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砚池遗矢

作者:留余剩 更新时间:2020/5/19 20:25:03 字数:3596

书馆,也有人叫它异闻观测所,是一个负责收集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将它们记载成册并保存的地方。同时,它也将相关的任务委托给羽流士,解决人们遇到的困难。

无论是哪里有妖怪作恶,哪里出现了难以解释的现象,人们都会来到书馆寻求帮助。同时,由于这里拥有各种各样的记录书籍,也有许多单纯只为学习交流的人到访。他们一边借阅新书,一边分享着各自的见闻,一边也用自己的笔、写下独一无二的书。

羽流士的任务报告、书法集,旅行者的故事、冒险,手艺人的心得、诀窍,大事记、民间野史,甚至画家根据人们的描述画出各种奇怪的异兽,全部的全部,都会在这里一本一本地记录下来,精心装订,好好保存。

然后,书本带着人们的知识和梦想,一点一滴、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永世不竭。

“很多书的地方吗?真期待。”

“书馆就在港口的西北边,里面的书肯定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而且,那里什么样的记录都有,说不定会查到关于你的事。”

易植点点头,和瑟璇一起离开了小巷,来到了港街上。

早上的港街很有活力,各种各样的店铺也以开张,来自不同村落、镇子的人也聚集到街道上,采购着从各地运来的新奇玩意儿。

当然,很值得一提的是,作为美食街的这条街道。无论是哪里,美食街都是非去不可的地方,庆锚谷也当然不例外。

越是热爱生活的人,就越喜欢享受美食。庆锚谷的人们早已习惯从热乎乎的包子中开始一天的劳作,又用烤肉下着美酒送别夜幕的余辉。

瑟璇和易植正巧路过这条美食街。原本行动敏捷的她,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余光不停地瞄向周围。终于,路过一家海鲜烧饼店的时候,瑟璇突然停下了。

“……易植,你饿了吧。”

“还好。”

“饿·了·吧?”

“……饿了。”

“早说嘛。反正你肯定一分钱也没有,好好感谢我吧——老板,来两个烧饼。”

“好嘞!海鲜烧饼两个!两同钱。”

瑟璇从钱包里取出两枚铜币,付给烧饼店老板。一枚铜币即是一同钱,一百失为一同。另外,一百同等值为一艮,是银币;一百艮等值为一金,是金元宝。

老板用油纸包好热腾腾的烧饼,撒了点葱花,递给客人。瑟璇塞了一个给易植后,自己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嗯~这个味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易植看着瑟璇一脸满足的样子,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恰到好处的咸味和鲜虾的香味充满齿唇之间,易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

“感觉怎么样?”“挺好。”“毕竟是我推荐的店嘛!对了,还有家店也很值得一去,不如——”

“——对不起!让一让!”“唔!”

一个胡闹的小孩冲出来,撞了瑟璇一下,险些让烧饼掉到地上。

“搞什么,真是的!”

易植望着小孩离开的方向:“需要把他抓回来吗?”

“嗯?那倒不必……话说,你这家伙为什么总能一脸微笑地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啊!很吓人的好吗!”

“有吗?”

正当瑟璇摇头的时候,一位路过的港口送货人叫住了她。

“——欸!这不是瑟璇吗!”

“赵大哥!”

“这次又去哪里打鬼啦!女孩子可不能太冒险啊,壶壶婆一直在说你!”“壶壶婆太担心了啦!人家好歹也是个羽流士呢,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说起来,你是要去书馆对吧?能把这个代我交过去吗?”赵大哥拿出一封信。

“这是?”“孤儿院负责人的委托信。那边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这不,托我把信送到书馆。”

“行,那就交给我吧!”瑟璇收下信,拉着易植,“那我们先去书馆了!赵大哥再见!”

“欸!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瑟璇和易植离开港街,很快来到书馆门口。

书馆是一所并不大的阁楼,外面挂着“庆锚书馆”的牌匾,精心打理过的飞檐与隔窗交相呼应,着实令人感到优雅。但是,或多或少传出一些阴暗诡异的气氛,又让一般人不愿靠近。

书馆有些许来往的人,虽然和港口无法相提并论,但也绝不算冷清。一些身着蓝色长袍、背着卷轴笔墨的人,在不同的书馆之间来往,做着一些抄写搬运的活计——这些人被称为书差。正因为有了书差,书馆之间的信息才得以流通,重要的情报才能在羽流士之间共享。

易植盯着书差看了一会儿,问道:“他们是羽流士吗?”

“不是。书差大多都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法成为羽流士的人。”瑟璇解释道,“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那个,但只有使用灵力的才能的人,才能成为羽流士。”

灵力。一种从人类、动物、生物等各种生命中孕育出来的灵魂之力,通过使用灵力,能够激发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虽然有许多人刻苦学习书法、武术,但如果无法顺利操控灵力,就无法给鬼怪造成致命伤。因此,就没有办法成为羽流士。”

两人走进书馆。迎面而来的,是一层又一层的,数不清的书的世界。书架顺着环形阶梯排列在墙壁上,直到书馆的最高层。每层也都有书桌和木椅,一位书差正坐在二层,认真抄写着最新的书本,笔尖下书页上,留下清晰俊秀的文段。

几只竹蜻蜓挂着书本,从楼上慢慢降落下来,柜台上的一位戴眼镜的小姐姐,把书本从竹蜻蜓上取下来之后,轻轻吹了一口气,竹蜻蜓就升了上去,最终停留在楼层间的木架上。木架上的另一只竹蜻蜓,也听见了楼上的人的呼唤,旋转着离开架子,慢悠悠地升上去。

“燕姐!”瑟璇来到柜台。戴眼镜的小姐姐从书本中抬起头,向瑟璇露出笑容。

“啊呀,这不是瑟璇嘛!欢迎欢迎!——这位是?”

