾而下的水流不仅没有阻碍他的剑技,更像是化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道晃晃悠悠走来的魁梧身影在水潭边蹲下,捧了一抔水浇在脸上,借着凉意驱散残留的睡意,还很是讲究地整理了一下那一头短发,这才将视线转向阿尔伯特。
随即巴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手掌伸出,身上魔力涌动,一个魔法阵瞬间在手掌前方勾勒成形,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水龙卷!”
随着巴德轻声吟唱出魔法的名字,魔法在一瞬间发动,只见下方的水潭中一股水流腾空而起,旋转,化作直径约莫四五尺的水龙卷对着瀑布下的阿尔伯特轰击而去。
在巴德靠近水潭之时,阿尔伯特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所以面对这三阶魔法水龙卷,他并没有丝毫的手忙脚乱。
微微屈膝,魔力注入长剑之中,长剑之上缭绕着魔力的光芒,阿尔伯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轰击而来的水龙卷。
“流剑术•断流!”
在水龙卷出现在阿尔伯特身前之时,阿尔伯特也在同时动了,不退反进,一步上前,手中长剑平平一剑斩出。
顿时便见长剑斩过,剑光一闪,随即消逝。
“哗哗~”
下一刻,那气势汹汹的水龙卷如同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化作水流落入下方水潭之中,带起一片水声。
“嘿,三阶魔法应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真不错嘛!”
巴德笑眯眯地看着走上岸来的阿尔伯特,目光停留在阿尔伯特的脸上。
“咦?你这是没休息好啊,怎么?热血沸腾无心睡眠?”
阿尔伯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没睡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还不都是这个大叔偷偷给未成年人饮料里面掺酒,结果就是伊莎贝菈睡得很沉。
阿尔伯特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他也不可能冷血到抛下妹妹不管,当然,他是连手臂都没办法挣脱就是了。
所以,阿尔伯特就这么在床边坐了一晚,最多也就趴在床沿打了会盹儿,睡好了才奇怪吧。
而且啊,说到底把伊莎贝菈就那样扔给阿尔伯特的某大叔才应该被追究责任吧。
威尔森伯爵家首席雇佣魔法师巴德,他不仅仅是教授伊莎贝菈魔法的师父,同时也是伊莎贝菈的护卫,由此也可以看出威尔森伯爵对于伊莎贝菈这个女儿是极为宠爱的。
可昨天晚上却是就那么神经大条地让他应该护卫的对象与阿尔伯特这个年纪相仿的异性共处一室,何况伊莎贝菈还是意识完全迷糊不清的状态,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阿尔伯特与伊莎贝菈之间是没有一丝一毫血缘关系这一点,巴德不应该会忘记才对。
“怎么样?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阿尔伯特略微愣神。
“以你的剑术与魔法师才能,不管是选择做一名冒险者,还是入伍参军谋求职位,应该问题都不大吧?”
“还是做冒险者吧,先赚取足够的钱再说,然后嘛,四处流浪一段时间吧。”阿尔伯特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说起来他现在还真的缺钱,魔法师受人景仰,但钻研魔法却是烧钱的行为。他对魔法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没打算放弃魔法。
所以说,他首要目标是赚钱,其他的什么,比如说远大的目标,崇高的理想,遥远的梦想什么的,他心里并没有一个明晰的答案。
“赚钱啊,还真是实在的想法了,没出息。”巴德鄙夷道。
“没想过去争取一个爵位之类的?”
阿尔伯特皱了皱眉,对于成为贵族,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小子,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时,巴德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阿尔伯特的眼睛。
“对于小姐,你真的重视她吗?作为妹妹也好,其他身份也罢。”
“你的心里确实地重视她吗?”
“我......”
“不要想当然地立刻回答我,在心里多问自己几遍,再如实告诉我你的答案。”巴德打断了阿尔伯特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如此说道。
阿尔伯特不知道巴德如此问的用意为何,不过看巴德的神情,他知道,巴德是认真的,并非开玩笑,而且这个答案,或许很重要。
巴德其实也算是阿尔伯特的魔法启蒙老师,虽然没有确实地传授过阿尔伯特魔法,但阿尔伯特关于魔法师方面的基础知识,可都是来自巴德。
在威尔森伯爵家,阿尔伯特与三个人比较熟,伊莎贝菈,巴德,还有威尔森伯爵教授剑术的师父。
后面两者,都算是对阿尔伯特有半师之谊,而且本身也欣赏阿尔伯特的才能,在多方面颇有照顾。
阿尔伯特虽然没有正式拜巴德为师,但在其心中,对于这位大叔他还是打心底抱有尊敬之意的。
重视伊莎贝菈吗?阿尔伯特在心里如此询问自己。
脑海之中一幕幕画面闪过,最后停留在少女发自真心的灿烂笑颜上,那一声声包含情感的“哥哥”,温暖着他干涸的内心,让那缺失的心灵切实地律动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菈如此粘他,但无疑,伊莎贝菈每一次称呼“哥哥”之时,其脸上的笑容都是自心底满溢出来的,没有一丝杂质,澄澈如同雪山融水,闪耀着太阳的光辉。
或许是阿尔伯特嘴角不自禁勾起的微小弧度告诉了巴德答案吧,不等阿尔伯特开口,巴德已经微微点头移开了目光。
略微沉默之后,巴德没有看阿尔伯特,只是似是随意地笑了笑,声音又恢复了最初,说道:“小子,你还是去取得一个爵位比较好。”
“别皱着眉头啊,多少人想着成为贵族而没有能力,你倒好,有着足够的能力却把贵族身份当成麻烦。”
“为什么呢?”阿尔伯特不解的问道。
“贵族啊,对于身份这方面可是很看重的。”
“这我知道。”
“那你知道吗?伊莎贝菈这次不惜偷偷溜回来也要给你过生日可是心里带着惶恐不安的。”巴德称呼的不是小姐,而是伊莎贝菈的名字,这意味着他是站在伊莎贝菈麻烦老师的立场上,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说话。
“学院那边......”
“不是学院方面,而是你,成人礼之后,你就要离开威尔森伯爵家了吧?也就是说,你成为了与威尔森伯爵家无关系的平民身份。”
“......”
“你觉得堂堂伯爵家的大小姐,称呼一阶平民为哥哥,更与其亲密往来,这样的事情真的会被允许吗?”
或者说伊莎贝菈把阿尔伯特当成哥哥这件事从来就没有被承认过,不过根据关系算起来确实勉强可以算是,便没有被命令禁止。
但如果是离开威尔森伯爵家之后的自己呢?
是吗?原来她心里一直不安啊,难怪即使酒醉意识模糊了,却依旧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
“贵族,果然是一种麻烦的生物,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的。”
“不过不管是作为妹妹,还是其他......”
“其他?”
“咳~反正为了以后你们也能够正常往来,而不至于像分隔向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那样,你还是取得爵位比较好。”
阿尔伯特沉默,他并不愿意受制于贵族这种麻烦的身份,而伊莎贝菈,他并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为了保住兄妹关系这样一个奇怪的理由而令自己陷入麻烦的贵族枷锁是否值得。
果然,贵族间的关系真是麻烦,连亲情的保持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