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师妹一起走下楼，陆颜欢便看到了站在酒楼门口的楚微雪，凤眉冷眼，气质无双，秀美高冷，只是，气场里太过于凶悍，冰冷，难以接近。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识过师尊这可怕的眼神了。
这种压迫感的霸道，顿时给陆颜欢一种难以置信的疏离。
只不过，恍惚了一下后，他淡淡一笑。
区区天尊又如何？见到我万妖帝，不还歹敬让三分？
可惜，全场的焦点并不在这一代妖帝身上。
楚微雪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就解决了刚刚黑斗笠与市民的纠纷，并安顿好周边的百姓，罚黑斗笠跪在戒律寺门前抄写经文一万遍，三日抄不完，踢出仙门。
如此蛮横的语气，真是很符合这冷血面瘫。
楚微雪先是看了眼陆颜欢，又是看了眼颜雨，最后，又将目光放在了身后带着黑色面纱的叶梦儿身上。
眼神里透着寒意。
“胆子肥了？下山了？”
颜雨低头不语。
陆颜欢想上前替师妹说话，却被楚微雪一个眼神瞥到，顿时定在原地。
因为这眼神的冰冷突变为了一种暖意，不是在警告或者威胁，像是一种朋友的信任，嘴角还留着淡淡地浅笑。
这才让陆颜欢放心了。
就在陆颜欢笑盈盈地看着身旁叶梦儿，心中暗生侥幸，并想着等会带着师妹继续游山玩水的时候，却
听见一个十分恶心的声音响起。
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没错，师尊，这就是颜欢，别看他现在变成了女儿身，他依然是个水性杨花的狗腿！臭、臭不要脸的，你瞪我干什么？没看到师尊在这里吗！师尊，你别被这混账东西所迷惑，他毁了徒儿的脸，拿走了徒儿的钱财，还……”
“啪——”
没等叶梦儿说完，只见一个巴掌，带着凛冽的金光，嗖嗖刮着空气，切断空间，犹如一个闪电，啪的一声，狠狠地抽在了叶梦儿的左脸颊上。
血溅了路人一身。
“！！！”
众人一愣。
只有楚微雪淡淡甩了甩手，将粘在手上的鲜血甩掉，不经意间，她还翻着眼皮偷看着陆颜欢，像是故意表露出一种“为师做的还不错吧”的、极其想得到陆颜欢认可的神态。
陆颜欢回过神后，竟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哎呦，痛死了，下手真狠啊，哈哈哈。”
而被打后的叶梦儿，哭丧着脸，眼角带泪，只是用模糊的视线瞥着楚微雪，头歪在一边，不敢回头，仍保持着被抽打后的动作，她的脸颊淌着鲜血，火辣辣的，脸上的皮肉像被撕开一样，牙棒子都觉得疼。
那一巴掌汇集了一代天尊的修为，烙着的重重红印，实际上是戒律寺对犯人的惩罚。
萧杀的夜中，空气中顿时混杂了些许血腥味。
楚微雪放下了沾着一丝鲜血的手，用孽徒该死的眼神愣愣地看向叶梦儿，上下唇一抿，森然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什么份？你真觉得本尊什么也不知道？”
叶梦儿愣愣地看着楚微雪，故作委屈的可怜神态，顿时让陆颜欢感到一种恶心。
太恶心了。
像一只死苍蝇卡在喉咙里一样，一见到她这幅样子，陆颜欢的心中就像活吞了一只蟑螂一般不舒服。
“师、师尊……”
叶梦儿脸颊淌血，眼角还留着因疼痛感触的泪珠，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可怜极了，但她看到私自下山，却毫发无伤的颜雨时，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接着说道：“师、师尊，弟子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小师妹她私自下山，您……”
“啪。”
“你这孽徒，怎么还不思悔改！？”
又是一巴掌。
直接把叶梦儿煽倒在地。
那金光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叶梦儿别说没反应过来，就连闭眼都来不及闭，两个脸颊被煽的皮绽肉开，加上陆颜欢中午在她脸上割出的狰狞伤口，顿时给她风·骚的姿态上，显得极其阴森可怖。
