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目标躺在病床上，心里全是苦恼。
怎么漂亮的小护士还不过来！
商业界的多年打拼告诉他，先发制人很重要。与其等待，不如出手。
想到这里，目标决定自己下床去找小护士。
但是之前的腿伤就没好，加上这些天做的手术，让他的身体没什么力气。他试着翻身，却只是动了一点点。
他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虽然那个时候没有记忆，但是自己学着翻身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吧。
他又想起来了自己夭折的女儿，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翻身。他有点伤心。
他又想起来了自己妻子，五年前和自己离婚了。之后，妻子好像也不在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天煞孤星，把自己周围的人都克死了。来医院已经半个多月了，只有几个假惺惺的家伙，为了自己的遗产来过一两次。
但是他也不傻，他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虚伪。唯一真心的，或许就是那个小兔崽子了，一心要杀了自己。
他苦笑了一下。
说真的，自己也累了。
十年，几百次刺杀。开始的几年，他对周围的一切都特别小心谨慎，一直害怕着。他也是个人，怕死。
后来，他慢慢就习惯了。甚至，他鬼使神差地，想要和那个杀手接触一下。
杀手是个年轻人，开始的时候，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这让他有点感慨。
九年义务教育都这么不重视了吗？
不对，可能就因为这个，这小兔崽子才出来当杀手的
他也不知道杀手当杀手的原因。他问过，但是杀手只是说自己没有选择。
什么样的人没有选择呢？他想到了自己。重视的东西太多的人，没有选择。
但是杀手应该没有很多重视的东西。
虽然他和杀手只是在刺杀的时候交流，但是他觉得，自己能够了解杀手。
再后来，他意识到杀手是一定要杀死自己。那时候，自己也已经只有自己了。
他觉得就这么走了，也挺好的。
只是杀手有自己的原则，一定要杀手主动刺杀。他试过放出小道消息，让杀手来刺杀自己，结果因为各种意外，自己秘书死了。
这下连炮友都没了。目标很伤心。
目标想过自己死，但是始终下不去手。后来，他想，被刺杀好像也是挺有意思的事，他愿意这个选项。
他甚至开始配合杀手杀自己。
但是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好，一次都没死过。现在自己都得绝症躺在这里了，自己还是没死成。
估计死神会比杀手先把自己杀死吧，那样的话，杀手会哭的。
他想象了一下杀手哭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
“大爷，该给你换水了。”
这时候，一个小护士走了过来，给目标换了一瓶输液。
目标眼珠子都不转地盯着小护士。
身材真好！
目标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时间似乎都放慢了，他可以慢慢地欣赏。
“小姑娘有对象了吗？”
“有。”
“做什么工作的啊？”
“散打教练。”
目标躺了回去。
他的确想到了，自己快死了，过过眼瘾也没啥，但是死之前至少别那么痛苦。
目标已经接受自己快死了的事实，他也不止一次想象过。当然，大多数都是想象那个小兔崽子怎么杀死自己。
而现在，他想象得是，自己会怎么死。他希望自己死的痛快一点，因为杀手杀了他这么多次，只是让他负伤累累。
上次送他来医院的救护车，司机都认识他了。
“呦，大爷，又去医院玩啊。上车吧。”
目标不想要痛苦。他想要体面地死，被刺杀就很体面。
他听杀手说过一个案例。一个贪官，很谨慎的那种，雇佣杀手杀自己，为的就是体面。
活着的时候，别人可能会拍你马屁，但是死了，不吐口水就是真朋友。
能够最后决定自己的死法，以及引导自己死后的舆论，这个很聪明，也很棒。大多数人无法觉得自己怎么死，被杀手杀死的那些人，应该也没有几个觉得自己一定要被刺杀。
“嘿嘿，这次看你还不死！”
听到这个声音，目标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眼睛睁开，他看到杀手站在自己面前。
“你干了什么？”
杀手指了指上面的盐水瓶。
“我刚刚在里面注射了一针剧毒，算下来，应该已经进你的血管里了。”
目标听到这个话，急忙把手抬起来看了看。
手，在滴血。
针管掉了。
气氛突然变得那么尴尬。
“要不然我再扎回去？”
目标提了一个建议，杀手用手扶着额头。
“算了算了，没必要可怜我。等我下次再来。”
