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
南风看了眼时间，还有10分钟就是午夜十二点了。
仲夏节的祭典早已散场。
大多数来此的游人就在湖边扎起了帐篷过夜，当然，也有像他们这样准备赶夜路回去的。
门口的站台上写着12点会有最后一班回哥本哈根的巴士，途中也会经过他们留宿的小镇德拉厄。
于是他们便提前来到这里等车了。
……
“好冷……”
童小铃搓着手，坐在站台破旧的长椅上。
夜晚的气温进一步下降，几个钟头前还喧闹的湖边，此时也已经寂静下来。
雾气环绕，在湖面蒸腾起一层白纱。
“……”
看不到尽头的公路，笔直的，伸向黑夜深处。
站台晦暗的灯，摇晃着，发出时有时无的光，照在等车的人脸上……
这里与其说是站台，其实也就只是安放了一张长椅，连个能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
林若汐大概是太累了，全然不觉寒冷的，倒在南雨的肩膀上睡着了。
嘟——嘟——
这时，不远处亮起两点光亮。
夜间的最后一班巴士终于来了。
待几个人都上车后，南风才又将一身酒气的魏伟背上了车。
……
巴士里面的空间不算大，好在这个时间车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
一天的行程虽然开心，却也十分耗费体力。
三个女孩一上车就坐到最后一排，呼呼睡了起来……
魏伟则坐在南风和允洛嘉中间，将脑袋搭在前排的靠背上，一边昏睡，一边嘴里还嘀咕着说着些什么……
“洛嘉，你也睡会吧，等下到了我叫你们~”
“我……？”
她愣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这车上还醒着的，除了司机，大概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我不困……”
“是么？”
“嗯”
她说着，稍稍侧过脸。
车上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稍微能看清他的脸了。
“挺累的吧？”
他浅笑着，轻声开口。
“陪着我们这么折腾”
“不会啊……”
她眯着眼笑。
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又看向他。
“不如说……很开心才对~”
她说着，用余光瞄了他一眼。
“其实那天你跟我打电话，突然说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北欧玩什么的……我还以为在开玩笑呢……”
“为什么？”
“为什么……”
片刻的犹豫后，她又轻声开口：
“这不是雨雨她们的毕业旅行么？我跟来……不会很奇怪么？”
“……”
南风默然。
以前的允洛嘉，是会考虑这种事的人么？
他想了想，又开口：
“因为缺翻译啊~”
“……”
她大概顿了两秒，没有说话。
……
“那我可是很贵的哦~”
她托着下巴，耷拉着眼睑看着他。
“是么？”
他好笑的瞄了她一眼。
“最后你不还是跟来了~”
“……”
她愣了一下。
迟疑着，看向车窗外。
“南风……”
“……”
“你还记得我们毕业那天么？”
车轮碾过马路，发出平稳而低沉的声响，几乎将她的声音淹没。
“……”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沉默着没有开腔。
许久的等待
“嗯”
“果然……”
她将头顶在前排靠背后面，侧过脸，一脸笑意的，就这么看着他。
“我就知道~”
她知道，他的这些安排，都是有原因的……
“……”
他愣神，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片刻的沉默后，又挂起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连我在想什么你都能猜到……太吓人了~”
“不是猜的哦~”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半秒，又弯成一道月牙。
“因为南风的一切，我都知道~”
“……这么自信？”
“嗯，这么自信~”
她没有一丝犹豫的，这么说着。
……
“……”
他默然。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
时间错位的既视感
将记忆的碎片重新拼凑，恍如昨日般，无法忘却。
……
毕业的那天下午
男孩收拾好东西，踱着步，走在喧闹的人群中间，踏出了校门。
「南风……」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闻声，回过头。
「洛嘉？」
「我……」
女孩简练的短发，摇曳在攒动的人群中间，格外显眼。
她欲言又止的，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你怕什么？说啊！」
倒是一旁的另一个男孩急坏了，一个劲的在旁边鼓动着她。
「……」
「明，明天你能来一趟学校么？」
女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他开口了。
「明天？还来做什么？」
「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女孩大概能猜到自己那张滚烫的脸，此刻有多么不堪。
但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出口了……
「……」
男孩就站在离她几米不到的距离，看着她。
片刻的沉默后
他点了点头。
……
「那说好了哦！」
女孩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释然的，露出了笑脸。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兴奋又忐忑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是比「朋友」更近一步？
亦或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至少，不会再原地踏步了……
……
不管结局如何，她都绝无怨言……
那扇门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景色？
她无论如何，也想亲眼看看。
……
……
可当她鼓起勇气站在那扇门面前时。
上帝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跟她开了一个小玩笑……
