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西尔维娅直白的话语脱口而出,不论是站的笔直薇尔莉特又或是侧立于一旁满脸紧张的安洁莉娅都一齐变了脸色,但值得称赞的是薇尔莉特这位原身母亲为她留下的女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拉上了身后的房门。
这甚至更像是一个本能的护主反应,与之相对的,西尔维娅清楚的看到对方垂下的右臂袖口中滑下了一柄短剑,从薇尔莉特突然凌厉的眼神所注视的对象来看,对方毫无疑问是打算清理掉这房间内的另外两人。
“别担心,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最近在家里呆的太久了,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快成了一个摆设。”
不敢有任何的犹豫,西尔维娅迅速地在脸上重新组织起了一个笑容,顺带着安抚了薇尔莉特一句,现在来看她的猜想果然没错,相比起宅邸中的其他人,薇尔莉特才是她的“母亲”为她留下的最为宝贵的财富。
——相比之下,安洁莉娅在她的眼中同样也有着收拢的价值,至少对方已经展现出了对整个家族的忠诚,将其培养为只对自己忠诚的存在在西尔维娅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那位因为重伤昏迷的女仆,西尔维娅同样不担心对方会“不小心”听到她今天在房间中的言论,能够接受自己“父亲”的主意,充当激怒自己和被鞭笞的对象,要么这个女仆对自己的父亲是死心塌地的忠诚,要么她的那位“父亲”就是想藉由这样的事情故意惩治对方。
而西尔维娅更倾向于最后一种可能,因为按照原身的秉性,恐怕更乐于见到威胁自己地位的女仆被鞭笞至死,如果这个女仆真的对她的“父亲”如此忠诚,甚至连性命也甘愿舍弃,那她的那位“父亲”恐怕也不会将对方用在这种场合。
“那么,我更推荐大小姐参加一些合适的茶会。”
伴着清冷的声线传来,薇尔莉特再次牵扯回了房间两人的视线,这位称职的女仆在西尔维娅说完后便又重新收起了藏于袖中的利刃,表情更是直接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其职业素养之高甚至让西尔维娅产生了一股恶寒,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薇尔莉特这样的存在才是贵族们真正梦寐以求称手的工具。
而反观安洁莉娅,脸上的惊恐之色却依旧没有褪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此前薇尔莉特释放出来的杀气,总之西尔维娅觉得对安洁莉娅的培养或许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薇尔莉特,帮我找一个医术高明点的大夫来吧,看来父亲手底下的侍卫还是太过懈怠了,我之前吩咐他们找的大夫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坐姿,西尔维娅向着依旧保持着恭敬的薇尔莉特下达了自己的指令,与做出试探之前相比,在无人的地方已经不再苟责自己的礼仪,在西尔维娅看来,这或许也算是对方表达自己态度的一种方式了。
再加上薇尔莉特远比自己见过更多的贵族间的争斗,西尔维娅觉得等到这件事结束,或许可以好好与对方来上一场主仆谈心。
——就靠她一个人来考虑这种东西恐怕是远远不够的。西尔维娅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有了隐隐作疼的趋势,如果不是一旁的安洁莉娅连惊恐的表情也相当养眼,她恐怕早就败给了自己心底升起的疲惫感。
勾心斗角地活下去对于西尔维娅来说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适应的事情,从穿越到这具身体开始,她就隐隐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是在走一条细长又看不到尽头的钢丝。
好在,薇尔莉特这个可靠的仆从很快就对西尔维娅的发言予以了回应,“这确实是值得训诫的不敬行为,稍后我会对他们进行说教与惩戒的。”
作为一个忠诚的仆从,在自己的主人展现出雄心的那刻起,薇尔莉特便摆出了无可挑剔的身姿作为应对,她要向西尔维娅表现的是自己作为工具可以随时被使用的态度,而她也与通常的女仆不同,她并不打算轻易饶恕冒犯自己主人之人。
不论对方是谁,是什么地位,她作为工具都有着扫清对方的职责,虽说如此,薇尔莉特能够做到这一点,更多的还是因为受到了记忆中那个身影的影响。
薇尔莉特依稀还记得自己曾经的主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比起已经过世的夫人,面前的这位大小姐明显要稚嫩与青涩太多,不管是相貌还是手段,而与之相对的,这同样也算是一种优势,毕竟年轻意味的是永不知后退,而对于一个工具来说,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那么,我就先去传唤府邸内的医生了,在那之前,还请大小姐能继续维持好自己的仪态。”
提起裙摆,薇尔莉特再一次恭敬地向着自己的大小姐低下了头,转身离开时,她也没有忘了履行好自己的身为仆从进行劝诫主人的职责,考虑到自己的大小姐或许还和那位叫做安洁莉娅的新晋浆洗女仆有话要说,在临走时,她也没有忘了再次拉好起居室的房门。
