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伟哥，我先下去啊~”
“哦，我再睡会……”
“……”
天亮的很早，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索性便起来了……
丹麦这地方，夏昼冬夜极为分明。
8月正是极昼行将结束的时候，可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仍旧被白天占据。
“厕所厕所……”
他沿着狭窄的走廊走着。
整个旅馆只有一间卫生间，他走到门口，但里面似乎已经有人了。
“……”
门打开
南雨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牙刷和杯子。
她抬头，瞄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的，从他身旁走过。
“站住”
他的声音，将她定在原地。
“……”
她默然，稍稍侧过脸看向他。
他就站在那里，半晌，才又开口：
“早上好”
“……”
她愣了一下。
“哦……”
轻轻应了一声后。
便转过身，加快脚步朝楼下走去。
……
……
“好冷……”
魏伟穿着一件短袖T恤，走到餐桌旁。
一看其他人，居然已经换上了冬装……
“南风，等下借我件衣服穿啊，这破地方怎么这么冷啊！”
“……”
尽管还是8月，但由于昨晚降了雨，这里的气温瞬间骤降到了9度左右。
更何况，他还是个从来不会提前做准备的人……
“咦？洛嘉呢？”
他坐下，才发现餐桌上少了个人。
“对哦……”
南风想了想，又看向南雨。
昨晚她们两个是住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一醒来她人就不见了……”
“那你早说啊”
他瞪了她一眼，然后摸出手机，打过去却没人接听。
“我怎么知道……”
她小声说着，用叉子戳着盘里的香肠。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南雨！”
他将手里的刀叉拍在桌上，抬头看着她。
“那，那个……洛嘉姐姐应该是去附近买东西了吧~”
林若汐眼看着气氛不对劲，赶紧说道。
“我有看见她出门来着……”
“是么？”
南风说着，又看向南雨。
“……”
她没有开腔，索性东西也不吃了……
只是低着脑袋，划着手机。
……
这时，旅馆的门打开了。
门上方的铃铛发出叮叮的声响。
“呼，外面好冷……”
允洛嘉裹着厚厚的围巾，走了进来。
“你去哪了啊？！”
魏伟赶紧走到她身旁，低声问道。
这人生地不熟的，天气又冷，出来旅游就怕出个什么意外……
“怎，怎么了？”
大概是被他语气吓到，她迟疑着，稍稍退了一步。
“……”
左右瞄了一眼，这僵硬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出去了一下”
她说着，将缠在脖子上的围巾松开，哈出一团白气。
“那你打声招呼啊，手机也没人接”
“我出门忘带了……”
她见他们一个个紧张的，又赶紧说道：
“抱歉……不，不过呢~我有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哦！”
“什么啊？”
“听说这两天当地正好有祭典来着~”
“祭典？”
“嗯，我看到外面好多驾车来这边的人，就随便问了问……”
“难怪今天早上一直有听到汽车的声音”
童小铃说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那……咱们是要去么？”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去位于欧塞登的安徒生博物馆的。
“你们要去参加「仲夏节」？”
这时，旅馆主闻声走了过来。
“嗯，是叫……仲夏节么？”
允洛嘉向他询问起了关于这个祭典的种种。
从他口中得知，仲夏节似乎是北欧数百年来一直延续下来的传统节日，因为9月过后北欧大陆就将进入漫长而寒冷的极夜，每天除了数个小时能看见光亮，其余时间都被黑夜包围。
过去没有电灯之类的东西，于是住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每当9月将近，就会在湖边燃起篝火，祈祷生命延续以及驱散黑暗。
“祭典上的朗姆酒全是免费的，可以喝个痛快哦~哈哈”
店主说着，将手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
南风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那一大早就喝得通红的脸。
这些地球上最靠近北极圈的民族，习惯了严寒，每天早上拿酒当水喝，却似乎永远不会醉……
“还有这种好事？那还想什么？我们赶紧去呀！”
魏伟一拍桌子，站起身。
“……”
差点忘了，这里也有个酒鬼……
……
最后，他们决定临时改变行程。
前往离小镇不远的内陆湖边。
……
由于昨晚的雨加上骤降的气温，公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没有防滑措施，车多半是开不了了……
他们只得换上更厚的衣服，步行前去了。