被煽的披头散发，脸上全是鲜血，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吃人女鬼，就连眼角都被煽出了鲜血。
但可惜了，陆颜欢此时手边没有镜子，不然他可以动用妖术，将此时此刻的大好美景拍下来，挂到东峰的三生石旁，充当上好的辟邪装饰品。
可惜啊，甚是可惜。
不过叶梦儿的本领还不只有这些，这些年她卖弄风·骚时，掌握了两大绝技，一就是装傻装可怜，二就是诱惑男人，现在无助的她，看着眼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忽然暴打自己的师尊，委屈的泪流满面，她决定再动用自己的两个绝技：
“师尊……难道弟子有什么过错吗？在您的眼里就如此不堪吗？师尊为何都不给弟子一个申辩的机会，就这么对弟子……”
一边说着，一边摸着眼泪，现在跪在地上看着众人鞋面的她，丝毫没发现手上摸得全是鲜血。
火辣辣的血。
陆颜欢在旁边唏嘘一叹，没有多说什么，可能是适应了吧，真觉得她不要脸到家了。
楚微雪也是叹了口气，垂下眼睫，神色暗淡道：“叶梦儿，你当真没做错什么？”
“不、不曾。”
“你应该知道，对我，撒谎的后果是什么。”楚微雪声音冰冷道。
陆颜欢会心一笑。
叶梦儿愣愣地跪在原地，她沉默了，不敢说话了，因为她知道，对师尊说谎的后果是什么。
楚微雪又是一巴掌，将她煽倒在地：“你以为本尊是傻子吗！？要不是因为天尊度，你觉得你还能好好跪在这里？你早就被我踹下山了。”
众人都愣了，这啪啪啪三声的，响度都赶上鞭炮了。
叶梦儿被这一巴掌煽的不轻，趴在地上，硬是起不来身子，这滋味太难受了，就像是伤口撒盐一样，痛得撕心裂肺。
可众人的焦点依然在这天下第一尊的怒火上面。
这是全天下人，第一次见到天尊发火。
“呵呵，你以为本尊是傻子，这些年不知道你做的龌龊事？”
“两年前，你怀上了大竹峰一弟子的孩子，你以为本尊不知道？”
“你为了什么狗屁魅力榜，整天从通天峰悄悄离开，去男弟子宿舍卖身，你以为本尊不知道？”
“这些年，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自己的同门小师妹？”
“你对得起送你来到仙门的父母。”
“你对得起……”
话没说完，楚微雪身子像有了不适一样，颤抖了一下，她后退了两步，大喘气着，平息了胸腔的污浊火气后，面无表情，忽然声音变小，冷冷地说道：
“你走吧，念你我师徒一场，我留你性命，留你修为，但今后我不愿见你在通天峰一眼。”
楚微雪的声音在空旷的黑夜中显得极其幽冷。
金光从楚微雪的手上褪去，留下的只有叶梦儿哭花了的脸，和中午被陆颜欢毁坏了的肮脏身子。
所以她现在离开仙门，到底还能干什么？
“师尊，徒儿真的知错了，您能不能再给徒儿一次机会。”叶梦儿装着孙子，依然不依不饶地求饶。
楚微雪：“……”
无语半晌，她顿时又声音凛冽道：“如若你还能遵守师命，本尊便留你一条性命，若你还执迷不悟，本尊就留你一条全尸吧。”
说罢，楚微雪不屑地看了一眼，像弃犬一样趴在地上的叶梦儿。
叶梦儿没有吭声。
陆颜欢便幸灾乐祸地咬着手指。
全场人都议论纷纷：没想到一代天尊下手如此毒辣，管教如此之严。
唯独小师妹颜雨目光迷离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叶梦儿，心里恐慌，她生怕下一秒，师尊会以同样的手段对待自己。
她脸颊一热，眼见师尊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颜雨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被师尊追上后，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陆颜欢感到情况不对，直接站在了小师妹的身前，替她挡住了这一代煞尊。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陆颜欢对着楚微雪，目光杀意道。
但楚微雪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们玩的开心吗？”