或许,在传唤完府邸的医师后,她还有必要去将今日侍卫的不敬转换为警告女仆长的筹码,以此来换取一个浆洗女仆到自己大小姐的身边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薇尔莉特难得地翘了翘嘴角,正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她相当乐意看到那位资历尚浅的女仆长扭曲起来的面庞。
“大...小姐。”
相比之下,紧张的神情并未从安洁莉娅的脸上褪去,这个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怜女仆除了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外,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发言打破房间中的尴尬。
以至于当西尔维娅重新牵住安洁莉娅的手都没能让这位小女仆缓解过来。
“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尽管如此,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身旁女仆的西尔维娅也没有放弃这个攀谈机会的打算,不过最为关键的是,能够借机感受一下与少女牵手的感觉也不错,虽说因为地位与职务的关系,茧痕几乎遍布了对方的手掌。
总之,这点上,似乎与西尔维娅之前所想的柔嫩细滑的触感有些不太一样。
“不...没什么。”
然而,对于安洁莉娅来说,大小姐这副温和的态度反倒是她紧张感的来源。
——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此前薇尔莉特手中亮出的武器,对于她这样的女仆来说,知道太多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这还是涉及到家族内部的争端,在联想到此前自己大小姐毫无顾忌的发言,安洁莉娅更担心的是在之后自己也落的与同伴相同的下场。
“那,或许换成我来提问比较好。”
不过,西尔维娅显然没有察觉到安洁莉娅的小心思,伴着嘴角的笑意,她抬起头来说出了更加令安洁莉娅感到不安的话。
与之相对的,安洁莉娅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将衣服前方的围裙给攥破了,那粗糙的布料让她没被牵住的另一只手都感觉到了疼痛,这是她在冬日洗完宅邸内的衣物后在围裙上乱蹭都没有过的触感,她隐隐觉得接下来大小姐的问题会更加的不妙。
“等...大小姐,我什么都不知...”
“好了,我问的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没能等安洁莉娅说完自己蹩脚的理由作为回应,西尔维娅先一步打断了她的发言,带着些许的不满,这位明显与往日有着诸多不同的大小姐再次朝着她望了过来,“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与薇兰特住在一起,却连她平时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吧?”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抵触激怒到了对方,对方的脸上已经收拢起了笑意,这让安洁莉娅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发出了一声应和,“我明白了,大小姐。”
“那么第一个问题,薇兰特平时的职务是什么?”
相比之下,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仆从心态的西尔维娅倒是因为安洁莉娅的妥协小小地高兴了一下,对方脸上不断变换的不安表情在西尔维娅看来更像是过于内向的表现,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西尔维娅倒是小小地体会到了一把作为“大小姐”的快乐,至少在她看来,这么调戏一个小女仆还是相当有趣的,而后,考虑到安洁莉娅或许真的不明白宅邸内暗中的争斗,西尔维娅开始了她旁敲侧击的问询。
“薇兰特的话...应该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的浆洗女仆。”
——没有预想中令人尴尬与难以回答的问题,安洁莉娅很快便向西尔维娅说明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在她看来这或许也算是大小姐对她们这种仆从的一种关怀,意识到这点,安洁莉娅总算是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薇兰特平时并没有出入书房和直接面见父亲大人的资格,对吧?”
只是与安洁莉娅所想的不同,西尔维娅很快便从她的回答中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令人不得不遐想的反问再次占据了安洁莉娅这个可怜小女仆的脑袋。
安洁莉娅突然意识到自己大小姐的这个反问好像意有所指,但没有等她想清楚,她已经本能性地对着西尔维娅点了点头,在她觉得不妙的瞬间,西尔维娅抬起头望着她再次露出了一个比之前更加灿烂的笑容。
只是与此前不同,这一次安洁莉娅无法再从自己大小姐的瞳孔中看到任何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