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集市上逛逛吗?”
一大早从地板上重新坐起,正在穿戴皮甲的伊斯塔有些尴尬地望向了西尔维娅,因为他起床的时候动静太大,所以算是提早将西尔维娅吵醒了过来。
以至于,现在刚从浴室出来的西尔维娅依旧是一副睡眼朦胧的状态。
“集市?”
西尔维娅象征性地重复了一遍伊斯塔的话,而事实上,她尚未恢复运转的大脑此时根本就没有理清伊斯塔到底在说些什么,在这之后,她更像是下意识般地点了点头。
与之相对的,倒是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房间中的薇尔莉特此时主动地迎了上来,这才让西尔维娅清醒了不少。
“说起来,薇尔莉特,你知道那个修女的能力吗?”
望着主动帮自己整理衣物的完美女仆,西尔维娅再一次回想起了昨晚与伊斯塔探讨过的内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后便没有与那位修女直接接触的缘故,她这一次并没有再忘掉与修女相关的情报。
现在,唯独让西尔维娅在意的倒是这位女仆突然顿住的手中动作。
“她很危险。”
对于那位修女,薇尔莉特稍后的回答却是出人意料般的简洁。
——这个完美女仆似乎并不想在西尔维娅面前过多地谈论与修女有关的事情,再加上对方直到现在也没有主动向西尔维娅解释过车厢争斗的起因,西尔维娅倒是越发感觉到了这位女仆的异常。
这并不符合这位女仆的作风,连带着西尔维娅之前准备好的与女仆进行坦诚交流的说辞也彻底没有了用武之地。
相应的,西尔维娅倒也没有强行逼迫眼前女仆进行解释的想法,在犹豫了一阵后,她最终选择将这个话题搁置了起来,现在还没有与这位女仆撕破脸的必要,而她也没有与对方撕破脸的打算。
随着这个想法升起,西尔维娅看着重新开始帮自己整理衣物的女仆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之前那个幸存者你应该还在负责照看对吧?”
“是的,西尔维娅大小姐。”
这一次女仆的动作依旧相当迅速,连带着她整个人也绕到了西尔维娅的身后,开始了对自己主人一头长发的打理,连贯的动作倒是没有再让西尔维娅察觉出什么异常。
而至于伊斯塔似乎对这样的发展早有预料,这个男人在穿戴好皮甲后便在一旁保持了应有的缄默,眼见对方并不打算插手自己与女仆间的对谈,西尔维娅不得不再次由自己继续起了话题。
“那么,可以把他的治疗进度放缓吗?或者让他一直保持昏睡直到我们抵达北地?”
“...西尔维娅小姐,这样或许会给那位幸存者带来一些精神方面的损伤。”
这一次女仆手中的动作倒是没有停歇,只是她却是难得地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回答了西尔维娅的问题,并非是劝阻,就发言来说,薇尔莉特的话更像是医生在诊治前交代给患者家属的风险问题。
“不是身体方面的损伤而是精神方面的损伤吗?”
反倒是西尔维娅,此前并没有预料到还会有这样的状况,依照她对常识的理解,长久的昏迷带给病人更多的是身体乃至器官方面的衰弱,而非女仆口中提到的状况。
连带着,西尔维娅倒是更加好奇起了女仆治疗他人的原理,而与之相对的,这样的风险并没有动摇到她让这名幸存者继续昏睡的决心。
沉吟了片刻,西尔维娅给出了女仆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案,“我想你可以去问问那位修女,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只是简单的合作,应该不会让你们再起冲突对吧?”
“...我明白了,西尔维娅大小姐。”
这一次薇尔莉特并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与提醒,倒更像是坐实了西尔维娅有关修女能解决这个问题的猜测。
而等到她回身,这位完美女仆已经低垂下眉眼有了告退的意思,对此,西尔维娅倒也没有多做劝阻,在摆了摆手后,她便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此时沉默着站在窗台边的高壮男人。
“现在去集市?”
“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不去拜访一下那位萨托尼勋爵也说不过去。”
伴着眼神闪动,伊斯塔点了点头,顺带着向西尔维娅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现在就打算对那位萨托尼勋爵做点什么吧?”