“……”
陆颜欢戒备心还是没有放下，依然冷然道：“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私自下山，你却问我们开不开心？姓楚的，你现在最好与师妹保持十米的安全距离。”
楚微雪听后，愣了一秒后，点了点头，像表示同意一样，立马转身向后退了十个大步，她踩过了叶梦儿的身体，隔着半条街，与陆颜欢远程交流道：“你觉得这够了吗？”
陆颜欢一阵无语，只好说道：“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没，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玩的开心吗？”
“那你带叶梦儿这条狗来？”
楚微雪仍是面无表情道：“也没有，我也只是想看看你们玩的开心吗。”
陆颜欢满脸黑线，说道：“你真是够了，复读机吗？你带着叶梦儿来，不会一开始就打算当着我们面打狗给我们解气放心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当着你们的面罚她，总觉得可以让你们开心一些。”
楚微雪点了点头，平静地看了两人一眼后，淡淡地转过身。
她背后是万家灯火，十分艳美。
渐渐地，整条街恢复了最开始的热闹。
但这两人仍保持着十米的安全距离。
由于喧闹声变大了起来，两人不由得大声吆喝，才能让彼此听清。
楚微雪再次转过身子，难得提高声音喊道：“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陆颜欢当即拒绝道：“你有病吧，谁和你吃饭，我才不……啊啊啊，疼疼疼。”
话还没说完，陆颜欢便被小师妹颜雨狠狠地踩了一脚，陆颜欢被颜雨狠狠瞪了一眼，瞬间怂地不敢说话，随后，他只好又对着楚微雪说道：
“我俩私自下山，你就不管了？”
“你们下山是你们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陆颜欢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名黑斗笠，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真是个赏罚分明、铁面无私、一视同仁的好天尊呢。”
楚微雪不说话了，她的眼神突然有些迷离，很不自在似的，半天才回应：“我只能当个好师尊？难道就不能当个别的吗？”
陆颜欢一愣，在看到楚微雪秀美脸庞上些许娇里柔情之后，他故作调皮地喊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大点声。”
楚微雪不自觉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了。
陆颜欢噗呲一声哈哈大笑，紧接着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叶梦儿，不屑地从她身上跨过去，带着小师妹走到楚微雪的身边。
“走啊，你不说请我们吃饭吗？你有钱啊？我记得你穷死了，你这身衣服，洗来洗去，穿几百年了吧。”陆颜欢嘲笑道。
楚微雪一愣：“孽徒休胡说，这是天尊圣袍。”
陆颜欢叹了口气：“你可真是无聊，圣袍还能怎样，穿上后身价过亿？”
楚微雪摇了摇头，仔细一看，她秀美的脸庞上竟藏着一份焦灼，沉默了一会，她打算跳过这个话题，淡淡说道：“去龙首峰，上官真人在等我们了。”
“合着我们是人家家里蹭饭啊，你这穿着圣袍的圣人也太抠了吧。”
楚微雪再次摇了摇头：“没有，我昨日就和她说了，知道你和她关系甚好，她也一直想见你们一面，所以本尊就安排了这一场，呃，她现在也一直在等我们，所以，我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赶去，可以吗？”
陆颜欢有点摸不清楚微雪的脑回路，说道：“就不能一起走？”
楚微雪笑而不语，她默默地转过身，穿梭在人群中，在陆颜欢的眼中，那身段越来越小，直至被黑夜吞灭。
紧接着，陆颜欢也拉着小师妹，朝着龙首峰而去。
去见那个胸大无脑的千子。
