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史的教室开着后门,尽管此时还没到上课时间,但我和姐姐依然绕到了后门,偷偷地潜入了教室里。
当然,我们牵着的手早已放开。在教学楼和教室里牵着手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虽说上了大学了就恋爱自由了,可是很多人并不是一上大学就会谈上恋爱,甚至很多人上了整整四年大学,都没发现有恋情贴近自己。
所以男女在校园里堂而皇之地牵着手一起走,依旧是件很引人瞩目的事情。
我不可能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我们是姐弟、我们是姐弟”,我们也不可能在穿相同款式的衣服,一个上面写着“姐”,另一个则写着“弟”,我觉得那样反而会被当成所谓的笨蛋情侣。
为了不添事态,所以我会极力避免各种各样的误会,我想,像是姐姐这样讨厌他人目光的人,应该也会同意我的想法。
可是转头看去的时候,姐姐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蜷起,倒像是握在手心里一辈子的鸡蛋,就在刚刚被人戳了出去。
......
落座之后,很快教近现代史的讲师也走进教室,往讲台上站去。
因为是第一节课嘛,所以他跟其他课的老师一样,理所当然地站在讲台上开始了自我介绍,顺便告诉了大家这门课的大概内容以及期末考试的事情。
关于后者我还稍微听一听,至于他的名字,那就算了...我对这种东西记不太清楚,是转天就会忘去的类型。
时至今日我忘记了很多人的名字,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以及教过我的老师的名字。唯独小学时代的很多经历我还记得,很多时候我也会在梦里念出他们的名。
所以我想,我大概也不算生性凉薄。我只是对深刻与浅薄的东西,区分得相当彻底。
很多老师都喜欢给学生讲自己的经历,最开始的时候可能还会说所教的课程以及学校的事情,可是扯着扯着,有时候也会扯到自己,向他人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的某几位老师这样,现在台上的这位讲师也一样。
“说起来,我那年来小城的时候...”
他像是讲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在上面滔滔不绝了起来。至于底下的大部分学生嘛,只要不是正儿八经的课程,那就爱听。
所谓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有时候我会很羡慕教师这样的职业,你可以有意无意地向大家诉说你的人生,而学生只能坐在那里,无法逃离。
可是要我当教师的话,我又受不了那些视线。站在他们面前会说不出话来,背对着他们,手中拿着的粉笔又会写出歪歪扭扭的字迹。
所以不行,我做不到那样的事情。像我这样的人,能担任的工作只有在独处时写写东西。可我似乎连那点才能都没有,在那年的征文中,我被旧书店里坐着的那个学姐打的五体投地。
我以后会从事什么职业?未来又会变得怎样?会不会带着初中生的灵魂死在苍老的外壳里?
今时今日我还无法知晓那答案,坐在没有桨的船上的我,只能随着那波动行进。
老师的话让我开始感到烦闷了,可是姐姐倒像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虽然很想跟姐姐说话,可是又不忍心将她从故事带回现实里。
于是我只好摊开近现代史的课本,投身于知识的海洋里。
我高考的时候选修的三门课是历史、政治以及地理。所以书中的词我并不陌生,相当一部分都是看着就能顺口背出的东西。
一鸦二鸦,各种条约以及革命。
与高中不同的是,书中的细节变得更多,视角也更宽广。
但这也并非全部。课本上只会教一些需要教的东西,更有意思的一些东西都放在更深层的书或是野史里。倘若有人把钻研这个当作乐趣,那么我猜他能含笑着老去乃至死去。
我不属于那样高雅的人,同姐姐一样,我只是喜欢故事而已。
稍微有点区别的是,姐姐喜欢现存于世的别人的故事,小时候她可以抱着小册的《故事会》津津有味地看上一个下午。而我比较喜欢的是被称为“历史”的故事。
死去的人不管再悲惨或再幸运,他都已经死去。他的故事已经完结,不再连续——我就是喜欢这点。
所以我能将历史书或是语文书当作课外书一样的东西。
在教科书中会有相当多的选修部分是老师不会教的,闲着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地看它们来打发时间。作为闲书,这可谓是相当的隐蔽。
不知看了多久,姐姐在一旁突然发出声音。
“式,你抱着教科书相当得入迷呢。你很痴迷于过去的那些东西?”
“哈哈,或许真是如此。”
我知道姐姐没有那个意思,可在我听来,这句话怎么都像是讽刺。
怎么哪里都有啊,一道题能拿两分的家伙。
先是日川妹妹,现在连姐姐也这样...
是不是我太过敏感了,什么事情都会拿来联想,然后往自己的身上套去?
哈哈,原来自卑和自负殊途同归,都是极端的自我中心。
要是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会去选后者,那听起来至少能让自己开心。
“要聊聊天吗?”
突然,姐姐这样对我说。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诧异,因为我跟姐姐每次聊天几乎都是自然而然的,很少会有这样的询问作为开头出现。
我猜,她是有事情想要找我商量。
所以我将书合上,转过了身体。
没事的,现在老师还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们这并不算是开小差,只是合理利用时间而已。(当然,好孩子还是不能模仿,要好好学习)
“当然。”我对姐姐说道,表示自己倾听任何烦恼,接受任何咨询。“小姐你看上去像是有心事,跟我说说看,感性名师在线解决问题。”
平常的话姐姐一定会捂着嘴轻轻地笑起来的。
“什么是感性名师啦”——她会像这样充当我的吐槽役,有时候为了装傻,她还会假装推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眼镜。
可是现在的姐姐却没有因此流露出笑意。
这已经属于灾害级问题了!
我想她的心事大概已经大到会让她在夜里翻来覆去。
所以我静下心来,用心去听。
“说起来,白石是谁?”
——我听到这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