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是没有神的。
伴随着[上帝已死]的口号,神威散尽,科学取代了神灵,成了世界的真理和主宰。
然而,科学仅有证伪性,科学能证明这世界上当真没有神灵存在了吗?
10岁的杨雨人,坐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看着漆黑的夜空,独自思索着这个问题。
倘若,真的没有神灵存在,那促成这恐怖悲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那根本不是海啸一类的自然灾害可以解释的,千万吨的海水,从天而降,摧枯拉朽般碾碎了繁荣的都市,如同海洋颠倒了过来,自天空砸下。
太平洋沿岸都市无一幸免,超过一亿死难者,连最后的呼喊都没有发出,就被天降海洋给吞没。
人类的繁荣,如此不堪一击。
什么科学原理,能解释这样的神迹?
见识过如此景象的人,任谁都会跪下感慨神灵的威严吧?
这里是碧澜市的外围城区,在那被称为“太平洋咆哮”的悲剧中,侥幸逃脱一劫。
即使如此,这里依旧被海水淹没,超过半米的积水,对于杨雨人这样失去双亲和家园的孩子来言,和死神无异,冰冷刺骨的海水会迅速带走他的体温,他或许撑不到救援队抵达的时刻了。
[会死吗?嗯,应该是要死了,和爸爸妈妈一样…]
他注定熬不过这初秋的夜晚了,杨雨人的身体顺着小巷的石墙缓缓滑下,即将被海水彻底吞没,称为一亿死难者的其中之一。
可就在他快失去意识前,一股特别的香味,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像是某种花香,又带着些许酸甜的水果气息,淡雅而清幽。
随后,脸上传来麻酥酥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被人从水里提了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
找到他的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一两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光着腿站在水中,海水漫过她的腰际,润湿的衣裙紧紧贴合在她细瘦的腰肢,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寒冷感。
女孩正轻轻晃着脑袋,用乌黑的长发,扫在杨雨人的脸上,她就是用这种温柔的方式叫醒他的。
素白干净的小脸上,那双怪异的红色瞳孔,好奇地盯着他,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好美啊,明明只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鬼,为何她会那么漂亮呢?
简直像纯白的天使。
女孩皓齿轻启,歪着头道。
[在这睡觉,会感冒的哦。]
[……]
杨雨人有些无语,现在这处境下,感冒这个词汇,未免太出戏了吧。
女孩见他不言语,失望道。
[哑巴?]
杨雨人摇了摇头道。
[我都快死了,感冒不感冒的,有什么关系。]
[死?你不会死的。]
[为何?]
[因为我找到你啦~]
女孩俯下身,捏着他的脸,得意道。
[既然是我捡到了你,那你就是属于我的,从心到魂,都归我~哪个女孩会扔掉喜欢的布偶?]
[……]
[又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杨雨人。]
[雨人?以春风风人,以夏雨雨人,是个温柔的名字呢,我很喜欢~]
这个看上去不超过8岁的小女孩,她的眼神,她的话语,她的笑容,都充满了违和感。
不像是小姑娘嘴里应该蹦跶出来的言语。
可不知为何,杨雨人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安。
成为一个女孩的玩偶就能活下去?听上去不赖嘛。
[对不起…我恐怕,很快就会死了…没办法当你的布偶…你还能动的话,快去高处,等待救援…]
杨雨人的眼皮越来越重,到最后就快再次睡过去了。
可这时,耳朵一阵刺痛,随后伴随着湿热。
女孩细密的银牙咬破了他的耳垂,随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
这带着些许暧昧的诡异举动令杨雨人再度惊醒,已经十岁的他,多少也对异性有些认知,这一行为惹得他双颊绯红,半张着嘴,慌慌张张地不知该说什么。
女孩抬起头,舔舐掉嘴角的血液后笑道。
[脸红了哦?喜欢我吗?那就为我好好活下去。]
看着她那狡黠的笑容,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涌现,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黑发的美丽女孩,她撕下自己裙摆的一角,替杨雨人擦拭掉脸上的血迹,随后将他散乱的头发全都拨弄到脑后。
他脸上的淤青和伤痕,并不全是灾难造成的,更多的,是被什么人殴打,虐待造成的。
整理干净后,她满意地看着杨雨人的小脸道。
【雨人,你很漂亮,也很聪明,聪明人就得学着去利用身边的一切,掠夺才是生物的本能,你得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就在杨雨人准备发问时,几个划船路过的男人发现了他们。
[哦?这种地方还能发现小老鼠呢?]