她这才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将那扇门推开。
……
本该出现在校门口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
这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
只记得那天下着小雨。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傻傻的在空无一人的校门口，站了一天……
直到另一个男孩找到她，将浑身湿透的她拉走。
……
简直如一个荒诞小说的结局般。
故事被草草收场……
女孩还没能对男孩说出那句话，便坐上了飞往地球另一端的航班。
三个人从此朝着相反的方向，各奔东西。
原本约好的毕业旅行，因为一个人的临阵脱逃，最终没能成行……
……
……
……
“唔，唔……”
坐在他们中间的魏伟，半闭着眼睛抬起头。
“吵醒你了？”
“废话……”
他揉了揉双眼，却睁不开眼睛。。
“你们两个是苍蝇么？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
他似乎酒劲已经下去些了，迷迷糊糊的嘀咕着。
可没一会，又倒在南风肩膀上，打起了呼噜……
“呼……”
“我靠，口水！”
“……”
她默然，将冻红的双手放在自己脸颊。
冰冷的温度，或许可以将她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来……
……
迟到了6年之久的「毕业旅行」
对她来说算不算太晚？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他现在就在这里……
……
……
大约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他们便回到了德拉厄的小旅馆。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旅馆应该早就熄灯了。
结果回来后才发现，镇上到处灯火通明，没能去仲夏祭典的人们，似乎还聚集在各个酒馆唱歌喝酒。
“下车了”
“唔……到了？”
童小铃揉了揉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
“啊~~~~”
林若汐也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跟着下了车。
“呕！”
魏伟刚一下车，只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翻滚着。
冷风一吹，马上就受不了了，赶紧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小不点，下车了”
南风走到南雨跟前，叫了她一声。
但她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半点反应。
“……”
他没办法，只能将她从座位上抱起来。
走进旅馆，里面还有十来个在喝酒的客人。
正喝到兴头上的男人们一见他抱了个女的走进来。
便开始鼓掌起哄了。
“Wedding Night！！Yoho！”
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人们便全都跟着喊起来：
“Wedding Night！”
“Wedding Night！”
“Wedding Night！！”
“……”
谁说北欧人冷漠严肃、不苟言笑的？
看来喝高了都一个德行……
“……”
反正也听不懂。
他只能有些尴尬的，冲他们笑了笑。
“喊什么呢……”
“笨……”
这时，怀里的南雨稍稍睁开眼睛，轻声开口：
“就是新婚之夜的意思，这都不懂……”
“什……！”
他愣了一下，看着她。
半秒
“你醒的啊？！”
“对啊”
“下来，自己走！”
“不要”
她说着，又闭上眼睛。
“……”
周围的起哄声没有丝毫消退……
他无语。
只能踱着步，将她抱回房间。
“关灯了，早点睡”
他将抱到床上后，便准备打开门出去。
“哥哥”
她的声音，将他叫住。
“你过来下……”
“干嘛？”
“有点话想说”
“……”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楼下人们的喧闹声，即使隔了老远，还是隐约能听到。
“……”
她抱着枕头，将脸埋在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晦暗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勉强能看清她的模样……
“……”
“啊！抱歉……”
这时，门突然打开，撞到他背上。
“……”
他回过头。
允洛嘉正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手足无措的，左右看了一眼。
半秒的停顿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慌张的，赶紧说道：
“你们聊，我，我出去一下……”
“不用”
他的声音，将她定在原地。
“……”
她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默然，又回过头，看向南雨。
“你刚才想说什么？”
“……”
意料之外的状况。
南雨愣住了，没有开腔。
短暂的沉默后
“没什么……”
“是么？”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转过身，又看向允洛嘉。
这才露出一丝浅笑：
“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便转过身走了出去。
……
……
“……”
允洛嘉坐到床边。
轻手轻脚的，也睡到床上。
这张床本就不大，她们只隔着一个人不到的距离躺在床上，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莫名的尴尬……
“我，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呢……呵呵……”
她苦笑着，轻声开口。
南雨没有理她，蜷缩着身子将枕头抱在怀里，侧过身背对着她。
“……”
她咽了咽喉咙。
“晚安……”
半晌，才小声说着，将灯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