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起,雷昂抱着莉薇娅走出了集星院的洋馆,本想不告而别,但当雷昂走到院子中时,大家竟然已经都在这等着雷昂。
安德烈拖着一辆小板车,艾琳坐在板车上铺着绒毯草席,雷昂心里涌过一丝暖流,莉莉丝与亚里沙端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都是一些现烤的面包与鲜榨的果汁。
莉莉丝将篮子放在板车上,亚里沙笑着说道:“不能给你准备些别的,这些路上吃吧,虽然不多,也是大家早上起来准备的。”
雷昂鼻头有些微酸,微微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将莉薇娅小心的放在板车上用绳子固定好,雷昂轻轻盖上草席。
莉莉丝立刻嚷着:“喂,莉薇娅大人还没死呐!”
雷昂也有些尴尬,又把草席撩开,安德烈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晒久了会不会生病啊?”
雷昂也无语了,故作恼怒的说道:“好了好了,盖着盖着,真是的,不就是走一趟吗,你们都回去吧,别担心,我也没钱强盗见了我都得绕着我走。”
众人还是帮着雷昂推着板车,一直送着雷昂离开了格伦,粗麻绳子绑在身上,炙热的烈阳高挂,汗水没过多久便浸湿了雷昂的衣衫。
没有魔力雷昂根本做不到寒暑不侵,虽然本身身体素质不错,但还是感觉到头晕眼花,嘴唇干裂。
拉着板车在路人怪异的目光中停在一处树荫下,雷昂轻轻撩起草席,摸了摸莉薇娅的脸颊,见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放下了心。
轻轻撩开自己的衣服,肩膀上绑着麻绳的地方,汗液流过伤口,带来一股刺痛,雷昂不由紧皱着眉头,没有多做停留,只要莉薇娅没有因为炎热的天气生病就行。
雷昂接着开始赶路,连续走了几天,已经出了格伦地界,道路也开始不在那么好走。西境多是山林,路面虽然不算陡峭,但碎石居多,而且又有些狭窄。
拖着沉重的板车走在上坡的土路,雷昂目光中已经有些疲惫涣散,强烈的晕眩感让雷昂脚步有些虚浮。
身上原本那洁白的武士服如今已经渗着干涸的鲜血,身上的痛感仿佛已经麻痹,棕黄色的麻绳也染着雷昂的鲜血,脚下的鞋子被碎石磨得破破烂烂,雷昂大肆喘息着,拖拽着板车向着山坡上方爬去。
一声雷鸣,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仿佛黑色的天空即将坠落一般,带来无尽的压抑。
雷昂的脑子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思考,紧紧盯着脚下,思绪之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走……
又是一声雷鸣,白色的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大雨直接倾泻而下,冰冷的雨水冲散了雷昂一身暑气,稍微让雷昂的精神缓了一缓,不过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刺骨的寒意。
雷昂紧张的看了看莉薇娅,所幸有着草席,雨水不会直接打在莉薇娅身上,雷昂紧咬着牙忍受着伤口被麻绳嵌进肉里摩擦的痛苦接着向山坡上走去。
泥泞的小路满是碎石,在大雨的冲刷下更加的泞滑,雨水打的雷昂浑身冷颤,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脚下踩着碎石,一股因为饥饿与疲惫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人直接滑倒,雷昂这一倒,板车直接拖着雷昂从斜坡上向下滑去。
雷昂紧咬着牙,整个人在满是碎石的泥泞小路被板车拖拽出十几米远,撞到一旁的大树发出一声巨响,这才停下。
雷昂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臂与双腿被拖拽的血肉模糊,泥水混着血水在大雨的冲刷下一股股剧痛让雷昂不住的颤抖。
雷昂一瘸一拐的走到车边看着莉薇娅,所幸被绳子固定,没有磕着碰着,轻轻摸了摸莉薇娅柔软的脸颊,雷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盖上草席捡起所剩不多两三个面包小心的收好。
虽然已经沾满了泥水,但这是雷昂唯一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重新将绳子绑在身上,顶着大雨继续走在山林间的小路上,大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月朗星稀,大雨过后的天气还有些清爽,只是对现在的雷昂来说,那就是有些寒冷了。
拖着板车,一瘸一拐的继续向精灵之森前行,路途已经过半,雷昂已经记不清自己出发多少天了,只知道必须再快一点……
夜色中,不远处的灯火吸引着雷昂,雷昂的精神终于得到一丝慰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寻求一点帮助。
拖着板车走进这座小镇,此时的雷昂哪里还是那副谦谦贵公子的模样,灰白的碎发上满是泥泞,那身白色得体的修身武士服变得破烂不堪,还满是乌黑而干涸的血渍以及肮脏的淤泥。
手臂与裤腿的破洞里,满是狰狞的伤口,甚至已经有些感染,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风吹过,雷昂不住的冷颤,浑身上下一股无力感。
小镇的居民们惊讶的打量着雷昂,雷昂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目光中已经开始涣散,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
终于,雷昂还是倒在了一家刚刚结束营业的面包房前。
听着门口发出的声音,以及聚集的村民喧闹的声音,面包房里走出一名少女,疑惑的看着这一切。
再渡睁开眼,雷昂脑袋还有些昏沉,鼻尖萦绕一股清甜的气息,耳边传来少女哼着小曲的声音,温暖的小木屋里只有油灯的火光在微微摇曳。
雷昂艰难而沙哑的发出一点声音,少女端着木碗走到了雷昂身边,雷昂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头淡黄色长发打着两根麻花辫,鼻尖带着一点点的雀斑,嘴角总是带着让人安心的笑容。
少女看上去不大,也就十六岁左右,穿着粗麻的长裙,长裙外套着一件厨房围裙,典型的农家女孩装扮。
雷昂作势撑起身子,少女立刻扶着雷昂让雷昂倚靠在床头,小木床上虽然都是廉价的床单与被子,却清洗的非常干净,甚至能看出已经用了许久,褐色的被单都洗的有些泛白。
看着被自己的伤口染脏的床单与被子,雷昂心中有些歉意,虽然这廉价的粗麻被子也不过几个铜币就能买到,雷昂曾经甚至都不会碰这种廉价的东西,自己房间里随便一样东西都能买下无数这种廉价的被单。
但此时,雷昂却无比的愧疚,仿佛自己根本不配玷污这些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