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曼珠沙华

作者:留余剩 更新时间:2021/2/21 23:16:31 字数:3378

爆炸发生后不久。

紫绒的越鸟在巨木之间穿梭,羽毛洒下火星,把树梢的枯枝染黑。越鸟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看到自己的主人后,便轻轻飞过去,扑打着翅膀,停在嫣红的手臂上,闭上眼睛。

嫣红在手指上沾了一点点墨水,点在越鸟的额头上,越鸟便化作灵力,消失了。

越鸟飞过的地方,一草一木、甚至不起眼的小虫子,都清晰地映在嫣红的眼中。她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那个爆炸产生的巨大坑洞。

“……做的不错,不愧是我的灵兽。看样子,那小子就算是生出翅膀来,也没法获救吧,嘻嘻。”

嫣红满意地闭上眼睛,再次张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以看不清的速度划过来,直直地刺向她。

然而,在即将命中前的那一刻,嫣红的四周突然出现了红色的护罩,将袭来的东西给挡住——仔细一看,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

“哼。”嫣红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红色护罩突然变成了越鸟半身的形状,树枝也被烧成了灰烬。随即,越鸟浑身着火,沿着树枝来的方向,飞向袭击者。

砰!

墨水的斩击从灌木丛中飞出,和越鸟冲撞在一起,相互抵消掉了。而发出斩击的人,此时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嫣红。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瑟璇咬着牙,忍受着右臂的痛,用带着烧伤的左手握着笔,指向嫣红。

“哎呀,怎么弄得全身都破破烂烂的。而且,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做的呢?”

“那样强力的‘火之阵’,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能做到吗?——而且我知道你灵兽的用法!这里全都是‘木’的灵气,只要把羽毛作为引子,就能瞬间制造出最强大的火之阵来!!”

“啊哈哈,没想到妹妹如此英明。其实呀,我还正担心,要是不小心把你卷进去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嫣红显得游刃有余。

“哈?明明是个恶毒的杀人犯,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

“哎呀,妹妹,这就是你误会我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鹤羽的羽流士,怎么会杀人呢?”

“你——”嫣红比想象中的还要淡定,瑟璇飞快地想着,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慌忙问道,“寥生他们呢,你没做什么吧?!”

嫣红叉起腰,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做什么,他们已经好好地回到书馆了哦?”

“那孙祝融他们呢?你知道他们也来了吧!”

“他们呀——他们的安全自己保证就行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做。”

“那么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什么?”

“明明自己说要守好入口的,你果然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嗯……女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嫣红竖起手指,举到唇边,“而且这样咄咄逼人地提问题,可一点都不美哦?”

嫣红眨了眨眼睛,朝空中挥了挥袖。

“话说,妹妹,你的伤好重呀,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帮个忙?”

“……!”瑟璇意识到自己的周围突然出现了紫色的火光,把她团团包围。

“埋伏吗!”“等等,等等,这可不是攻击。你看看你的手?”“啊……?”

瑟璇将信将疑,紫色的火光慢慢把她包围起来,但似乎没有一点灼热感。她低头一看,自己烧伤的左手皮肤正在快速地再生着,不仅如此,紫火缠绕着她的全身,右臂的伤痛也逐渐消逝不见。

“这难道是——再生?”

“没错。通过特殊的火焰将人的恢复力活性化,实现快速治疗。”嫣红得意地笑了笑,“但最好还是用绷带什么的包扎一下,毕竟,女孩子的皮肤可是很细嫩的~”

紫火渐渐消失,全身的疼痛也不翼而飞。瑟璇又确认了一下,伤口基本上已经长好,新生的皮肤有些红彤彤的。

“……你在打什么主意?”

“哎呀,妹妹终于愿意冷静下来了吗?正好,有件事也需要你帮忙,我们谈一谈?”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对易植出手了吗?你的杀意可是货真价实的,身为羽流士,我不可能弄错。”

“哎呀,这我确实没法反驳——羽流士只会杀鬼不会杀人,杀人的羽流士就会堕入鬼道,被四大门派追杀呢。”

“……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但如果杀的是‘鬼之子’,又会怎么样呢?”“?!?”

“啊呀,看你的样子,并不知道易植的底细呢。巧的是,我不仅认识他,还知道他那股‘奇怪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甚至弱点在哪里。”

“……”听了这番话,瑟璇很犹豫。嫣红?她认识易植?她到底是——?

这时,嫣红又突然发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又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然后缓缓说道:

“……真是没想到,‘鬼之子’居然还活着。”

“易植还活着?!”瑟璇瞪大眼睛。

“诶诶,妹妹先别急,我知道什么地方能见到他。但等他爬上来还有些时间,不如趁这机会我们先谈谈?——而且说不定呀,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你会选择帮助我呢?呵呵。”

“……你到底是?”

