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的拉面店里，我和杜若等着我们的面。
我并不算是喜欢吃面的人，没有喜欢到杜若那个程度。在讨论去哪里吃的时候，我明显看到她眼睛放光。
至于我，只要不是青菜就行。我是公然反抗绿色食品的那种人。
“告诉你，这家拉面店，我超喜欢的！普通人我都不会告诉他的。”
杜若挺兴奋的，先拿了一双筷子放在面前。
“我是怎么被你拐过来吃饭的来着……”
这才是我现在在想的问题。
我只记得晚自习放学之后，杜若在我们班门口等了我一会，而我为了避嫌，还特意到了人少的地方才和她说话。
然后她说想吃宵夜……我们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了……
这个女生会巫术！
正想着，两份拉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
“为什么拉面会有萝卜？”
我用筷子夹起来萝卜看了看，杜若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拉面里本来就有萝卜好吧？”
“我说的是牛肉拉面，兰州的，不是日式拉面。”
“对啊，兰州牛肉面。而且日式拉面没有萝卜。”
突然觉得杜若之前那个眼神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把萝卜都放在一边，准备只吃面喝汤。然后，我想起来什么。
“我们好像不是专门来吃饭的吧？”
正在喝汤的杜若放下了碗。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是关于我说对了关于门卫的事情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
门卫去世了。今天的广播也全校通知了。因为门卫做的事情，他的名字将永远挂在学校大厅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那么准确的？”
我提出了我的疑问，杜若靠近，压低声音。
“现在我们的约定可以了吧？”
因为亲眼看到了门卫的去世，比较震惊，我一时间忘了我们还有约定。
“啊，那个啊，嗯，可以。”
“那就好。因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杜若神神秘秘的，就像要告诉我异世界的存在一样。
然后，杜若伸出来右手食指，晃动了两下，这是打算开始说的讯号。
但是十几秒之后，她仍旧这么晃动着。
“第一次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你直接把主要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那好办。简单来说，我能看到别人还能活多久，然后我会在立春的前一天死去。”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等等等等……我捋一下啊……”
没记错的话，明天是冬至。也就是说，杜若还能活三个月左右。
前提是她说的是真的。
因为能看到别人的死期这种事，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在相信这件事之前，你还需要相信人的寿命是天注定的。
“你是进了什么……教派吗？”
“你可以直接说邪教的。然后，我没有进任何邪教。不过我对佛教挺感兴趣的。”
杜若的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用手背托住下巴，一脸平静地说着，就好像她刚刚说的只是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所以你是说，人的寿命是某个不存在的神注定的？”
“我没这么说，但是如果真的说的话，我倾向于说死神，因为比较帅气。”
“那你说，我还剩多少时间？”
杜若的眼睛看向了我的头顶，然后下移到我的脸。
“不知道。”
她仍旧很平静地说着，不慌不忙。
而且没有任何托词。
这倒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呃……为什么？你不是说自己可以看到吗？”
“实际上我看不到，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我只能看到两位数的数字。”
杜若伸出来两根手指，摆动了一下，然后放下。
“也就是说……一百天以内？”
“嗯，所以我看不到，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也就是说，我至少还能活100天。听起来不错。
明天去跳个楼吧……
“问一下啊，如果有个人……比如还能活五十天，他去跳楼了，会死吗？”
“这个……”
杜若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见过一个得了癌症要去动手术的人，手术存活率很低。我当时看到他头上显示的是3，然后他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了。”
然后在三天之后死了……听起来好像还有吩咐后事的时间，不错。我以后要这种死法。
“我还是很难相信你说的这些……”
“我知道，所以也没打算让你立刻接受。你只需要帮我完成我的愿望就可以了。”
“愿望……遗愿清单那种？”
她点了点头。
我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很多这种玩法。
得了什么绝症的人，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就会列一个清单，让自己死得安详。
一般来说，最后都死不了。
“呃……对了，你对你的这种……超能力，你能确定显示的是真的吗？”
“基本可以。早上出门照镜子的时候，我还看到自己头上是89。快了。”
仍旧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一丝微笑。。这应该是最违和的地方了。
“你能……看到你是怎么死的吗？死法，看看能不能避开什么的。”
“首先，看不到，我只能看到还剩多少天。然后避开也别想，我没见到过这个出错。门卫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不说，他也会出这样的事故。不过那个人还有二十四小时能活的时候，我能看到具体时间。所以能说得那么准确。”
这样的话，知道自己死期，貌似留给人的都是恐惧了。
“听过一个故事吗？”
杜若突然问我。这么没头没尾地问，我要是听过才鬼了。
“听过。”
杜若有点惊到了，表情动摇了一下，然后再次缓和。
“那我就再给你说一次。
“巴格达的一个商人派遣他的仆人到市场去采购食物。不久，仆人回到家，浑身颤抖，告诉商人，在那个集市上，他被一个人推搡，那个人身着黑袍，他知道那个人是死神。死神对他做了一个恐吓的手势，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他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死神。仆人借着商人的马，迅速地逃到距离巴格达约……好多英里的萨马拉。这么远的距离，仆人相信死神不会找到他。商人随后来到集市，看见了仆人所说的身着黑袍的死神。商人问死神为什么要对他的仆人做出威胁的手势，死神回答说，这不是一个威胁的手势，这只是一个让他惊喜的开始。死神很惊讶地看到商人的仆人在巴格达，而死神做那个手势的意思是：今晚死神在萨马拉等着那个仆人的到来。”
说完这些，杜若看了我一下，然后低下头。
“这就是死神的决定，不可逃避的命运。接受就好。”
然后，她开始大口吃着面，很开心的样子。
一个知道自己死期将近的人，真的能做到这样吗？
我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既然她想要我帮她完成遗愿，那正好看看吧。
我吃了一口面，味道的确很棒。
吃完之后，我们出了门。这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晚自习是十点结束，现在快十一点了。
“好嘞，那就在这里先分开吧！明天就开始一起完成我的清单了。明天见？”
“……明天见。”
分别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天。
天上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很冷清，就像清冷的天气一样。
我裹紧了衣服，往家里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