然而这样的说辞并不能让西尔维娅满意,联想到这个男人此前的布局,她倒是觉得对方更像是打算趁此机会为营造城镇内的势力冲突做准备。
而面对西尔维娅脸上透着的狐疑,伊斯塔也只能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作为回应。
“算了,就当是去逛街好了。”
眼见于此,西尔维娅也只能暂时放弃了问询,随着她重新挽上伊斯塔的手臂,为什么会在集市内面见那位萨托尼勋爵的问题也被她暂时性地抛诸到了脑后。
与其说,伊斯塔一直以来的行为是在向她故弄玄虚,倒不如说对方是在逐渐地让她学会自主思考,而这一点也是西尔维娅愿意继续奉陪下去的原因,她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学习这个男人目前所教导的一切,成为对方所期望她成为的决策者。
“我觉得不用这么...亲...亲密也可以。”
只是,没等两人以这样的姿态走出房门几步,伊斯塔却是先一步害羞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白天旅店内的人也多了起来的缘故,当西尔维娅循声望去时,这个男人的脸颊已经罕见地流露出了红晕。
“...好歹我现在也是你的未婚妻,作为未婚夫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吗?”
沉默了片刻,西尔维娅久违地对着伊斯塔叹了口气,事实上她倒更希望眼前的男人能自信一些,她并不是过去的西尔维娅。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更清晰地看到伊斯塔身上的优点,她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地方配不上“西尔维娅”,同样,也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如今一无是处的自己。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难了一点...”
伊斯塔有些犹豫地向着西尔维娅望了一眼,或许是因为她一脸的坚毅终于让这个男人确信了她并非是在取笑自己,伊斯塔在犹豫了片刻后总算是让自己脊背挺直了一些。
不过这样的状态也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周围的人逐渐将视线投来,伊斯塔的肩膀很快又耸搭了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在西尔维娅面前表现的卑微,对方这样主动的亲昵带起的反倒是伊斯塔对自己形象的质疑。
他虽然也曾幻想过类似的场景,但随着订婚仪式的结束,他总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曾在学院内遭受过的非议,而随着他与西尔维娅再次走到阳光下,伊斯塔此时更多的是觉得自己一身的赘肉无法遁形。
“我记得你之前倒不是这样的。”
西尔维娅显然不打算接受伊斯塔这样的表现,除了拽着这个男人继续往前,她的口中也再次“数落”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优点,“你是元帅之子,能打过那么多的骑士,最关键的是脑子也比一般的贵族好用,如果我是贵族小姐,看不上你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眼瞎。”
“你现在不就是贵族小姐吗?”
对于西尔维娅的奇怪发言,伊斯塔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应了一句,但不得不说,对方的话语也算是再一次激起了他心底的自信。
他得承认,西尔维娅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不少的改变,而相比过去那个对待自己满是冷傲与不屑的西尔维娅,伊斯塔却是更喜欢对方如今的模样。
“所以说,你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好一点来证明我确实没有眼瞎吗?”
眼见伊斯塔重新站直了身躯,西尔维娅总算是松了口气,而等到她再次贴上对方庞大的身躯,她顺带着朝周围围观的人群狠狠地瞪去了一眼。
——西尔维娅倒并不是不能理解伊斯塔突如其来的心绪变化,放在过去,她也常因为喜欢的人偶然间对自己的示好而变得疑神疑鬼,而最为关键的是,面对这样的示好,她只会更为担心自己之后表现出来的行为。
正因为总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得到,才会珍惜对方施舍的好意到卑微的地步,从伊斯塔身上,西尔维娅看到的更多的是过去自己的影子。
“嗯,我会证明的。”
不过,伊斯塔与西尔维娅也有着不一样的地方,这个男人在憨笑了一声后,脸上的神情却是再次变得坚定了起来,连带着他的言语也显得颇为郑重。
等到伊斯塔踏出旅店,他似乎又一次恢复到此前西尔维娅所熟知的样子。
与之相对的,西尔维娅与伊斯塔的组合就这么在白日里出现在街道上,倒是收获了远比王城内更多的注目。
好在,这其中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找茬,而在西尔维娅的注目中,似乎还有一些人在在隐隐地帮助他们维持着前行的秩序,以至于西尔维娅都无法感到逛街时应有的拥堵,这让她越发肯定了伊斯塔接下来打算直接上门为那位萨托尼勋爵添麻烦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