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大人,我觉得我需要确认一遍,那位西尔维娅真的有和你确立了婚约吗?还是说你所说的态度好转就是像之前一样让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呆坐一整天作为约会?”
叹了口气,埃琳娜索性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她与伊斯塔现在已经抵达了宰相府邸的花园中,有些不同的是,那位西尔维娅小姐现在并没有前来与他们会面,即便埃琳娜与伊斯塔因为路上的一点小耽搁比往日还要更迟地抵达这里。
当埃琳娜向着周围望去,唯一能看见的大概也只有四个一丝不苟的女仆。
与之相对的,倒是花园里栽种的植物更加吸引埃琳娜的注意,那些白色的,倒垂起来的,不知道到底是挂满了果实还是花朵的植株占据了她的大部分视线,尽管淡淡的花香远比浓郁腻人的玫瑰香气更讨喜,但色调上还是让埃琳娜感觉过于清冷了一点。
她甚至都不清楚这些植物的名字,相比之下,倒是伊斯塔对此表现出来的镇定更让埃琳娜相信自己的兄长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入这个地方。
这样一来,埃琳娜的发言倒也算得上大部分都只是在调侃了。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就如埃琳娜所预想的那样,伊斯塔的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担忧,唯独有些不应景的大概也只剩下了他满是汗水的额头,黑色的铠甲并没有像他所预想的那样将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相反,为了防止身下的椅凳不至于直接被压垮,伊斯塔不得不坐在了椅凳的侧沿上。
而保持这个姿态最糟糕的地方大概就是伊斯塔不得不拿出比平时更多的力气以维持自己本该是用来休憩的姿势。
好在,周围淡淡香气倒是让他不至于直接垮掉,他隐隐中又再次回忆起了几日前与西尔维娅见面时的场景,单薄的睡衣与对方纤细的身形,而这其中最令伊斯塔印象深刻的也是从西尔维娅身上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犹如周围花香般的味道。
这让伊斯塔感觉对方好像又一次站到了自己的身前。
“怎么想起今天将铠甲也穿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样的臆想中伊斯塔仿佛听见自己的耳边传来了西尔维娅的说话声,与之相对他的额头还触及到了一丝冰凉的感觉,就像是西尔维娅正在用自己柔嫩的指节为自己擦拭额头的汗水。
“只是想着铠甲或许比较适合穿到订婚仪式上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起了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但与之相对的,伊斯塔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
伴着他的回答,似乎就连在点在他额头上的冰凉触感都稍稍停滞了一下,先不说自己朝着臆想答话在周围人看来会不会很奇怪,伊斯塔现在更加不满的是自己臆想的停止,等到他终于尝试着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幻想成真的表情。
那位西尔维娅小姐的确站在了他的面前在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他只要抬眼便能看见对方用手指抵住的手绢,大概是为了让伊斯塔感觉更加清凉一些,对方一直以来带在身旁的那个“魔导人偶”的手中还端着一盆清水。
等到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扭头望向自己的妹妹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的埃琳娜脸上所浮现的是比伊斯塔更为惊愕的表情。
——只是与这两位兄妹所想的有些不同,西尔维娅之所以会在发现了伊斯塔身上的铠甲后,便让薇尔莉特端着一盆清水与自己一道抵至茶会,完全是因为她此时已经再一次羡慕起了伊斯塔作为元帅之子的身份。
与这个世界普通的女性不同,精良的全身铠以及此前见过的长剑才是西尔维娅真正喜爱的东西,而对于冷兵器的专情,大概也算得上是她对自己曾经男性身份最后的坚持,更不要说穿在伊斯塔身上的完全就是一件光凭颜色就能感觉得出特殊的甲胄。
这种东西放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世界中简直就是西尔维娅的终极追求。
当然,她更清楚的是凭借自己的体能根本就没有将铠甲穿上身的机会,更别说挥动那些看似轻巧的剑刃,西尔维娅现在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暂时地贴近对方以解馋,而所谓的擦汗倒更像是她的一个借口。
不过,她倒并不是没有重塑自己形象的想法,同样被她望在眼里的还有埃琳娜佩戴在腰间的武器,西尔维娅觉得自己或许藉由着与这对元帅家的兄妹拉近关系,学到一些属于这个时代的防身技巧,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她也能搞到一把适合自己的利器。
虽然看起来暂时不会有用上的那一天,但手握兵刃或多或少还是能让西尔维娅找出一点自己还是一个男人的感觉。
“大小姐...不好了...”
