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肉片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跟姐姐就开始解决剩下的蔬菜跟其他的东西。
“式,虾滑,虾滑啊式!”
“姐,你到底是在叫虾滑还是在叫我呢?”
“都有在叫。”
“所以...把我丢进锅里,让虾滑留在姐姐身边也没有关系?”
“欸?”
不光是姐姐,就连我自己都惊诧着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很多时候都是像这样,只要跟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人在一起,整个人都会轻飘飘的,从这样轻飘飘的自己口中吐出来的自然也是轻飘飘的言语,是傻话,是不能当真的东西。
所以这段对话我们都没有细究,很快我就把虾滑递到了姐姐那边。
“呼呼式,你可瞧好了~”
呼呼式?谁叫那样的名字啊?
“姐姐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慢一点...”
虽然我有这样说,可是此时姐姐已经站起身来拿起勺子去划虾滑,没有听到我小声的埋怨。
啊...被无视了!
可是因为是被姐姐无视的,所以我的心情不会落寞下来,而是能够很轻易地一想“算了”——我其实觉得这个现象还蛮奇怪的。所以有时候我也会生出危险的想法,会去想,那是不是就算姐姐骂我,我也能享受得起来呀?
当然,这些话肯定不能跟姐姐本人讲啦。人的一天会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这其中能够跟人说的本来就很少了,能够跟亲人说的要再多上一些,可是这剩下的最后一小部分是谁也不能告诉的,说出来大概就会被算进有可能危害社会的那一类人里。
(就像是你们虽然会看涩图,虽然会有不可名状的性癖,可是你们不会真的想那么做吧...)
我看着姐姐划虾滑的身姿,她用勺子将那一滩肉泥一块一块地刮下,往锅里放去。
看着这样的操作,我突然想起以前跟姐姐出去吃夜宵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认识的一个卖瘦肉丸的小贩,他就是从一个木板上将这样的肉泥快速地刮下,然后一抹刀背让它们通通跃进了热水里。
那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候的我也小,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那人的手法鬼斧神工,即使被记载进《俗世奇人》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可上次去的时候,我跟姐姐已经找不到那人了。现在的他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事情?
——为了不再想这么感伤的事情,我闭了闭眼,睁开眼后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姐姐身上。
“这个看着挺好玩的...”
“那式要不要也来做做看?”
这样说着,姐姐将盘子和勺子又递回给了我。
我站起身来,左手拿着盘子右手拿着勺子,觉得有些别扭。又用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拿着盘子,依旧别扭得厉害。最终我只好再回到了左手拿盘右手拿勺的状态,开始慢慢吞吞地将虾滑一点一点地往下划去。
应该是熟练度不够的缘故,被我划下去的虾滑有特别大的大块头,也有瘦瘦小小的可怜孩子,进了火锅里后,他们立刻就跟姐姐划出的虾滑区分了开来。
啊...太明显了,就像奇怪的孩子跟正常的孩子待在一起。
似乎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吧,那些块头比较大的很快就遮住脑袋沉了下去,而那些瘦瘦小小的也跑到了火锅的角落,暗暗地躲在那里,看着颇为阴沉。
还好姐姐轻快的声音很快就拉走了我,让我不再想这种让人难受的事情。
“哈哈式,你的手好笨哦~”
继“呼呼式”之后又是“哈哈式”吗?真是的,姐姐这家伙,到底一天想要向我介绍多少奇怪的人呀?
“是啦是啦,跟姐姐的手一比,我的手当然会显得笨啊。”
“嘴巴倒是挺聪明的耶~”
“这就叫各有所长啦。”
乱说了一通之后,很快虾滑就全部下进了汤里。
这时候姐姐突然很激动地叫我把汤勺给她给她。
“给你给你。”
“你看,式,是漏网之鱼~”
拿过汤勺的姐姐从番茄锅中舀出了一个...呃,一丝碎烂的东西。
倒不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啦,那个就是泡烂的油条啊。
真是的,怎么会这么那个啊,简直像是鼻涕一样...
“式你看这个像不像鼻...”
“不要说出来啊!”
最后姐姐又把这碎烂的油条放回了锅里。
“不好意思啦油条,只要我们没看见你,就不能算是浪费。”
“希望你能赶快被煮化,跟汤水融为一体...”
我跟姐姐一同对着火锅作出祈祷的手势。
祈祷的时候身旁好像走过了一个小孩子,他看了看我们,然后对他身边的大人说:“妈妈你看,他们想对火锅作法,让它变得不辣!”
“傻孩子,那是别人的信仰啦,虽然我们不信教,可是我们都要尊重别人信仰的权利。”
祈祷完毕之后,我和姐姐都俯下身子,差点因为他们的误会而笑到抽筋。
......
吃虾滑的时候,火锅的外围已经冒起了一圈泡沫。看到泡沫之后,姐姐立刻站了起来,拿起了一个空碟子之后,她用实底的汤勺像刮粥一样在火锅周围的一圈刮下了泡沫,再把那些泡沫倒进不用的空碗里。
我不太清楚姐姐这样做是为什么,所以我继续向她请教起来。
“姐,你这是...强迫症吗?”