听店主说，沿着这条公路走2个半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
事不宜迟，用保温壶装了些热水后，他们便出发了。
……
走在路上，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苔原，几乎没有一棵高大的树木，视野开阔的，能看得到很远。
空气有些干冷，即使才下过雨，这里的天却依旧很蓝，旷野的视差，总会让人觉得连天上的云也伸手可及……
他们走的不快，偶尔会有一队骑着自行车的人经过。
即使离的很远了，却还是能听到链条转动车轮的声音。
“啊嚏……！”
童小铃揉了揉冻红的鼻子。
“这么冷，还不如回去睡觉……”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南雨。
“雨雨，你光着腿不冷么？”
她还穿着来时的格子裙，只是在下面加了条黑色的打底裤。
“这个加绒的……”
“是么，准备真充分啊……”
童小铃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腿。
“不过感觉好色情”
“说，说什么呢……”
她没有理会童小铃的话，朝旁边挪了两步。
即使再冷的天，她也不想穿的跟个毛球似的……
……
“你们两个，墨迹什么啊？等下天黑都到不了了”
南风在前面喊道。
“来了”
她们这才跟了过去。
……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他们终于抵达了仲夏祭典的湖边。
很多先来的人已经在湖边扎起了帐篷，商人们则早早的搭起了临时铺面。
想要在此过夜却没有任何准备的人也大可不必担心，这里的帐篷很多都是可以出租的，只要花费不多的钱，就能这里过上一夜。
——Midsummer Festival——
入口的横幅上这样写着。
位于场地正中的地方，正在搭建会在今晚被点燃的巨大篝火塔。
而周围，则有很多身着古丹麦王国传统服饰的人，一边唱歌，一边演奏着手风琴。
“那个就是吟游诗人么~”
林若汐看的两眼发光。
跟书里写的简直一模一样。
“真好呐……”
“吟游诗人在欧洲其实很早就没有了，那些应该都是附近音乐大学的学生啦~”
允洛嘉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
林若汐嘟着嘴，看着她。
“……诶？”
她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说错了？
“洛嘉姐真没劲……”
“哈哈，这家伙整天就爱幻想这些什么诗人啊，王子啊什么的~”
童小铃在一旁笑着。
“没听歌里怎么唱的么？「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林若汐没有开腔，抱着膝盖坐在湖边，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湖里。
即使是在安徒生的故乡，童话却也是骗人的……
骨感的现实，总是这么充满讽刺……
……
夜幕降临……
气温也开始进一步下降，湖边开始零星点起了一团团小篝火。
而中间的篝火塔旁，则围了十来个身着兽皮和锁子甲，头戴牛角盔的壮汉。
高举着双手，站在塔旁一动不动。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看上去是什么仪式？
就在他们一头雾水时。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咚
耳边响起了一阵鼓点
咚
“呜！”
咚咚
“呜！！”
咚咚
“呜！！！”
随着每敲击一次鼓，壮汉们便大吼一声。
声音雄浑嘹亮，穿透耳膜，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好大声……”
旁边的一个本地人告诉他们，这是维京战吼。
原来那些人是在模仿古代维京人出征前的仪式。
“好强……”
魏伟颇受震撼的瞪大了双眼。
丹麦人至始至终认为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维京海盗的血液。
他们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仪式来警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随着短暂的仪式结束，装扮成维京先知的人便点燃了巨大的篝火塔。
火光冲天，瞬间将黑夜照亮。
维京人祈求白天不要离去，黑夜不要到来的愿望，仿佛在这一刻真的实现了。
……
人们围着篝火，随着音乐，跳起了千百年来不变的舞蹈。
……
一行人坐在篝火旁，即使他们不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却也感同身受的，很快便融入其中……
……
“喝一杯？”
魏伟拿着盛满朗姆酒的木桶杯，递给他。
“我就算了吧~等下谁开车啊？”
“啧……可惜，这酒可真不错，而且还不要钱！”
后面那个才是关键吧……
南风看着他已经开始发红的侧脸，半晌，才又轻声开口：
“少喝点”
……
片刻的沉默
“我说南风”
他开口，将手搭在南风肩膀上。