面对质问,嫣红笑了笑。

……瑟璇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有自己的原则和执念,但却不经世事,正因如此,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轻松利用。没错,就像现在这样——

瑟璇用她得意的踢击,直击易植的腹部。易植被踢飞出去,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碎石割破了他的脸。

“鬼之子”弱点,就是对不含任何灵力的攻击束手无策——!

“没错,任何使用鬼怪之力威胁人类的存在,都必须铲除——这便是我们羽流士的工作。”嫣红收起烟杆,“因为鬼之力,是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咕……!”易植毫无招架之力,他的意识有些恍惚。

他不明白为什么瑟璇会攻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办法抵挡。

霄外富含天地灵气,无论是草木、空气、石块、任何生命、甚至鬼怪,都或多或少含有灵力。易植的力量,正是通过影响这些灵力,从而让攻击无效化、或者削减空气的阻力来快速移动、或者将富含灵力的鬼怪变成墨画。

羽流士总会不经意地将较多的灵力注入到自己的攻击中——倒不如说,只有尽量注入灵力,才能够伤到恶鬼,所以,使用灵力发动攻击是基础中的基础。而正因如此才不会对易植造成伤害。

那么,用完全不含灵力的攻击又怎么样呢——

瑟璇一个踏步,通过灵力加速自己,并在击中易植前的最后一刻,将灵力完全去除。

——拳头狠狠地砸到易植的脸上,易植被打出血,重重地摔倒在一边。

“抱歉啊,毕竟我是羽流士。”瑟璇揉了揉带血的拳头。她还不太习惯用这种方式攻击,手有些疼。

“不愧是瑟璇妹妹。重点是‘如何使用灵力’和‘如何去掉已用的灵力’,我只说了一遍,就能马上掌握到诀窍了。”嫣红笑了,鼓起掌来。

掌声和易植沉重的喘息声,在暗淡的空间中回荡着。这不是对决,只是单方面的挨打。易植已经没有时间困惑,他只觉得,如果再被打中一次,一切就都结束了。

瑟璇毫不犹豫地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被曾经告白过的人杀掉——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易植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头脑中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站起来。”瑟璇突然向易植喊道。

“——站起来!‘鬼之子’!”

瑟璇的声音在易植的胸膛中回荡。他浑身无力,眼里的金光也完全消失。但不知怎么的,他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也没有憎恨、也没有悲痛。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倒在地上。

必须站起来。

——易植脑海里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必须站起来。

他不理解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但是——

“回答我——”瑟璇大吼道,“使用禁忌力量的你,想要做什么?”

易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想要做什么呢?

——或许什么也没想。易植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使用过许多次的那股奇怪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许,正如瑟璇和嫣红所说的那样,这是“鬼之力”吧——是肮脏而禁忌的力量,是羽流士一定不会容忍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能拯救谁,只是会给人类带来灾厄……

肆意使用这股力量的自己,理应被消灭。但是——

“我想帮助你。”

——不假思索的回答。

然而,听到易植的回答后,瑟璇笑了。

“呜——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好大声,笑得好开心。如果让别人听到,或许会以为哪里有谁疯掉了吧。

“哈哈哈……帮助我……哈哈哈哈哈!”瑟璇停下脚步,捂着肚子笑着,“停、停一下……我没听错吧——我想杀掉你,但你却说要帮助我?换句话说,你想对我献上自己的生命?——你傻了吧?”

“那么、既然如此——”瑟璇突然举起笔。

——

“今后就用你的一切、来好好帮我吧~”

“??!”在嫣红惊讶的注视下,瑟璇飞快地写出了一个“崩”字,把它打到天花板上,发出黄色的亮光,轰隆一声,天花板整个都坍塌下来。而瑟璇一个箭步,冲到摇摇晃晃的易植身下,把他轻轻接住。

“要逃了!”

“站住!!”嫣红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但遗迹的崩塌却越来越强,丝毫没有衰减的意思。“可恶,难道她是故意走到最脆弱的位置的吗——?”嫣红急忙躲避。

但是,瑟璇和易植这边也一样,崩塌的碎石也在靠近他们。瑟璇机敏地躲避着落石,同时向出口奔去——

“!”然而,火焰形成的墙壁挡住了他们。

“可恶,嫣红吗!你居然真敢在这种地方放火啊!!”

嫣红的声音从火墙的对面传来:“很遗憾,既然你打算与我为敌,我就只好在这里把你们都消灭掉。在这样的封闭空间中,就算不能烧死,也足以闷死你们了——你就后悔和我作对吧。”

崩塌和火墙在靠近,瑟璇不得不后退。

“永别了,鬼之子和年轻而愚蠢的羽流士小姐。”

火红色的灵力化作一朵花,插在出口的石板上,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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