另一个人道。
[这种小鬼没钱的。快走吧。]
[诶,别急,你看这小妮子,多水灵,再过三五年,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咱们带回去玩够了,调教好,可是摇钱树!]
[这也太…]
[放心吧,死那么多人,就算她爹妈还在,也只会当她挂了。]
太平洋咆哮的威力过于惊人,救援队迟迟没能进入,社会秩序荡然无存,碧澜市成了一座无法之城。
人性在这里不管用,这些家伙和野兽别无二致。
杨雨人近乎是本能地把女孩挡在身后。他细小的身躯是那样渺小,此时此刻更是虚弱到快死了,又如何保护这新认识的朋友呢?
女孩并没被吓到,她按住杨雨人的肩膀,把他拉到身后,冲着那些男人盈盈一笑道。
她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杨雨人竟然能从如此幼小的女孩眼中感受到妩媚和妖异。
为首的男人舔着嘴唇道。
[艹,这小丫头是天生的媚狐狸啊!这么小,眼神就那么勾人,赚大发了!
可就在他准备划船靠近时,异变突生!
杨雨人看得真切,在水中,女孩的影子迅速扩散,凝聚,成型,像是墨水弥漫一般。
很快,一个身披纯黑战甲,被雷霆环绕的漆黑魔影,在女孩身侧出现。
黑影被锁链层层束缚,像是一个囚徒,还没等那几人反应,血腥的制裁极速降临。
锁链束缚不了黑影狂暴的力量,在那难以看清的高速下,几个活生生的人,轻易地支离破碎。
满天血液泼洒而下,像是血红的雨幕,女孩于血雨中起舞。
她踮起脚尖,轻盈而优雅地转身,双手捧着一颗鲜红的物件。
那是黑影靠着惊人的蛮力,直接从男人胸口摘下的心脏!!!
女孩像是捧着一束玫瑰,脸上带着欢喜而兴奋的笑容,像是炫耀自己的礼物一般开心道。
[快看快看!雨人快看!再丑陋的人类,心脏也是美丽的鲜红色哦!所以你得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看看这美丽的世界~]
娇小年幼的女孩,在满天血雨中舞动,她纯白的衣裙被染红,分外诡异,怪诞。
可杨雨人意外地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她更美了,这极致的暴虐和癫狂,透着一股奇妙的美感,像是地狱中的天使。
可他的体力终究要到极限了,虽然没有那种会死的感觉,却疲惫地想立刻睡去。
他靠着墙,挣扎着问道。
[你究竟是谁?]
女孩凑到他跟前,轻声道。
[咱们会再会的,我像你保证,在此之前,我把巴耶力赠送给你,他会成为你的力量哦~雨人,这次是我找到了你,下次换你来找我了哦~一定,一定,一定要来找我。]
黑影消失,黑发赤瞳的女孩也慢慢远去,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杨雨人不顾一切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该去哪儿找你?]
女孩侧过身,巧笑嫣然,冲他挥手道。
[小爱,我的名字,叫做小爱,雨人,这个世界不存在神,却有着继承神灵力量之人,你我皆是。一定要活下去,直到你再次找到我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在深渊之下…]
意识彻底消失,杨雨人跌倒在海水中,脸上却带着笑意。
但这么下去,他马上就会溺死,可方才那女孩召唤的黑影,却从他的影子里浮现而出,将他抱起,托离了水面。
最后,杨雨人想否定女孩的说法。
这个世界,一定存在神。
她就是自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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