“你不去陪她跳支舞么？”
“……”
南风默然
他知道魏伟口中的「她」是谁。
“可我不会跳~”
他没有看他，只是上扬着嘴角，这么说道。
“……”
魏伟没有开腔。
沉默着，将杯里剩下的酒全部灌进喉咙。
“少来了~”
说着，一拳打到南风的肩膀上。
“……”
见他没反应，于是又站起身，朝一旁走去。
……
“洛嘉！来，咱俩跳！”
“……什么？”
“跳舞啊！”
借着酒劲，他觉得自己似乎稍微勇敢些了……
“你会跳舞？喝醉了吧……”
“呵~你可别瞧不起人~”
他说着，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允洛嘉拉起来。
“等，等等……！”
……
……
“好痛……”
南风坐在地上，看着他们。
半晌，才伸出手，摸了摸刚才被他一拳打到的肩膀。
那家伙劲有这么大么……
……
篝火燃烧着，不时发出木头断裂的声响。
火星飞溅，跳跃在舞蹈的人群中。
“咳……”
有谁在他身后轻咳了一声。
他仰起头。
……
“小不点？”
只见南雨一声不吭的，就这么站在他背后。
“……”
“你站过来一点~”
他仰着脑袋看着她，这么说道。
“……”
她愣了一下，然后稍微朝前面挪了一步。
“OK，现在刚好能看见裙子里面了~”
“……！”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脸一瞬间变得绯红。
捂着裙子朝后面退了一大步，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你有病！”
“哈哈”
他笑出声。
然后稍微往旁边挪出一个位置。
“坐这~”
“……”
她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后。
小心翼翼的踱着步，坐到他身旁。
“……”
见她半天不说话，他才又开口。
“还在生气啊？”
“……”
她还是不开腔，将脸埋在围巾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不至于~我发誓刚才根本没看到！”
“不是刚才……”
她打断了他的话，轻声呢喃着。
“早上”
“那个啊……”
他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
“我说你这一天怎么都不理我……”
她侧过脸，看向一旁。
“现在也不想理你……”
“哦哟，那我好怕哦~”
“……”
见他是这态度，她气头又上来了……
站起身，便准备离开。
“等等等！”
他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
“……”
片刻的停顿。
“早上的事不都过去了么……再说了，有人不见了，大家都担心啊……”
“她自己不打招呼一大早跑出去，你找不着人了就怪我！关我什么事……”
她有些委屈的说着，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着。
“我怪你了？”
“怪了！”
“……”
他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今天早上的事。
半晌，又小声说道：
“抱歉……”
“你每次都这样……”
她坐下，将脸埋在膝盖里。
带着些哭腔说着。
“……”
“其实雨雨……”
他犹豫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说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最近老是容易动怒，特别是遇到有关你的事……”
这次的事仔细一想，南雨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他却冲她发火了……
“那是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
“不懂~可能我真是有病吧~”
他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嗯，你脑子有病……”
看样子，她似乎气消了些，扭过头，看向一旁。
“那原谅我呗？毕竟我是个病人~”
“要是每次你一道歉我就原谅你……”
她捂着围巾，嘀咕着哈出一团白气。
“那我也太好打发了……”
“哟，小不点还会跟我谈条件啦？”
他好笑的看着她。
“说来听听~”
“……”
她想了想，半天，才又轻声开口：
“我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
她没有回答。
火光映在她本就有些微红的脸蛋上，分不清彼此。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是么……”
他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庞。
明明就坐在篝火前，她的手却还是有些微凉。
“这么神秘？”
“嗯~”
她轻声说着，闭上眼，又睁开。
跳动的火星，如精灵般，倒映在她的透明瞳孔中。
久久不肯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