“诶，先别走。”
目标叫住了杀手，杀手回头看他。
“怎么了？”
“再坐一会吧。反正你天天闲着没事干。”
杀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坐在了病床旁边，
“你想说什么？”
目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刚刚想让杀手再留下来一会。
“呃……你能告诉我是谁想杀我吗？反正人都死了。”
杀手摇了摇头。
“原则。虽然人死了，不代表我能透露别人信息。”
“你的原则真多。”
“没办法啊，我们这行，你要是对别人没原则，也就是默许别人对你也没原则。这样不利于我们这个职业的发展。”
杀手对这些很理解的。
“那……别人也有原则吗？”
“有，大部分都有。不过说是原则，有的就是特殊的杀人手段，这样可以让别人留下深刻印象，就跟名片似的。”
“说两个我听听，解解闷。”
杀手开始仔细地想。
“我相想啊……我记得有一个杀手，现在排行第六十七吧，喜欢从屁股那里开枪。子弹从屁股，穿过盆骨，打中内脏，然后留在身体里。还有一个大概是……第六十六吧，好像是的，喜欢用绳子……”
“就是你那次用绳子勒我脖子的方法？”
目标想起来那一次，杀手点点头。
“我那次是从后面，被你立起来的风衣领子挡住了，没看见你正面还戴着脖套。”
“我颈椎病犯了嘛，又不怪我。说起来，你排第几？”
“第二。”
目标上下打量了一下杀手。
“突然觉得你们这行废了……”
“老混蛋！你以为所有角色都是你这么运气好的？我也是杀了好几十个人的，不包括保镖和误杀的。”
“等会，”
目标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在我身上实验，然后再去杀别人？”
杀手回想了一下。
“好像的确杀你之后，我对那些个手段了解更加透彻了，有什么问题都能发现……”
“我怎么感觉我就是给你练招的？”
“好像还真是诶！”
“小兔崽子！”
目标骂了一句，然后叹了一口气。
话题突然中断了，两个人又没什么话了。
“说起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杀手又问目标，目标说出来了一个杀手想象不到的数字。
“我天……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花不完。”
“钱再多有什么用……”
“老混蛋，你就是欠收拾！”
“我说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照样治不好病吗？”
目标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杀手没有理他这一套，指了指外面。
“你在这里，单人病房，不用担心自己住院多久，因为住院多久你都付得起钱。但是外面，很多人不敢住院，因为住院了就没有工资，住院了就没钱吃饭，甚至住院住到家破人亡。你是不是比别人好多了？”
目标想了想。
“你说的对。有钱真好。”
杀手突然涌上来一种想要杀死目标的冲动。
“你呢？你一次任务大概多少钱？”
“取决于杀谁吧。我收钱还是比较公道的。杀普通人，一百万。杀有权有地位的人，一千万。杀证人，五千万。”
“杀证人这么贵啊？”
“那是。那群犯罪分子，就怕自己被供出来。敲诈他们钱多一点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的钱都不干净。”
“说得好像你不是犯罪一样……”
目标吐槽一句，杀手也笑了。
“这倒是没说错。”
“说起来，什么样的人会去做杀手？”
目标又问了一个问题，杀手也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因为我就是这个职业嘛，不会想别人为什么选择这个。但是大概有这么几种吧。喜欢杀人的，为了钱的，为了……想不到为了啥了。然后就是从小被培养的。”
“钱，都是为了钱啊，不管是雇主，杀手，还是目标，都是为了钱。这东西的吸引力太大了。我就琢磨，怎么没人想着把钱杀了呢？”
“那谁给他付钱呢？”
两个人笑着。
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杀手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好好保重身体，等我下次来杀你。”
杀手对目标说着，然后戴上帽子，从病房里出去了。
杀手刚走，又来了一波人。
“董事长，我们几个来看你了……”
目标的好心情突然就没了。
他躺在床上，把眼睛闭上了，只希望这群人快点走。
但是以为他睡着的人，自顾自地讨论起来，关于如何处理后事的事。
目标知道这些，知道这些人什么样。他只是不在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