“不是啦。”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泡沫刮掉呢?”
“唔...”姐姐在那楞了一下,思考了半天之后对我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欸...因为我看别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具体原因,所以就开始瞎猜了起来。
“搞不好是被煮出来的有毒物质欸,毒药不就会冒泡沫吗?”
“不要瞎猜啦姐,可乐也会冒泡沫啊,这个兴许只是致癌物质啦~”
吓到自己后,我便也拿起了多余的勺子,去跟姐姐一同将泡沫从锅中舀去。
......
在虾滑之后被丢进锅里的是蟹子丸。
蟹子丸嘛,我看着它的时候总会这样想:樱桃小丸子里是不是有一个人的脑袋长得跟它一模一样来着?
掏出手机之后我搜了一下,发现那人的名字叫“永泽君男”。
(搜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笑傻掉,我高中的同桌就叫永泽hhhh)
我把手机屏幕给姐姐看的时候,姐姐也笑了起来。
“对不起啦,永泽君男。”
继泡烂的油条之后,我们又为了蟹子丸而开始祈祷。
等到永泽君男...我是说等到蟹子丸可以吃的时候,姐姐用另一把带着很多孔洞的勺子伸进了锅中。因为那些孔洞,所以舀出蟹子丸的时候并没有把汤也呈进碗里。
“式,这个已经可以吃啦~”
接过碗之后我又谢了谢姐姐,然后用筷子把蟹子丸夹起,想要将它放进嘴里。
在那之前...
“等一下!”
姐姐焦急地止住了我,看那样子,仿佛是在帮我悬崖勒马。
“怎...又怎么了...”
我寻思着吃火锅怎么是这么一件规矩条条的事情,吃每个东西好像都大有讲究,真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能耐着性子吃得下去。
止住了我之后,姐姐用自己的小白勺子舀起了一颗蟹子丸,然后用筷子轻轻地戳进了丸子里面。只听“滋”的一声,一点汤汁喷溅了出来,还好姐姐戳的并不用力,所以汤汁才没有喷溅很远。
“式,猜猜看吧,要是你把它直接放进嘴里咬开,那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一定很烫...”
“对啊,它,还有撒尿牛丸哦,它们作为美食都不想被人类轻易吃掉呢。所以即使被煮熟了,都还会像这样最后反抗一下。”
“呜呜呜,好英勇好可怜...好...好好吃哦...”
——用姐姐的方法吃下蟹子丸后,我的嘴巴流下了热泪,说出了这样的话。
......
“嘶哈嘶哈嘶哈...”
就算我是男生,而且还算是比较能吃辣的那种,在吃下了这么多东西之后也会感到嘴唇不再属于自己。
看到我这个样子,姐姐便在一旁幸灾乐祸了起来。
“哈哈,式也会怕辣呀?”
“我是不怕辣,又不是不会辣!呜呜呜,姐姐,为什么你被辣到的时候我这么着急,我被辣到的时候你就这个亚子...”
“不哭不哭,式宝宝,凉宫大姐姐这就来帮助你~”
说完之后,她将喝的只剩下两口的豆奶又递给了我。
喂喂,这豆奶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吧?
对着瓶口喝豆奶的时候,总觉得瓶沿也是辣辣的。我猜...这多半是因为我的嘴唇就是辣的,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
之后姐姐又拿了一个酒糟馒头,在炼乳里厚厚地裹了一层之后递给了我。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姐姐那么喜欢甜食欸...我看着厚厚地覆着炼乳的馒头,虽然知道这是姐姐对我的好意,可总觉得此时她手里拿着的那个不是馒头,而是在泥浆里滚了两圈的水牛...
炼乳入口时那瞬间爆发开的甜度跟久久残留的辣感在我的嘴里掐起了架,一时间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伤害我更深一些。
不过最终,一切还是平静了下来。至于这些家伙在我嘴里留下的战场会不会出现弹坑我就不知道了。
保险起见,晚上回去如果遇到药店的话,我会记得给自己买上一瓶西瓜霜的。
话又说回来...
“这酒糟馒头还挺实的欸...”
要不是看了一眼馒头的截面,我还以为我的牙齿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居然连咬个馒头都显得有些吃力。
“对啊对啊,捏馒头师傅是拿菜板把它拍扁了吗?”
好有画面感啊...
姐姐只是这样一说,我的脑袋里马上就出现了那个场景。
......
结完账出门的时候,我发现姐姐一直在看着我。
‘“怎么了?”
“式的嘴唇看起来好红好性感~”
“因为太辣了啦...”
姐姐还在看着我的嘴唇,等我再去看向她的时候,她“嘻嘻”地对我笑了一下。
“嘻嘻,看着想亲一口。”
“喔,姐姐分明不敢吃辣?”
“所以说是开玩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