然而没有等她有机会与这对兄妹进行交流,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一个她此前并没有见过的女仆气喘吁吁的站在了花园的入口,这让计划被打扰的西尔维娅第一次有些生气的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
倒是薇尔莉特在这种时候还算保持了镇定,事实上她基本就没有慌乱过,在将手中的清水递交给了之前就侧立在旁的女仆后,这个代表着主人颜面的完美女仆先一步踏步上前对着来人询问了起来,只是她的言语中同样带着些许的不悦。
在薇尔莉特看来,这大概已经算是那位女仆长又一次严重的失职表现了。
“是二皇子,二皇子殿下闯进来了...”
大概是薇尔莉特一向积攒起来的余威在此时发挥了作用,随着报信的女仆低下头,她也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气息迅速向着西尔维娅汇报起了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只是,这样的讯息很快便招致了埃琳娜的不满,紧随其后的便是埃琳娜的一身冷哼。
“二皇子?他来做什么?”
并没有理会埃琳娜更像是嘲讽一般的行径,此时的西尔维娅眉头却是皱得更为厉害了,她完全就无法理解那个已经与她退掉了婚约的男主角为什么会在此时上门,在原作中她也完全察觉不出对方针对原身的感情,而如果只是单纯的恼羞成怒,应该也不会做出如此有失风范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最近名声受到了一些影响吧,毕竟邀请函已经发给了那么多人。”
坐在椅凳上沉吟了片刻,伊斯塔最终也只能依据一些贵族圈中的流言回答了西尔维娅的问题,与之相对的,此时他也不得不从椅凳上站了起来,事实上按照他的预想,那位二皇子应该不至于直接被激怒到这种地步。
——如果单论目前的状况,伊斯塔觉得整件事恐怕还有着其他的诱因,当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眼前的女仆夸大了所发生的事,直接闯入宰相的府邸,所损失的恐怕远不止之前的一点名声。
在伊斯塔看来,没有一个贵族或是皇族会将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事情直接摆上台面,这是所有人默认的游戏规则,同时也是维持贵族们地位与威信的工具,如果连礼仪与教养也抛却,所谓的贵族恐怕未必会比他们所鄙夷的平民好上多少。
但,甚至都没能等伊斯塔彻底地想清楚这点,一双手便从阴影中伸至了报信女仆的身旁,对方似乎是在嫌弃女仆本身的碍事,因此没有等女仆有所反应便将对方重重地摔到了门框之上。
这已经完全不再是摒弃掉了贵族们一直遵循着的游戏规则可以形容,在贵族的府邸内做出这种行径,完全就是对一个贵族本身的挑衅,更遑论贵族本身所代表的家族。
正因为如此,当二皇子从阴影中走出时,伊斯塔的大脑甚至短暂地宕机了几秒,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蠢笨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真的对西尔维娅怀有恨意,也绝不应该对西尔维娅代表的整个家族进行挑衅。
“莉莉安呢?”
不过二皇子本身倒是没有想这么多的东西,且不说因为退掉婚约所带来的名声受损以及原本支持他的贵族离去,光是来自那位皇帝的压力就很难让他再维系往日里正常的思考,现在在这位二皇子看来,也只有将那位他所看中的平民少女找出来,才能有机会证明他毁掉婚约并非是为了一时的短视。
这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了伸至手边的稻草,总是想要抓住尝试一番,更何况这位二皇子并不觉得那位原作中的女主是一根稻草,他相信只要有着自己手下的谋士帮助,对方就一定能展现出不输于西尔维娅的价值。
正因为如此,现在倒是西尔维娅彻底陷入到了有些呆滞的状态中,她甚至都没有理清眼前的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现在唯一能够让她想到的大概也只剩下了剧情的不可抗力性。
——在此之前,西尔维娅的确有看过类似的小说,大概就是类似于不管她怎么做,最终事情总会回归到既定的路线上去,放在现在她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对原作女主出手的阶段,她觉得整件事大概也只能用这种理论来进行解释了。
“抱歉,二皇子殿下,我并不明白...”
没有等到西尔维娅行完礼为自己辩解,响亮的耳光声倒是先一步在整个花园中响了起来,等到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右脸上已经浮现起了火辣辣的灼痛感,与之相对的,她却是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伊斯塔。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当望着伊斯塔向自己投来的不解目光时,西尔维娅倒是为自己的及时反应暂时地松了口气,看起来她又一次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抬头的瞬间,西尔维娅却是对着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二皇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