“这家伙叫易植,是在东南边的那座岛上遇见的,他好像失忆了。燕姐,你是这里的馆仕,情报一定很多,有类似的消息吗?”

“唔——失忆的人吗?确实没有听说过啊……要不,我替你把消息放出去?”

“那就拜托了——这里还有一封委托信,也麻烦你发布一下。”

“是的,确实收到了。”燕姐收了信,打开一看,点点头,从柜台上轻轻拿起笔,笔尖沾了一点墨水,快速地写下了一些东西。然后,把题为“任务”和“询问”的两张告示,贴在了背后的墙上。

“任务”告示上写着关于孤儿院请求驱鬼的委托,“询问”告示上写着有没有谁认识名为易植的失忆的年轻男性。

“明天早上,书差会抄走最新的告示,把它送到其他的书馆。这样的话,一旦有消息,就会通过飞鸽传书告诉我们。”

“飞鸽传书?”易植问道。

“嗯,你看。”燕姐走到窗前,指了指窗外的一间鸟舍,“这些鸽子不仅能飞,还能准确地掌握方向,是送信的好手。”

几只鸽子正在相互理着羽毛,它们的脚上系着用来绑信的牛皮绳。除鸽子之外,鸟舍里还有乌鸦、猫头鹰和大雁。

燕姐看出了易植眼中的疑问:“乌鸦和猫头鹰能在晚上送信,至于大雁,就算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一样能送到。”

瑟璇看了看易植,又看了看燕姐:“燕姐,既然告示也发布了,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我?”

“对,你。”瑟璇指着易植,“这家伙虽然有些本事,但会一直喋喋不休地提问题。燕姐,你可得小心点。”

“哈哈,那可真是期待呢。瑟璇你呢?”

“先去隔壁的杂货店买点墨水,然后逛逛街,买买东西。好不容易完成了一趟任务,要好好休息才对嘛!——就是这样,我先走啦!拜拜!”

瑟璇说着,挥挥手,走出书馆。易植看着瑟璇离开,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叫易植,对吧?我叫王之燕,是这座书馆的馆仕,负责发布告示以及管理书本。别人都叫我燕姐。”燕姐带着易植回到柜台,“既然是瑟璇带回来的人,我肯定不会怠慢,毕竟,那孩子帮我们解决过许多难题。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只要知道,一定回答。”

“……”易植看着门外,没有说话。然而,燕姐却明白了什么,笑道:“你不会是喜欢那孩子吧。”

“什么是喜欢?”

“唔,这说不定还真是个困难的问题呢。但简单来说,想和对方在一起的心情,那就是喜欢。”

“……?”“瑟璇是个能干的孩子呢,不仅作为羽流士非常优秀,而且细心、可靠,要是其他的羽流士也像她那样就好了。”燕姐扶扶眼镜,“比如说某些人,每天就来我这里问有没有既轻松又赚钱的委托,把麻烦的事情全部交给别人,一点也不争气。”

燕姐故意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高个子羽流士说出了这一番话,这人心虚,溜到了书架后边。

“委托任务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帮上忙?”

“嗯……如果你是羽流士的话,就能接受委托。但如果不是,则必须在有人推荐的情况下,做出独立讨鬼的实绩才行。”

“我会消灭鬼。”易植微笑着说道。但燕姐以为他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

“就算不会消灭鬼,也可以在这里作为书差工作。即使不外出,也能帮忙抄写书籍或者告示——你想试试吗?”

“该怎么做?”“跟我来。”

燕姐来到书桌前。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虽然因为长期使用有些磨损,但也能看得出经过了精心的修整打理,简朴而不乏精巧,干净而不失品味。

易植被燕姐推到书桌前坐下,一脸疑惑。燕姐转身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翻开,放到易植眼前。

“你先把这页的文字写下来,我看看。”

燕姐又取了一方香墨,沾着水在砚台里磨了磨。如飞鱼入水,如烟云升腾,如江河入海、奔腾流转。须臾之间,墨水香气溢出,令人神清气爽,跃跃欲试。近旁的书差和羽流士,也来了兴趣,纷纷围上前来。

“让我们的美女馆仕给你磨墨,你小子!好运气!”“你们几个,瞎说什么呢!别嚷嚷!”众人大笑。

摆在易植面前的书,名字叫《百兽异记》,并且是名为颜羡清的羽流士抄写的版本。其字体隽永细致,精巧却不失大胆,即使是才入门不久的书生,也能知道这样的文字绝非几年几月就可炼成,而其中究竟蕴含着怎么样的深厚底蕴,恐怕只有大师才能道出一二。

一支细毛笔被递到易植手中。易植听从指挥,照着书籍,着笔写字。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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