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明,照耀下的大地泛起冷色光华。失去白日的艳丽色彩,入目景致尽管清晰却是无感情的青白色。单色调光源下,女孩的黑色头发白皙皮肤更是显得对比鲜明。
世间万物都在月辉下收敛了自己的光彩,只有她手掌间一把白色长弓暖得诡异。
握着裂空牙,戈薇空荡的思绪有了些许稳定,想起方才的一幕,连她都想讽刺自己;那里明明是她的家,那里分明是她最宝贵最珍惜的避风之处……可取回武器拿走衣物这样简单的举动,却必须偷偷摸摸进行。
为何,会拒绝她?
抹煞掉一切曾经存在的证据,让最亲近的亲人视她为陌生人,将四年前那一幕换一个形式,重新摆回到她面前……
好累……
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戈薇又向夜色中唯一的温暖来源靠了靠。
在杀生丸的帮助下,她顺利潜入房间取走裂空牙和几件必备衣物,为了不制造出过大声响引来家人,戈薇不得不尽量放轻脚步和呼吸。四周那么安静,只有地板下面隐约传来电视节目之间插播广告的音乐。挂了七八年的时钟嘀嗒作响,专属于她的软床就在身边,却不能扑上去埋进枕头大哭一场。
绷紧最后一丝理智,拿好东西后女孩一步步退回窗边,来不及反应就被等在外的银发男子抱住腰际,轻盈跃下。
战国,反倒成了她唯一去处。
坐在离食骨井不远的树上,稳定住怀里的纤弱身躯后,杀生丸自怀里摸出一个镏了金纹的琉璃瓶。拔出桃木瓶塞,立刻有一股清凉雅香蔓延开来,倾倒瓶身,半透明油膏自瓶口流出。
撑开戈薇的衣领,溃烂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格外狰狞,最严重的中央处甚至出现了坏死的先兆。挑起少量药膏点上黑紫色皮肤,他注意着她每个瞬间的表情,慢慢涂抹均匀。
这伤,并非是因感染而溃烂……
没有点明,但他很清楚,只有在毒咒的作用下,伤口才会弥散着淡淡瘴气。这个愚蠢女孩以为自己能够瞒住,却不想他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妖怪。
气她的一意孤行,早点说出来决不会恶化至此。
不能任其发展,所以杀生丸想到了曾经侍奉过他的那些御用医师,还未离开领土之前那些多余预备的长者们。
丢下戈薇一个人,黑夜中离去,一天之内从遥远高地往返,为的全是手里这巴掌大琉璃瓶里的药膏;
高原寒冷气候下生长的奇葩,沾不上丝毫凡尘烟火,调制而成的凝露或许无法缩小溃烂面积,至少也能减少痛苦抑制扩散。那些被他的煞气震住,连大气也不敢出的老家伙这样保证。
大概是手指触即到痛处,戈薇重重颤抖了一下。
轻叹后,杀生丸合拢敞开的领口,遮住让他不能平静的雪白。
就像他自己曾经说的那样,
她,是特别的。
不想承认,不愿失去。
月色下,女孩阖了眼睛休息,他满眼困惑。
接触时间其实并不长,从夏末到隆冬。半年光景里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厮磨,尽管一直奔波于平静与凶险之间,却也不至于让他这个有数百年闯荡经验的纯血妖怪永生难忘。
同样,她也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印象,可慢慢的,竟变成了习惯。
他是通体透彻的水晶,她或许就是泼上表面的那一腔热血。血无法污染全部晶体,却在时间流逝中丝丝渗透,留下碎裂般血丝。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双手抱紧身前这柔软躯体,杀生丸发现自己对于这种现状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把脸埋进温热的黑发内,以干燥嘴唇摩挲她精致耳垂,银发男子喃喃低语。
对她说,也在对自己说。
“我不会忘记你……”
“绝对不会。”
覆盖着伤口的瘴气稀释了些,这让一直陪伴在桔梗身旁的红衣少年松了口气。站起身,晃了晃酸痛的肩膀,犬夜叉惊觉到身后那个已经昏迷十多天的妖狼有了动静。
警惕转身,半妖握住铁碎牙的刀柄。
床上精悍的年轻妖狼费力坐起,呻吟一声揉起了额角。月色下,翡翠色瞳孔在看到犬妖时出现些许吃惊。
“……臭狗?怎么回事?”
翻了个白眼,犬夜叉把已经拔出一半的刀推回刀鞘。
“破病狼,你还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