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这好像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窗外不时传来喧嚣的吵闹声,按照约定,这是宰相已经开始行动的信号,而也正是这个原因,埃琳娜此时的语气显得颇为急切。
相比之下,听着她的说辞,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脸上却是没有半点的惊慌,甚至从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打算动身的迹象。
“不必那么着急,埃琳娜,难道说你是不信任那位宰相大人的能力吗?”
并不像是在讨论与自己同一阵营的盟友,男人的语气在埃琳娜看来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悠闲,虽然对方已经提前穿好了用以作战的盔甲,但从表现来看,这明显和过去一样只是欺骗埃琳娜的伎俩。
作为男人的亲生女儿,埃琳娜却是很快地想通了这一点,连带着她望向对方的眼神也多出了几分憎恶与绝望。
“父亲大人,我记得你应该早就将家族的事务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了。”
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蹦出了这句话,这是埃琳娜说服对方的最后尝试,待到下一秒,她却是已经将腰间的剑刃拔了出来。
“我的确说过那样的话,只是那说到底不过是对你的考验,而现在考验结束了,你并不合格,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对家族事务的掌控,你都不如你的哥哥,埃琳娜。”
毫不在意自己女儿的威胁,男人似乎笃定了对方不会真的向着自己动手,或者说,他似乎有着极强的自信不至于在自己的女儿手中受伤,也正因为如此,他甚至都没有对埃琳娜手中的武器多加防范。
这对于埃琳娜来说,比起针对她的打击,更像是无声的挑衅。
好在因为顺着对方的发言想到了远在北地的伊斯塔,在张握了几下手心后,埃琳娜最终还是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怒火。
作为家主,不应喜怒于行色,这是伊斯塔曾告诫过她多次的话。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不直接将剑挥到我头上试试吗?还是说你连这样的勇气都失去了?”
而对于埃琳娜的异样表现,男人却是挑了挑眉,随后在脸上展现出了明显的吃惊,当然,这并不妨碍他针对着埃琳娜继续自己的挑衅。
“为什么?”
低垂着头,扇动着眼眸,埃琳娜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避开了与眼前男人的对视,这也是她想到的,唯一能让她不去在意对方话语的方法。
——同样,也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惯用的方法。
而伴随着她的发问,男人却是突然陷入到了沉默,同样的,作为埃琳娜的父亲,这个男人同样很擅长应对自己女儿的回避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临时变卦?”
不得不再次抬头确认了一遍眼前的男人没有睡着,再之后,赶在男人追到自己眼神的瞬间,埃琳娜再次别开了脸。
相较于她的咬牙切齿,对方脸上更多的是无声的笑意,这一点令埃琳娜颇为不爽。
“并不存在临时变卦,埃琳娜,我想这才是你无法成为家主的真正原因,难道你不明白,那位宰相大人只会是我们还站在贵族阵营时的盟友吗?”
语气几乎没有任何的波澜,男人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伴着他的发言,埃琳娜的心头却是越发涌现出了不详的预感。
“你到底在说什么?父亲大人?”
“皇帝陛下因为城内的动乱与叛军死去,而他膝下的继承人也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作为他的胞弟,就这么接过他的帝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或许是说到了激动处,男人并没有给埃琳娜太多插话的时机,与之相对的,随着这个话题的深入,男人的发言内容却是越来越有了偏离他那魁梧外形的迹象。
而站在他对面的埃琳娜,却是感觉到了一阵透体的寒意。
“身为贵族时,就考虑贵族派系的利益,而身为皇室,我自然需要接下来去考虑皇室的利益,更何况那位宰相在计划开始之前还拉上了教派的势力,就这么坐看他们互相争斗不是更好吗?也只有这样,等到我接过皇位,才能在三边都得到足够的利益,得到他们给予与拉拢我的补偿。”
——帝国的将军有的不止是勇武和强健的体格,听着男人越来越亢奋的话语,埃琳娜却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立誓想要成为将军时,自己兄长对自己的告诫,虽然在那个时候,她更多的是以为,她的兄长想要告诉她不要过度地去锻炼身体。
“父亲大人,现在你还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吧。”
不知道是对眼前的男人感到失望还是别的什么,等到埃琳娜再次抬头,她的眼神中带起的是几缕复杂的情绪,而这,更多的是象征她的放弃,不管是对那虚无缥缈的家主之位,还是对履行原本的计划这件事情。
“当然,当然还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守在这里,以防我最亲爱的女儿耽误掉我的计划,家族里向着外人的蠢货有伊斯塔一个人就够了。而接下来我只需要再确保我那位亲爱的侄子能够顺利死去便行。”
或许是因为被打断了发言,男人的脸上多出了几分不快,而在片刻之后,他又颇为神经质地一把上前捏住了埃琳娜的脸颊,用力之大让埃琳娜的双眼旁都溢出了几滴泪水。
“不,或许不能再等了,为了能让我的侄儿走的更加安心一点,或许我应该亲自去送送他,在这之前,我想我亲爱的女儿应该不会乱动才对吧?”
“是...是的...父亲...大人。”
就像是被掐住的面颊一般,埃琳娜的声音在此时也有些变形,但还没有等她说完话喘上一口气,她便被男人猛然地扔回了座椅,显然她的保证并不能取信对方,与之相对的,她也并不算是对方最为亲爱的女儿。
在埃琳娜苦笑着想到这里时,男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房间中目光呆然的骑士,事实上这些人打从一开始就在房间中,也是埃琳娜最早想要带去参与计划的人选,只是现在来看,他们忠心的对象只有自己的父亲,连带着,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却是连一点反应都没。
“给我看住埃琳娜,不要让她离开这个房间,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去处理。”
随着男人用恶狠狠的声音下达了命令,他自己却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而就像埃琳娜所想的那样,在她想要起身的那一刻,骑士已经先一步用身体封堵住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